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究搜何人府?
作者:南城有耳      更新:2022-06-06 10:43      字数:5118
  “搜查东宫?”索纳图的话音一起一落,而殿中则从先前的静谧,变为更甚,但仅在一瞬后,便被宇文衡出声扰了去。

  只见他,目光如炬,看向索纳图之时,面含讥讽之笑,“索纳图,是谁给你的胆子?”

  听闻宇文衡话中的语气甚是幽深,索纳图垂下的面上,亦盛起一抹笑意,而后缓缓将微躬的身子直起,抬首看向了宇文衡。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玩味嘲弄,竟是不相上下,一时又是火光起,却在片刻后,由索纳图亲自熄灭了去。

  他将视线与宇文衡相错,后又似得意般,将头微扬,轻笑质问道:“怎么?太子殿下不敢?”

  闻言,宇文衡盯着索纳图看了片刻,而后在将视线移去之时,自口鼻间发出了一声嗤笑。

  “敢。”

  “怎能不敢?”

  “只是。”说着,宇文衡再次将目光转至索纳图身上,见其仍仰首凝视殿顶,不禁挑眉问道:“索大人莫不是糊涂了?既是本宫找林婕妤给父皇下毒的,那东宫中怎能藏有毒药?”

  “还是说…。”说至此,宇文衡的话音一顿,直待索纳图见其言久等不至,抬头迎上宇文衡戏谑的目光时,方才将眼睛眯起,说道:“索大人早已着人,将那毒药放在了东宫,此时就等着本宫往下跳了?”

  闻言,索纳图面上的笑意有一瞬僵硬,但随后仍是勾唇摇头笑道:“所谓灯下黑,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事。”

  “说不定太子殿下政事繁忙,忘记了呢?”

  说着,索纳图极有深意的看了宇文衡一眼,竟引得其面上的笑意更甚。

  索纳图面上虽也带着笑,但只有他自己心下知晓此时之感。

  他也知道自己此时所说种种尽是牵强,但他并不在意,他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何况,他做这一切,皆不过是要一个名正言顺,而要想名正言顺,今日那东宫便……。

  想至此,索纳图与宇文衡相视的眼眸中深意更甚,仿若无底黑洞一般,让人看不穿亦猜不透。

  不过,宇文衡却未将其眼神避开,而是正面迎去,面上由始至终都浮着一抹浅笑,亦让索纳图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般,更是刺激了两人好胜的心理。

  两人凝视一刻,之后,宇文衡的眼睛却愈渐眯起。

  他审视般,在索纳图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番,待视线再回到其眼眸处时,方才咂了咂嘴,叹声说道:“索大人真是…。”

  “想得太多了。”

  “既如此。”说着,宇文衡话音一顿,在瞥了索纳图一眼后,揽袖转身,再次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韩桑梓。

  “母后,儿臣提议,不若将索大人的府邸一并搜了便是了。”

  “既然在他心中儿臣会蠢到将毒药藏于东宫,那他怕是亦会同犯如此错误。”

  说罢,不待韩桑梓开口应声,宇文衡率先转身,向着身后有些僵硬的索纳图看了一眼,出声询问道:“不知,索大人心觉如何?”

  索纳图原本因着宇文衡的突来提议有些怔愣,只因,他怕宇文衡用与自己一般的方式,给自己挖了个坑,只等他往下跳。

  但几经思虑,在想到近日自家府邸并未出现任何异常,而且也不会出现任何异常,便将原本在不经意间低垂下的头,高昂了起来。

  他似是欲要表现出一副悠哉无谓之样,竟还在仰首之时,亦将双眼眯了起来。

  这不禁便让殿中众人齐齐将视线放在了其身上。

  在凝视片刻后,终听其,哼笑了一声,说道:“下官行得端做得正,自是无有异议。只是…。”

  说至此,索纳图的话音一顿,而后将微眯起的眼睛缓缓睁开,立时便有精光自其间闪过,竟直射向宇文衡。

  在触到那道锋芒之时,宇文衡眼眉微挑,正要再出言编排之时,却听索纳图再次开口说道:“若到时候太子殿下并未搜到到什么,又如何与下官交代?”

  宇文衡闻言不由一愣,随后竟轻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意中并未存有欣喜,倒似是因着发现了什么好笑之事,引得他发了笑。

  而且,若是凝神细听去,那笑意中似乎还含有些许嘲弄,还有讥讽。

  宇文衡的笑,持续了许久,直到他眼角处泛出了泪时,方才止了去。

  他抬起衣袖,将自己眼角上的泪拭了拭,而后轻咳了一声,待再次看向索纳图之时,已然恢复了初时之景。

  而其眼神更是如炬,看得索纳图心中第一次存了心虚之感。

  不过,那种感觉,在宇文衡和索纳图的眼中心间存了一瞬。

  而待一瞬过后,宇文衡的面上却浮出一抹阴骛,在狠狠瞪了索纳图一眼后,伸手,一边指着索纳图,一边厉声呵斥道:“索纳图,你可是以为你自己手中有道不知真假的圣旨,便能凌驾于本宫头上了?”

  “本宫需要与你交代?”宇文衡嗤笑反问了一声,而后摇头,状似无奈地道:“索大人,本宫劝你,你还是莫要多想其他,且想想稍候要与本宫如何交代,要与母后、父皇,乃至全狄国子民如何交代吧。”

  宇文衡说罢,正要拂袖转身,却在转身之时停了下来,稍顿了片刻后,复又重新转身,再次面向了索纳图。

  他又放眼将索纳图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在叹了一声后,讥笑说道:“说起来本宫倒是极其佩服索大人。”

  “都做到如此份上了,却不见你有何心虚之兆。”

  “你可是觉得,这宇文家的天下注定在你手中了?”说至此,宇文衡已然近了索纳图身侧,若此时他手中有剑一柄,必是能将其刺杀。

  而索纳图似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竟在宇文衡近身之际,向后退去了一步,而后仿若未做思考,便开口说道:“太子说什么,下官不知道。”

  见索纳图避开了行前的自己,宇文衡面上笑意愈甚,而在听闻索纳图所言之时,亦是抑制不住再次哼笑出了声。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本宫的大皇兄可是知道啊。”说着,宇文衡转眼,终将视线放在了一侧垂首静立了许久的宇文稷身上。

  一番流转,亦是笑出了声。

  见宇文衡此般模样,宇文稷原本低垂的眸中现出一抹阴狠,而后竟将宇文衡的视线无视了去,径直拱手,向着韩桑梓鞠了一躬,沉声说道:“母后,儿臣请求搜查东宫。”

  宇文衡倒是没有料到宇文稷竟是如此直接,待其话音落下之际,宇文衡亦转身,冲着韩桑梓拱手说道:“母后,儿臣请求搜查索府。”

  待两人话音皆落之时,殿中再次自唇舌争战之间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众人的目光视线,以及注意力皆齐齐放在了韩桑梓的身上。

  众人皆在等着韩桑梓的决断,宇文衡倒是无甚,但宇文稷的拱在身前的手则早已暗自紧攥了起来,而索纳图更是敛气凝神,等着最终宣判。

  因为,他和宇文稷心下皆知,多年的筹谋,成败皆在今时一举。

  殿中的两人悬着一颗心,而韩桑梓心下亦是犯了愁。

  倒不是因着搜府一事,而是因着要选谁去搜府生了踟蹰。

  这宫中上下人不少,但从刘吉福那处便能看出,如今能用的人已然不多。

  她倒是能遣自己身前侍候的宫人前去,但一个是东宫一个是御史府,若不带禁军,怕是终会遇阻。

  可如今的禁军……

  韩桑梓不得不怀疑他们的忠心,所以究竟选何人,便让她犯了难。

  不知不觉,她便垂首,陷入了沉思。

  殿中愈发安静,但不知过了多时,终见韩桑梓将头抬起,随之眼眸亦是一亮。

  她放眼将殿中之景扫视了一番,随后转首向着一直侍候在身侧的宫人吩咐道:“快去将东方大人请来。”

  那宫人闻言,躬身领命后,便快步自这殿中退了出去。

  而在将韩桑梓之言听罢后,立在殿中的三人则皆是一愣。

  但旋即便将紧绷的身子放松了去。

  韩桑梓也不唤殿中躬身的二人起身,仅是扫视了一眼后,便将目光皆放在了殿门前。

  此时她要等两个人,一个是楚御医,一个,便是狄国左司郎,东方昱。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宇文衡和宇文稷的腰皆生出了僵意之时,方才听闻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听,那脚步声快却极稳,虽能听出紧急,却未见慌乱。

  但还未等到那脚步声进入殿内,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韩桑梓不禁一愣,正待出言探问之时,那殿外的脚步声却重新响了起来。

  而随着那脚步声同时响起的,却还有另外两阵。

  闻声,韩桑梓的眼眸一亮,立时抬眼看向了殿门处,面上竟还难掩几分期待。

  不过一时,韩桑梓的视线中便走来了两人,一人身着狄国一品朝服,而另一人身上亦着朝服,只是却不同与那人。

  只见那二人相携快步行来,而在两人身后还随着一个小太监,肩上正挎着一个药箱,随在两人身后匆匆行来。

  而此时,殿中众人,也循着那阵脚步声,齐齐向着殿外望了去。

  在见到行来两人之时,索纳图虽心中不屑,但面上仍旧怀有笑意,毕竟他知,此时行来两人非但对他无有坏处,反而还能助他一臂之力。

  想至此,他面上的笑意愈发浓重,而此时那二人也已行至殿门前。

  抬脚迈入殿中后,径直向韩桑梓拱手行礼道:“臣东方昱见过皇后娘娘。”

  “臣楚淮参见皇后娘娘。”

  见二人纷纷躬身行礼,韩桑梓连忙抬手示意道:“两位大人快快免礼起身。”

  “谢皇后娘娘。”

  “谢皇后娘娘。”

  两人纷纷道谢,待起身时,方才纷纷转眼,环顾殿中情形。

  在看到太子宇文衡之时,东方昱眸中闪过一道疑惑之色,但随即向其微拱了拱手,以作示意:“太子殿下。”

  闻言,宇文衡转眼看去,亦拱手朝东方昱行了一礼,“东方大人有礼。”

  东方昱略作颔首,示意了一番后,在转眼之际,又看到了正立在殿中的索纳图。

  见索纳图面上尽是笑意,东方昱的眉头不觉皱了皱,随后惊叹一声道:“索大人也在。”

  “东方大人别来无恙。”听闻东方昱提到自己,索纳图立时作了一揖。

  闻言,东方昱不着痕迹地冷哼了一声,“本官可不敢有恙,本官怕索大人会因着私事没了辅佐君王之时间。”

  说着,东方昱莫名地瞥了索纳图一眼,一时竟看得索纳图身子怔了一怔。

  倒不是因着东方昱的口吻,而是因着东方昱所说的话。

  他虽未曾明说,但不知怎得,索纳图心中有一种感觉,东方昱口中所说的私事是在说那日出现在他府门前的十具死尸。

  想至此,索纳图眸中戾气一闪而过,但下一刻却讪笑一声道:“东方大人又在笑话本官。”

  “别。”闻言,东方昱立时摆手说道:“本官可不敢。”

  说罢,东方昱再不去理会索纳图,而是将身一转,看向了坐在龙榻边的韩桑梓,拱手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将臣唤来是为何事?”

  韩桑梓的目光在东方昱和索纳图之间流转了一番,而后沉了一口气说道:“本宫想派你带人却东宫和索府上走上一遭,可行?”

  “这…。”一听要同时对两处显赫之处进行搜查,东方昱心中不禁一跳,连忙问道:“敢问娘娘,此般出了何事?”

  “皇上他…。”说着,东方昱转眼看向了韩桑梓身侧的龙榻。

  虽看不见其上之人,但却能看见那榻上的那抹明黄。

  见东方昱询问,韩桑梓方才想起皇上昏迷一事东方昱并未知晓,便在叹了一口气后,说明道:“皇上中毒昏迷了,而这毒…。”

  “据索大人所言是太子与林婕妤勾结,给皇上下的。”

  “可据太子和林婕妤之言,这毒却是索大人下的。”

  “本宫不过是个妇道人家,着实分不清楚,而且为了防止有人暗中捣鬼,本宫也只能请东方大人前来了。”

  将韩桑梓所言听罢,东方昱心下早已明了此间发生了何事,似是审视探查般,分别看了宇文衡和索纳图一眼,方才拱手说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见东方昱已然应允,韩桑梓轻嗯了一声,但下一刻眉头却蹙了起来。

  只见她稍作沉吟复又出声提醒道:“只是这宫中禁卫怕是东方大人带不得了。”

  “便带着本宫宫中的宫人前去吧。”

  “这…。”东方昱一怔,但对于韩桑梓所说禁军一事却并未吃惊。

  有一部分禁军已经被索纳图控制的事他早已知晓,他只是没想到韩桑梓竟会让侍候在她身侧的宫人随他前去。

  见东方昱稍有犹疑,韩桑梓沉了一口气后,伸手在袖中摸索了一番,待她将袖中之物摸出之时,复又转身,向着身侧的宫人递了去,而后示意其递与东方昱。

  待东方昱见到那宫人手中之物时,面上竟显出了惊讶之色。

  韩桑梓见状,出言解释道:“此处是太皇太后的玉令。”

  “你拿去,若发生何事,皆有你自行处置。”

  闻言东方昱一愣,但仍是在拱手应了一声后,伸手将置在那宫人手中的玉令拾起,收进了袖中。

  韩桑梓见一切皆已交代妥当,沉思了片刻,复又嘱咐道:“搜得仔细些。”

  “快去快回。”

  东方昱闻言,抬眼与韩桑梓相视了一眼,而后暗中点头,示意了一番,又拱手向着韩桑梓行了一礼,方才沿着来时之路,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