第六节 亲上妆
作者:南城有耳      更新:2022-06-06 10:36      字数:3559
  “你可看够了?”萧湑将已经蓄满水的茶盏从桌上拿起,一边转身一边问道。

  却在转身后,看见床榻上的单寻欢正盯着自己流泪。

  他眉头皱了皱,几步上前,坐到床榻边,将单寻欢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可是几日未见我,想了,怎么哭得这般伤心。”萧湑伸手拂过单寻欢的脸,轻轻将她脸上的泪抹掉。

  单寻欢仰着头看向他,也不说话,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掉。

  “刚才还夸你是只猫,怎么如今又变成了兔子。果然是女人,千变万化的,倒是让我长了眼。”

  闻言,单寻欢用哭红的眼怒瞪了萧湑一眼,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萧湑无奈轻叹,伸手将她的头扶正,另一只手端起茶盏,递到单寻欢嘴前。

  单寻欢本是不喝的,可萧湑一个劲儿向她嘴前推。

  僵持不下,最后只好投降。

  她薄唇微张,萧湑就顺势将盏边放在她的唇下,轻轻抬起。

  有水从舌尖经过喉间落于腹中。

  一口过后,才知自己真是渴了,接着又是一大口。

  却因喝得太急,呛咳了起来。

  萧湑连忙放下茶盏,一只手扶着单寻欢,另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地拍着,给她顺着气。

  剧咳扯动了伤口,霎时便让单寻欢白了脸。

  萧湑连忙将单寻欢放于榻上,伸手便要解开她身上穿着的衣袍。

  手刚碰到衣带,就被单寻欢抓住了。

  “怎么?”萧湑眉头轻挑,看向单寻欢。

  “走…开…”可能是因着喝了水,她终于能发出些声音来,只是声音嘶哑,让人听不真切。

  闻言萧湑挣开她的手,冷哼一声“我走开?我走了谁来给你换药,不换药,你可是要血尽人亡?”

  接着他又嗤笑道:“做梦吧,你死了,谁对我负责?”

  “无…耻…”单寻欢怎么都没想到萧湑竟会说出这种话,简直“人面兽心”。

  闻言,萧湑笑了起来,笑完又用那双狐狸眼盯着单寻欢:“对,我就是无耻,你若是弃我而去了,你便比我还无耻。”

  单寻欢被萧湑气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萧湑看她这样,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可面上却佯装着怒意,皓月明眸微瞪,两颊微鼓,贝齿咬在唇上轻嗔:“再不许动了!再动,今晚就洞房。”

  洞房二字一出,单寻欢的心里也许彻底崩溃了,微红的眼怒瞪着萧湑咬着牙道:“混…蛋。”

  闻言,萧湑轻挑眉头,唇角微勾,又俯下身到了单寻欢耳畔讥笑了起来:“你可真要看我混起来的样子?”

  他的鼻息打在单寻欢的脸上,湿热,微痒,竟扫进了单寻欢的心里,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抖。

  再不敢去招惹这个妖精。

  她深吸了口气,咬着牙又道:“换。药。”

  听单寻欢终于缴械投降,萧湑叹了一声看向单寻欢,似是极无奈地说“你若一直这么听话,不知少吃了多少苦头。”

  伸出手点了点单寻欢的鼻尖:“倔强。”

  单寻欢气结,决意不再理他,闭上眼等着萧湑给她换药。

  他的动作很轻,轻到单寻欢都出现了错觉。

  出现了他像是在呵护什么至宝的错觉。

  衣衫尽退时,她才发现,自己并未一丝不挂,里面倒是穿了一件被改过的无袖中衣。

  而他的手也只流连在伤口处,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让单寻欢微微感到安心。

  她将眼睛睁开,看向床帐“我睡了几日?”

  “五日。”萧湑脱口而出,手上的动作也未停。

  闻言,单寻欢略有些吃惊,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部下,又问:“其他人呢?”

  “我让他们打散进了南阳郡。”听着单寻欢可以开口,萧湑心情很不错。

  “他们?”

  知道她在问什么,萧湑抬头看了她一眼“空镜司的十个人都活着。”

  这让单寻欢很感意外,顿了顿道出一句“谢谢”。

  闻言,萧湑掩唇轻笑,挑起眼梢看向单寻欢:“谢什么?如今你我关系如此,如此生分我倒是要难过了。”

  知道某人又要无赖,连忙否认:“我什么都没说过。”

  萧湑摸了摸下巴,轻哼道:“我说过便好。”

  单寻欢此时便清楚了,果真不能和他示好,稍有一点,他那狐狸尾巴就翘起来了。

  单寻欢怕他顺竿爬,连忙转移了话题:“你可知那日围堵我们的是何人?”

  见她回归正题,他轻笑着继续俯身帮她重新包扎,只听他道:“你伤势严重,我还未来得及查探。不过近些日子,南阳郡郡守府可是在追查几个人,其中,便有你和我。”

  单寻欢眉头皱起,回忆起了那天那一群人,沉思片刻又说:“那日那些人,不像是普通官兵,倒像是军队。”

  “南阳郡再往南便是平头关,正是与南燕国的边界之地。莫不是南阳郡守与在那儿驻守的降虎军有勾结?”萧湑也站起身仔细回想了一下,继而继续为单寻欢束起绷带。

  单寻欢哑着声音轻哼了一声:“若真是如此,倒精彩了,怕是甚合你的心意。”

  说罢单寻欢看向萧湑。

  见她看来,萧湑也看向她,眉梢微挑“我的?不就是你的?”

  “不是。”单寻欢回答得很干脆。

  不过,萧湑岂是让她否认的人,只见他猛地拉紧了绷带

  单寻欢霎时“嘶”地一声叫了出来。

  萧湑抬起头,微笑着问她:“可是?”

  萧湑的尾音引得单寻欢心里又痒,身上又痛,只得咬着牙愤愤地道:“千万别让我好起来。”

  闻言,萧湑大笑了出来,拍了拍她的手,冲她眨了眨眼:“你放心,我会让你快些好的。”

  萧湑刚把绷带打了个结,就听外间有脚步声响起。

  “公子,村口有官兵出现。”来人是长风,他并未入里间,只是在门外禀报。

  闻言,萧湑眉头挑起,嗤笑道:“今日才来,倒也难为他们了。”

  他停了停随后吩咐道:“去把马车套上,让楼南把前些日子准备的东西都拿进来。”

  “是。”长风应了一声,便听见门外响起了他离去的脚步声。

  “我们去哪?”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单寻欢问。

  萧湑一边将刚拆下的绷带收在一起,一边说:“去最近的一个县,你的伤还未好,要找个大夫。”

  单寻欢微迟疑:“这样是不是耽误了时间。”

  闻言萧湑站起身轻笑道:“怕什么?我这个下棋之人还未动,何来棋子先动之理?”

  他看单寻欢满脸思虑,上前给她掖了掖背角:“你且放心,一切有我。”

  两人眼神交际之时,外间又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主上。”

  “进来。”萧湑冲单寻欢笑笑应道。

  只见一个书生少年,捧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

  单寻欢没有见过他,倒是多看了几眼。

  而楼南却不敢看向单寻欢,放下东西便退了下去。

  萧湑站起身走至桌前翻弄了半天。

  再回来时,他手里捧着个螺钿描金的长匣子。

  他把那匣子放在榻边,而他坐在单寻欢身边,将她轻轻扶起,再靠向自己。

  “我给你梳梳头可好?”说着,从匣子里取出一把玉梳,也不等单寻欢回答,伸手将她的发带解开。

  她的发齐肩,虽不甚长,发质确是极好,黑密浓稠似是南燕国最好的绸缎。

  萧湑用手轻轻挽起她的发,用玉梳一下接一下地梳着。

  “梳个坠马髻可好?”

  单寻欢有些愣,她当了十九年的男子,女子的发式她一样都不会,可他竟然会。

  怔愣间,他已经放下了玉梳,又从匣子里取出一支珐琅镂花花盛插于髻间。

  他将单寻欢扶起,坐在身后仔细端详了一番,见俱已梳好,才满意的点点头。

  后,又捡起床榻上的枕头,堆在单寻欢身后,将她放在枕头上。

  取来早已备好的面巾给她擦了擦脸,在脸上上了层香粉,才又从匣子中拿出一个罐子,右手还执了支笔。

  也不问单寻欢,兀自沾了些黛粉,落于单寻欢的眉眼处。

  便开始细细描画,他描得及其仔细,偶尔还会噙上一抹笑。

  很快他便放下了笔,转身又拿起一盒胭脂。轻沾后,便在单寻欢的颊上晕开。

  又挑了点口脂轻敷在单寻欢唇上。

  整个过程极快,竟让单寻欢来不及反应。

  待她反应过来时,一枚铜镜已摆在她面前。

  她霎时愣在了原地,那镜中之人,似她非她。

  至少在十九年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

  萧湑环在她身后,看着镜中之人已经看呆了去,他轻笑了起来,贴在她耳边轻轻道:“香粉佳人翠,慢描醉烟眉。胭脂红粉色,娇唇一点绯。”

  他轻叹一声“你瞧,你换了女儿装,竟如此美。”说罢,他发丝擦着她的鬓也看向铜镜。

  镜中两人,一个勾唇浅笑,一个呆怔恍如梦中。

  他眉眼有笑,她薄唇微张,却俨然一对璧人。

  “你这样,我倒不舍得让别人瞧见你了。等哪日山河平定,我定也盖座金屋,把你藏起来可好?”

  单寻欢犹自在梦中般,转头看向萧湑。

  萧湑伸手轻点她鼻尖:“傻,来把衣衫换上,我们进秋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