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节 祖孙相惜,不嫁你嫁谁?
作者:南城有耳      更新:2022-06-06 10:41      字数:5264
  婢女家奴屋内屋外来回奔走,没多时,那里间地上的血迹,便被除去了不少。

  起先单济本也留在那屋中,并未离去。

  可蒋氏却似是不想看见他一般,自坐回座上,便再不去理会单济。

  这般情景弄得单济心中极其不悦,可他自是知道今日蒋氏真动了气,便再不敢在面上留下什么讨嫌的表情,稍待了片刻后,便退出了屋外。

  蒋氏见单济离去后,才将落下的眼睑抬了起来,继而看着单济离去的方向,从鼻间冷哼了一声。

  坐在一侧还未离去的单芳菲看见蒋氏如此,眉头轻蹙了蹙,面色有些复杂。

  “祖母。”单芳菲轻咬着唇,唤了一声。

  蒋氏闻声,身子稍顿了顿,继而转身看向身侧的单芳菲。

  蒋氏并未在一眼过后便将视线转去,反倒是将眼眸加深,将单芳菲的面,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半晌。

  就在单芳菲被蒋氏打量地有些羞涩时,蒋氏忽地呼出口气,继而又伸手,将单芳菲置在桌案上的手抓在了手中,拉到自己的膝头上,轻拍了拍,随后微抿着唇,说道:“你也再不用多说了。”

  说着,蒋氏将头垂了垂,似是心中稍有些无奈与伤感。

  单芳菲见状,不禁反手将蒋氏的手握在了掌中。

  蒋氏察觉到单芳菲的动作,稍愣了愣,待再抬头看向单芳菲时,唇角已然浮起了笑容,而面上则是难得一见的慈爱。

  她冲着单芳菲笑了笑,继而在她的手背上,又拍了拍,说道:“你且放心,老身自会替你想尽办法。”

  “毕竟,老身亦是不愿将你送入宫中。”

  此时,单芳菲正抬眼与蒋氏相视着,在蒋氏的这一番话,辅一入耳时,她的眸中便不觉地泛起了光,似是因着激动,闪了闪。

  而如今单芳菲的嘴,则仿若要说话般,张了张,却终是一句都未说出。

  “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爹。”蒋氏盯着单芳菲看了许久,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继而咬着牙,怨怪道:“老身生了几个儿子,偏就他这么一个不成气候的。也不知是像了谁。”

  说着,蒋氏似是极其懊恼地摇了摇头,片刻后,才抬头看了单芳菲一眼,吩咐道:“得了,你也莫要愁眉苦脸的,该去何处去何处。”

  说罢,蒋氏的身子稍直了直,而另一只握着手杖的手,则被她紧了紧。而他的话风则亦是随之一转,突然变得极其强硬。

  只听她道:“老身虽已是个遭老太太了,可毕竟是单家家主的嫡母,毕竟是这单家的老太君。”

  “老身偏就不信了,他单寻欢还能将这大宁国的天翻了去?”一说到单寻欢,蒋氏刚平静没有多时的心,便再次陷入了三味真火之中。

  单芳菲眼看着蒋氏的眼睛瞪起,面色再次有些发红,连忙向前探了探身子,又捏了捏蒋氏地手,似要提醒般,唤了一声,道:“祖母。”

  听到身侧的单芳菲出声相唤,蒋氏稍稍回过了点儿神,知道此时,单芳菲是在关心自己,便再未多说。

  蒋氏抬眼与单芳菲相视了一眼后,才摇了摇头,摆手道:“行了,这万事,还有老身在呢,你且放心吧,啊。”

  闻言,单芳菲突然从蒋氏身侧的椅上站起了身,后又冲着蒋氏福了福身子,“多谢祖母。”

  蒋氏见状,不禁古怪地瞥了单芳菲一眼,继而一边大笑着,一边出手将单芳菲扶起,说道:“瞧,你原是小辈中老身最疼爱的孩子,此时竟与老身如此生疏了?”

  蒋氏说罢,还不忘嗔怪地看了单芳菲一眼,如此一眼,看得单芳菲有羞涩地将头垂了下去。

  而她此时的模样,自然被蒋氏看在眼中,如此一看,便是又欣喜,又喜欢,心下不禁再一次将单寻欢暗骂了一遍。

  随后再次将单芳菲的手握在了掌中,细细摩挲了半晌,说道:“好啦好啦,你且去歇着罢,前些日子,你大伯刚拿回来几支簪子,一会儿啊,我让你香君姐姐去给你递来可好?”

  单芳菲闻言,不禁一怔,待醒神过后,面上便尽是笑容。

  蒋氏见单芳菲笑了,自己面上的笑意亦弄了几分。

  若不是此时里间的地上仍还留着血迹,只怕谁都不知,方才这屋中发生了何事。

  蒋氏随着单芳菲笑了半晌,随后叹了口气,将那笑意渐渐隐去,只仅在唇上徒留了一抹,倒是别有一番深意。

  她将视线转回身前,紧接着,便又放空般,放在了那屋中的窗柩之上,竟有少许出神。

  可她面上虽似怔愣,可口中仍对单芳菲说道:“这天儿啊,眼见着便是一日比一日暖和了,若你想出去游玩,便携上几个家奴护院,前去耍耍也好,没得在这府中闷着了。”

  “是,芳菲多谢祖母。”单芳菲坐在椅上未能给蒋氏福身道谢,但仍是坐在椅上将身子微俯了俯。

  她心下虽也惦记着入宫之事,可自小的教养,让她便是在此时,举手投足间,亦能是规规矩矩,呈大家之风范。

  若此时姜绣绣同在此处,怕是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只是…。”说着,单芳菲的声音突然一顿,继而将头稍稍抬起,看向了蒋氏。不过,单芳菲的只一眼,却不过只是一瞬而已。

  似是仅在蒋氏面上瞥了一眼后,便又将头垂了下来。

  她先是沉吟了半晌,片刻后,才叹了口气说道:“只是,祖母亦要保重身体,莫要为了芳菲轻易动怒。若无甚大碍便也罢,若真是…。”说至此,单芳菲作了停,继而再次抬眼,看向了蒋氏。

  她眸光微闪了闪,面上竟显担忧之色,随后说道:“那孙女儿怕是这单府上最大的罪人了。”

  单芳菲的话一出,蒋氏便愣了愣,旋即大笑出了声。

  她伸手将单芳菲拉近身前,而后,将单芳菲的手,握在了两只手掌中。

  此时蒋氏面上可谓是喜笑颜开,而似是因着激动,便连那一直抓在手中的手杖,也被置在了桌案的边上。

  蒋氏携着已然从尖厉变化为慈爱的眸,将单芳菲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又冲她眨了眨眼,笑着道:

  “你瞧瞧你,要不就说我们芳菲惯惹老身疼爱呢。”说着,蒋氏面上笑容一滞,下一刻那脸上的笑,便转为了不舍,后又道:“你如此,叫老身如何舍得将你送入皇城。”

  “祖母。”单芳菲有些怔愣,她自小便认为自己注定是用来巩固家族地位的工具,她也自小便为此做着准备。虽已是习惯之事,可心中终是有些许委屈。

  不过此时能听蒋氏这般说,心下不感动是绝对不可能的。

  蒋氏仿佛看出了单芳菲眸中的动容,与她相视一眼后,安慰道:“罢了,你且放心,祖母定会给你找门好亲事。”

  说罢,蒋氏仿若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将视线,放置在了不远处的窗柩上。

  屋中霎时安静了下来,唯有单芳菲和蒋氏两人相互交错的呼吸声在屋中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蒋氏再次叹了口气,略觉惋惜地说道:“唉,本是要将你许给舒王的,结果他年纪比你长,在你之前还娶了个正妃,近些日子竟还被禁于了府中。”

  蒋氏的话让单芳菲的原本如星辰明亮的眸,立时暗下了许多。

  若此时蒋氏抬眼看向她,必能看得出单芳菲那张精致的脸上,竟在刹那间,变得煞白。

  单芳菲的思绪也似飘向了远方,只待片刻后,才隐有一声细微的叹息声从她口中发出,紧接着,便听她轻声道:“世事难料…。”

  单芳菲的声音虽小,可却逃不过蒋氏的耳朵。

  蒋氏辅一听见,立马皱着眉,看向了单芳菲。

  而单芳菲亦在此时,醒过了声。

  她刚一醒神,便看到蒋氏正探究的看着她,她不久疑惑,稍愣了半晌,方才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起先,单芳菲的面上稍有慌张,但仅在片刻后,便归于了平常。

  她佯装着扬了扬唇角,继而向后退了几步,给蒋氏福了福身子说道:“芳菲瞧着祖母也乏了,芳菲便先告退了。”

  蒋氏见状,稍有怔愣,盯着单芳菲看了半晌,眼瞧着看不出什么不妥,便将眉头皱了起来。

  单芳菲眼见如此,心下不由一顿,垂下的眼眸轻转了转,下一刻便又向蒋氏福了福身子,缓声说道:“入宫之事,便靠着祖母了。”

  说罢,还不待蒋氏出口应道,单芳菲便稍稍提起了身着罗裙的裙摆,继而缓缓跪在蒋氏身前,一边给蒋氏磕头,一边说道:“孙女儿在此处,谢过祖母。”

  蒋氏将单芳菲方才一系列的动作,皆看在了眼里。

  单芳菲虽觉自己掩饰得极好,却不知一切早已被蒋氏看穿。

  只是蒋氏并不点破,见单芳菲并无告知之意,悻悻地沉了口气,随后将身子向后靠了靠,待靠在那椅背上后,方才抬眼看向单芳菲。

  不过,蒋氏的这一看,不过是顺势一瞥。

  单芳菲还未将其眼眸看清,便见蒋氏摆手,对着单芳菲吩咐道;“去罢…。”

  单芳菲闻言,看了蒋氏一眼后,见蒋氏面上并不见不悦之色,咬了咬唇后,便福身应道:“是。”

  应罢后,又看了蒋氏一眼,才退出了屋外。

  而看着单芳菲离去的身影,仍坐在椅上蒋氏,眼眸却似深了几许,那被她置在一侧的手杖则再次被她抓在了手中,而抓着手杖的手,则再次收紧。

  若此时有人离她近上几分,也许还能听到那手杖与手指的摩擦声。

  此处话罢,再观率先一步离开单府的单寻欢。

  自她从万寿阁出来后,她倒是没有即刻便出了单府,而是先绕去了年氏所居的隐芳院。

  她还未进院中时,便见常年侍候在年氏身侧的婢女春朝,正从院中走出。

  春朝的脚还没跨出院门,便径直愣在了原地。

  只因此时隐芳院门前站着一个,此时绝不会出现在此的人。

  而那人,正是单寻欢。

  春朝见单寻欢抬眼望来,心中虽有疑惑,可仍是走出了院外,迎着单寻欢行来。

  “四少爷。”春朝辅一行至单寻欢身前,便福身给单寻欢行了一礼。

  而单寻欢则在春朝将礼行到一半时,微抬了抬手,示意其起身。

  春朝见状也不以为意,她自是知道单寻欢虽面上寒冷,可对待下人,一向不会苛刻,便是所行之礼,有时亦是能免则免。

  待春朝站起身后,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单寻欢,问道:“您怎么…。”

  “本座且问你,祖母可在院中。”还不等春朝将话说罢,单寻欢便出言问道。

  单寻欢的话,显然让春朝一愣,随后有些不明所以地答道:“回四少爷,老太君正在院中,只是…。”

  “只是四少爷今日恐怕见不到了。”

  单寻欢闻言,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面前的春朝。

  单寻欢的目光辅一扫向春朝,春朝心头便是一跳,不禁将头垂下,有些不自然地答道:“老太君正在辟谷。”

  “嗯。”单寻欢听罢,将视线放在了面前的庭院,根本没有注意到春朝方才垂下的脸颊上,已然泛了苹果红。

  单寻欢犹自打量着面前的隐芳院,而春朝则在等着单寻欢继续问话。

  可是,单寻欢不过轻嗯了一声后,便再没出声,如此之状到让春朝有些好奇。

  她不禁悄悄抬起头,看向了单寻欢。

  放眼望去时,只见单寻欢正有些出神地目视着隐芳院。

  春朝见状,心下一顿,缓步上前,近了单寻欢几步,随后轻声问道:“不知,四少爷可是有何要事?”

  便在春朝靠近之时,单寻欢便向身侧挪了一步,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春朝,随后回身,说道:“无甚,便是想问问祖母可在?”

  “若祖母一切安好,本座便走了。”

  春朝方才看见单寻欢的躲避,心下便有些失望,此时听闻单寻欢并不准备进去,连带着眸中也尽携了失望之色。

  她微微仰起头,询问道:“难道四少爷不进院中?”

  单寻欢与春朝相视了一眼后,一边将视线转开,一边摇头说道:“不了。”

  说罢,不待春朝再次开口询问,单寻欢沉吟了片刻后,便道:“你近些日子多小心着点儿。”

  “若有何不妥,立刻告知我。”

  “记住,是你亲自来。”单寻欢说着,伸手指了指春朝,这让春朝的脸再此度上了一层红晕,不禁便又要将头垂下。

  只是这时单寻欢的目光深邃,正紧紧盯着她,她不好躲闪。

  恰逢此时春朝将单寻欢的话听在了耳中,她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继而又应道:“哦…。”

  说罢,春朝又抬眼在单寻欢的脸上扫视了一番。

  她面上虽带着小女儿的羞涩,眼神也有些躲闪,可是除却躲闪,那眸中更有渴望之意。

  春朝的眼神炽热,看得单寻欢不禁皱起了眉头,回身瞪了她一眼后,便欲要抬步,向着单府外走去。

  春朝一见单寻欢要离去,连忙上前拦着问道:“四少爷当真不进院中?”

  单寻欢闻言,眉头再次皱紧,可她却并未回声,只是轻哼了一声,随后说道:“本座还有事。”

  “先行了。”说罢,单寻欢脚下步伐一开,径直向着单府前院行去。

  而在她行路之际,纵是春朝满眼探究、疑惑、渴望炽热,却仍没让她再回头看春朝和那隐芳院一眼。

  只因,她此刻心心念念的俱是数个时辰未见的萧湑。

  春朝看着单寻欢远去的背影,不由跺了跺脚,心中不由一阵懊恼。

  想她平日里鲜少与单寻欢来往,今日好不容易捉住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最后竟还是让他离了去。

  想至此,春朝就有些不甘心地躲了躲脚,随后大声应道:“是,四少爷且放心。”

  她的声音极大,自然传入了还未走远的单寻欢耳中,只是那话乍一入耳,单寻欢也不过是脚下步伐略顿了顿,片刻后,她便再次抬步,向着单府院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