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节 反间大计
作者:南城有耳      更新:2022-06-06 10:45      字数:3855
  待出得帐篷之外,宇文廷琰一行人并未行多远,便已看到刚从马上下来的萧湑、单寻欢陆子桥一行人。

  宇文廷琰仅瞥了萧湑一眼后,便将视线放在了陆子桥的身上。

  恰逢此时,驻守兵士刚将陆子桥自萧湑手中接过。

  他的身上犹自还插着一支箭,而在箭侧,还有血隐隐流动,沾在其衣袍上虽不甚明显,但亦是触目惊心。

  “初儿,你这是怎么了?”宇文廷琰大叫一声,立时上前迎去。

  但在行近后,看到其面上原本覆面的面具已无踪迹,突有片刻怔愣。

  在印象中,他除了见过探子画与他的画像外,还未亲眼见到过陆子桥的长相。

  便是此次回来时,陆子桥亦以自己脸上有伤,不宜露面为由,一直携着面具。

  可此时面具除下,他的面上除却零星血迹便再无其他。

  此时宇文廷琰也顾不得思量因果,比起这些他更挂念陆子桥的伤势。

  “快,快给朕叫御医来。”心绪初定,宇文廷琰立时转首高唤。

  身侧宫人闻言,连忙奔走,向着御医所在的帐篷中行去,一时众人皆是手忙脚乱。

  而宫人们,有先前引路的,有搀扶陆子桥的。

  没多时,众人便进了主帐旁边一个备用的小帐之中。

  陆子桥已然被放至了床榻之上,宇文廷琰随在身侧,面上虽极力克制,但却仍是掩不去面上的焦急和紧张。

  尤其,他时不时会向帐外眺望,又时不时会将目光放在陆子桥的身上。

  不过陆子桥却始终都未说话,他的视线皆在人群后单寻欢的身上。

  这一箭之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何况,这一箭还是他为单寻欢而挡。纵是身死又有何妨。

  他的目光甚是炽热,单寻欢又何尝不知,但,在她面上始终都是冷漠。

  不知何时,宇文廷琰突然向着萧湑和单寻欢所在之处望了来。

  辅一望来,其眼中便是一亮,“啊,楼大夫,楼大夫,瞧朕都急糊涂了,竟将楼大夫给忘记了。”

  “楼大夫,不若您先替初儿看看?”说着,宇文廷琰起身,疾步上前。

  见状,帐篷中的几人立时给宇文廷琰让出了一条路,竟是直达萧湑和单寻欢身前。

  原来,半路返还的楼南此时就站在萧湑身后,单寻欢身侧。

  眼看宇文廷琰就要行至身前,楼南却并未立时应声,而是率先看向了身前的萧湑,以作询问。

  萧湑眉梢略挑,旋即退步相让,“八皇子要紧。”

  宇文廷琰心下一时大喜,连忙拱手与萧湑作了一揖,“多谢雯王爷。”

  萧湑抬手将其动作止住,随即与楼南使了个眼色。

  楼南旋即领命上前,在床榻边坐下,开始为陆子桥拔箭。

  见陆子桥伤处渐渐明朗,宇文廷琰终是松了一口气。

  但面色松去不过一刻,便再次紧起,平素惯是慈眉善目之人,此时却多添了几分戾气,终是将王者之气,展露无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宇文廷琰突然怒声质问道。

  “随初儿同去的人呢?”

  “怎得未将主子看好?”

  宇文廷琰的声音极大,其余几人倒还好,但却将守在殿中的兵士还有宫人惊了一跳。

  而其间,更有一人身子瑟缩,似在极力闪躲。

  但那人却未料到,在宇文廷琰话音方落之时,竟被身后几人合力推了出来。

  他原想破口大骂,但此时帐中几人的视线却已然落在了他身上。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皆是疑惑,而宇文廷琰更是眉头紧皱,引得那人心下震惊。

  其实,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宇文廷琰指去侍奉陆子桥的人。

  方才行猎他原是要随着同去的,却被陆子桥拦了去。

  他也无法只好留在营地等待,直到方才得知陆子桥受了伤后,方才慌了神。

  不过,在宇文廷琰未出言询问之时,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但此时却已是荡然无存。

  那人看着宇文廷琰携着戾气的眸,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他知道,此时想逃,为时已晚,遂,在纠结了一时后,终是跪在了地上。

  他甚是惶恐地给宇文廷琰磕了个头,“回…。回皇上…小人…小人不是故意的,是…是方才八皇子不让小人随之同去的,小人并不知道…。”

  “还请皇上饶命啊。”说罢,那人又接连向着宇文廷琰磕了几个头,但宇文廷琰却并不买账。

  听了那人的解释,宇文廷琰的面色不仅未有改观,反而愈来愈沉。

  似是愠了一时怒气,宇文廷琰突然抬手,指着那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地宫人说道:“狗奴才,连主子都看不好了,朕要你有何用?”

  “拖出去,就地斩杀。”

  “皇…。皇上。”话音一落,那原本跪着的宫人便瘫坐在了地上,此时他的面上皆是难以置信。

  起初,他只觉自己是幻听了,但不过多时便有兵士上前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这时,他是彻底慌了。不仅身子极力颤抖,便是连面色亦如死灰。

  不过,在他被前来的兵士拖出了一段路后,突然回过了神,开始死命的挣扎。

  一边挣扎,他还一边大喊,“皇上…。皇上冤枉啊。”

  “皇上…。”

  几声连出,但宇文廷琰却似未听见一般,默不作声。

  那人见状,便转眼看向了床榻上的陆子桥,“八皇子,八皇子,您快救救小人吧,小人虽跟在您身侧未有多时,但您就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救救奴才吧。”

  “八皇子。”

  “皇上。”

  不知是不是因着极度恐惧,他的嗓音亦开始颤抖,但不出几声便已变作嘶哑。

  他的叫喊声极其惨烈,听得宇文廷琰紧皱的眉头更甚。

  眼看那人接连出声,未有停意。

  宇文廷琰心下一片烦乱,随即指着一名兵士吩咐道:“给朕将他的嘴堵上,拖出去。”

  兵士不敢迟疑,宇文廷琰话一出,便不知从哪变出了粗布一块,堵在了那人口中。

  余下的便是闷声大喊,但不出多时便已离了帐中。

  一场闹剧突去,仍旧侍奉在帐中的宫人立时屏息后退,深怕一不小心便入了宇文廷琰的眼。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自那宫人被拖出去之后,宇文廷琰便不知在想何,竟似出了神。

  少顷,原本在帐中踱步的宇文廷琰突然止住了脚步。

  而在他身侧的人,还明显看出他的眼眸隐有亮光闪过。

  下一刻,便见其抬首看向了帐中一侧的萧湑,“对了,雯王爷是同初儿一同回来的,不知雯王爷可能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湑微抿唇角,稍沉了一口气,方才上前,“还请皇上稍安勿躁,方才本王与八皇子皆中了奸人圈套,险些成了箭下亡魂。”

  “还好…有太子的人及时出手,才让我们几人有可逃之机。”说着,萧湑突然将身转向宇文衡。

  宇文衡的心立时一跳,旋即下意识地抬眼,但却径直望进了萧湑眼中。

  他的呼吸突然一滞,而心又是一跳,垂在身侧的手,亦不由攥紧了去。

  只因萧湑在他望来之时突然冲他勾唇一笑。

  但没有人能如宇文衡一般,更能感受到萧湑此时眼中、唇角冻人的寒意。

  宇文衡突然在心下暗叫一声不好。

  但此时,他还不能确定萧湑是否得知真相,万一是萧湑有意试探,他岂不是不打自招?

  毕竟为了不露马脚,他是做了万分的准备。

  无论那几人衣着还是配箭,皆不可能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而他们的配箭,他还是特意着人换作了三皇子手下人所用的。

  他不相信只凭方才一时萧湑便能断定出来。

  想至此,宇文衡将心神稍敛,而面上方才一瞬即逝的慌乱亦无了踪迹。

  他此时,不能乱。

  但他不乱,不代表宇文廷琰不会乱。

  宇文廷琰惯是疑心重,此时听闻萧湑所言,心下立刻生出了疑窦,“太子的人?”

  宇文廷琰的眼眸微眯,似沉思了片刻,方才阴恻唤道:“太子。”

  闻声,宇文衡身子一顿,但却不敢作停。

  “父皇。”几步上前,便行至了宇文廷琰身前。

  “怎么回事?朕怎么不知道你还带了人来?”

  宇文廷琰的话音稍有阴沉,听在众人心下皆是一惊,而宇文衡心下更甚。

  只是,众人不知道的是,在这帐中此时还有一人,不但心下未惊,面上还浮起了诡异一笑。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站在宇文衡身侧不远处的宇文敬。

  “儿臣…。”宇文衡稍有迟疑,但此时垂下的眼眸却快速转动着。

  宇文廷琰也不催,但却始终眯眼盯着他。

  宇文衡喉间暗自滑动,沉吟了片刻方才拱手说道:“不瞒父皇说,儿臣…。儿臣是事先得知了有人要趁机杀害雯王爷,所以才…。才暗中派了人。”

  如今,他已无暇顾及萧湑是否知晓,此时的万全之策,便是主动承认。

  当然这番说辞也并非他此时想出,而是早在着手准备计划之时,便已为自己留了后路。

  他能保全自己,只是,可惜的是,他欲要弄死之人,并未死。

  将宇文衡的一番话听罢,帐中几人面色皆是一变。

  宇文廷琰面上尽是狐疑,而宇文敬面色则是一僵,呼吸也随之一滞。但因一时不知进展,他并未出声。

  再观一侧宇文廷琰,只见他不解地将宇文衡四下打量了一番,见看不出究竟,便又厉声问道:“既然你是事先知道,如此大事你又怎能不说与朕知晓。”

  “若真是出了什么不可挽救的大事,你当如何?”

  “这……。”

  “父皇息怒。”宇文衡话音一顿,立时躬身拱手。

  但下一刻他面上却又显难为之色,似是思量了许久,方才说道:“儿臣事先未说,是因为儿臣并无确切证据,如若当真说与父皇听了,父皇信了便也罢,若是父皇不信……”

  宇文衡稍作停顿,抬眼看了宇文廷琰一眼后,方才叹气说道:“儿臣怕是要背上误传谣言、挑拨离间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