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夜半梳妆候情郎
作者:南城有耳      更新:2022-06-06 10:45      字数:3947
  莲雲居的灯盏辅一被点亮,那本该躺在床榻之上,酣睡入眠的萧漳却突然自那床榻之上翻身而起。

  只见,他眼中一片澄澈,哪里像刚自睡梦中清醒。

  而在他翻身而起之际,自屋外和屋内的房梁上还各闪出了几道黑色的人影。

  如今正齐齐地拱手站在萧漳的面前。

  “王爷。”为首的那人上前一步,率先唤了一声。

  萧漳应了一声,“人走了?”

  “正是。”

  “可寻人跟了去?”边问,萧漳边抬眼瞥了那为首之人一眼。

  “王爷放心,方才属下已然着人尾随了。”

  “嗯。”萧漳赞许地应了一声,旋即便将视线放在了犹在他手中抓着的那封信上。

  萧漳起先用手捏了捏,见里面不过薄纸一张,并无硬物,心下疑惑之余,倒也平静了不少。

  只是,再看那信封上,却是半字也无,这不禁引得萧漳有几分莫名,甚至有几分好奇。

  他盯着那信,端详了半晌,正准备将那信封除去,榻前为首的黑衣人却出声将他拦了去。

  萧漳立时抬头,疑惑地看向了那黑衣人。

  “这信…。可用属下来?”

  萧漳一愣,这才明白那黑衣人是作何打算。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们必须要万分小心,便是平日小事,亦要多注意一些。

  而如今,在他手中捏着的那封信本就来得蹊跷,若当真有人借此想要害他性命……

  萧漳忍不住再次垂眼打量了那封被他捏在手中的信一眼,似是思忖良久,方才将头抬起。

  “也好。”

  “你来拆。”

  说着,萧漳便将他那只执信的手前伸,恰将那封信递在了那为首的黑衣人面前。

  那黑衣人见状,也不觉意外,更未见犹豫。

  似是这般事,他已然做了许多次,以致于早已“得心应手”。

  他快速将信接过,随即除去信封,将里间原本折好的信打了开来。

  用指尖四下轻抚了一遍,见一切皆正常,方才将信折好,再次递给了萧漳。

  萧漳重新将那封信接过了手中,这次他没再作停,而是径直将那折得十分整齐的信笺打了开来,放眼望了去。

  萧漳的眼中原本存了几分倦乏之意,但那眼中的倦意却在看见那信笺上写着的字后,消失全无。

  “这……。”萧漳不禁大睁着双眼,惊惧地看着那信笺上唯有的几个字,而脑中则是一片空白。

  他从未想到自己会收到这样一封信,就像他从未怀疑过信上写着的那人,竟是个……。

  “王爷…。”

  “王爷…”屋中众人皆看出了萧漳此时的异状,不禁连忙出声相唤。

  接连几声,萧漳方才回过了神。只是,再看向屋中站着的众人时,眼中已然出现了茫然之态。

  而见萧湑望来,那为首的黑衣人连忙问道:“王爷您可有事?”

  萧漳一愣,方才在信上看到的那几个字仍旧在他脑中回绕,久久不去。

  他虽觉有些发懵,但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无事…。”

  “无事,本王甚好。”

  “本王甚好。”

  萧漳接连说出几句,似是呢喃,又似是在劝慰自己。

  屋中众人从未见过萧漳这般,心下疑惑,但却始终不敢发问。

  于是,便依了萧漳的令,垂首静候在了榻前。

  其实,不只是屋中众人这般摸不清头脑,便是连萧漳自己也不知自己此时的心境如何。

  如今的他,可谓是惊喜交加。当然,在如今事态不明朗之际,惊自然大于喜。

  萧漳不禁又看了手中的信笺一眼,盯着片刻复又重新折了起来。

  但无论怎般,那封信都始终没有离开萧漳的手,最后,他甚至揣在了怀中。

  那信上不过短短几个字,但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信上几个字的厉害,若那信上所说为实,他相信,在京中必定会掀起一大阵波澜,而如今的朝局亦会随之大变,对他更是百利无一害。

  但若是不实……。

  思索及此,萧漳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再想之时,已然不再想这信笺是否为真,而是又重回到了最开始的疑问之上。

  这封信,是来自何人之手?

  而那人为何又将这信送与自己手中?

  那人为的是什么?求的又是什么?

  不知为何,萧漳的脑中突然闪过了某日夜中,萧湑冲他鬼魅一笑的景象,不由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垂眼,向着自己怀中看了去。

  想起那信已然被他自己收入怀中,心下顿时一阵烦乱,竟是头绪全无。

  “行了,先退下吧,待有那人消息了以后,立刻前来告诉本王。”眼看天色渐晚,一时也想不清究竟,萧漳只好先让众人散了去,以防方才那人去而又返。

  萧漳稍作停顿,似是沉思了片刻,复又吩咐道:“最近几日府中再多加派些人手,以防万一。”

  “再派几个人,去萧湑那处看看,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屋中众人齐齐应声领命,随即便重回了各自岗位,各自散了去。

  而那莲雲居灯火又暗,再次归于了前时平静。

  一时寂静蝉鸣,好似方才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

  萧漳重新躺回了榻上,但却久久难眠。

  他并不准备贸然行动,而是要先探清那字句的真实。

  既是与单寻欢有关,那么从单家下手,应该会有收获。

  他想,明日,他该去趟宫中了……。

  一夜无话,辗转无眠,昔日一早,萧漳便顶着满眼乌青去上了朝。

  众人只当他是前时谋划不成,如今心情焦躁,以致夜半无眠。

  但,又有谁知道,他如此的真正缘由。

  萧漳等候了一日,方才等到夜幕降临,但不待他自府中离去,却率先得到了一个消息。

  那便是昨日深夜潜入舒王府的那名黑衣人,不见了踪影。

  于此,萧漳虽事先有预料,但是如今真发生了,却又觉烦躁。

  此时摆在他面前的一切都似扑朔迷离,他现在,只想尽快将迷雾驱散,看清事实。

  如此想定,萧漳便也起了身。

  一路行出,早有软轿在舒王府后门处等候。

  待他上轿坐稳后,那软轿便行了起来,而那行去的方向,则是大宁国的皇城之处。

  此时夜虽深,但大宁国皇城,怡景宫中,却有一人犹自对镜敛着妆容。

  自那铜镜中看得出,那人心情甚好,于是,便也衬得那原本就姣好的玉颜更甚了几分。

  那人刚将一支桃花簪在发顶上簪好,对镜端详了半晌,方才偏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近戌时了。”站在其身后举着铜镜的婢女闻声,立时答道。

  那镜中的女子点头应了一声,“应是快来了。”

  说着,那女子唇角微弯,面上竟浮出了笑容。

  不知是因着着了胭脂,还是因着欣喜,此时她的颊上尽是酡红,甚是怜人,好似就要见到多年未见的情郎一般,身周皆泛着春意。

  她又对着铜镜看了半晌,时而蹙眉,时而轻笑,似是要赏遍自己的一颦一笑,而后寻上一个最好看的,摆在脸上。

  不知过了多时,那铜镜中的女子眼眸突然转了转,仿若想起了什么似的。

  果然,她稍作停顿,便抬眼,透过铜镜看向了身后垂首站着的婢女。

  她一边整理自己的发饰,一边吩咐道:“稍候,你定要守好门,可记得了?”

  那婢女闻声一怔,连忙抬首看去,而口中,则应道:“娘娘放心,奴婢醒得。”

  “嗯。”那女子又应了一声,随即垂眼打量了自己身上着着的宫衣一眼,复又抬眼看向了镜中的婢女,“今日本宫这衣衫可好看?”

  那婢女立时一笑,“自是好看,娘娘天生丽质,穿上什么都好看。”

  “奴婢保证,一会儿舒王……”话还未尽,那婢女却已然怔在了原地,而面上原本的喜色,则早已变为了惊恐。

  她有些僵硬地转眼看向了犹在铜镜中的俏丽女子,一时手软,险些将手中拿着的铜镜摔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

  “还请娘娘责罚。”咚地一声,还不待那女子出声,那婢女已然跪在了地上,连忙求饶。

  起先,那女子并未说话,但少时,便将身子转了来,正面向那婢女。

  她面上沉静入水,但皱着的眉头,却让那婢女心惊。

  正待继续出口求饶,却听那女子厉声说道:“你已随本宫入宫多日,怎么这般错误还会犯?”

  “娘娘恕罪,奴婢……。”

  “奴婢知错了。”

  随着那婢女的声音落下,殿中一时陷入了寂静,这引得那婢女心下惊惧更甚。

  她能感觉的到,那俏丽女子,正眯眼盯着自己看,于是尽管身子颤抖,但却也尽力克制着。

  她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但却突然听到身前那女子在沉了一口气后,淡声说道:“罢了,还好这殿中无人,若是到了人前这般,本宫死了,你也得死。”

  听到“死”字,那婢女心下不禁一跳,但却又庆幸今日那女子心情好,自己才得以这般幸免。

  松了口气,那婢女连忙磕头谢道:“是,娘娘恕罪,奴婢再不敢了。”

  “好了好了。”那女子见婢女的头也要磕破似的,不禁连忙出手相拦,“难得他进宫看本宫一次,本宫必是要开开心心的不是?”

  “这样他欣喜了,不就能多看上本宫几眼了吗?”她虽是在问,但自己面上早已浮出了笑容,却不知是心下早已有了答案,还是想到了她口中所说的那人。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这般模样,谁见着了不想多瞧几眼?”那婢女闻言,心觉有机可趁,暗处的眼眸不禁稍转,随即连忙将身挺起,讪笑说道。

  她本就是心急而说,却不想竟引得那女子娇笑了起来。

  “就你嘴甜。”

  见那女子面色终是恢复了正常,那婢女这才将高悬着的心放回了腹中。

  此时殿内恰有晚风吹入,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满身汗湿。

  她定了定心神,正准备将手中的铜镜再次举起,门外却突然有脚步声传了来。

  两人不由相视一眼,皆噤了声。

  “娘娘。”

  “人到了。”

  声音自门外传来,原本静坐的女子身子立时一怔,再看向身侧婢女时,已然是面脸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