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挑衅
作者:南城有耳      更新:2022-06-06 10:46      字数:4703
  再不顾及萧漳莫名中携着冷漠的眼神,萧湑将话说罢,便把视线移了去。

  单寻欢因安排布防,还未前来,逗萧漳又甚觉无趣,此时萧湑不觉竟有些无聊,只好端坐于座,捧茶慢饮,心下想想单寻欢,而眼中则看看这汇星殿中的人来人往。

  不过多时,这汇星殿中便已然坐满了人。

  众人相互攀谈,竟是好不热闹。

  “皇上,淑妃娘娘驾到!”申时方过,便有宫人在外传报。

  殿中众人闻声,立时噤声,放下手中杯盏,起身伏地相迎。

  “吾皇万岁!参见淑妃娘娘!”

  萧汕身着玄色冕服,阔步上前,而身侧则随着一身胡烟宫装的姜素素。

  两人在数名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迈入殿中,越过下首众人,登上了汇星殿的最高处,吩咐众人起身后,与姜素素双双落座。

  不知是不是因着夏宫景色怡人,不见暑气,萧汕看起来心情竟是十分愉悦,便是近几日一直苍白的面上,亦泛出了些许红光。

  他带笑,将殿中方才落座两侧的众人扫视了一番,见人已来的差不多了,便将目光投于了垂首候在一侧的李福全身上,“李福全,人可都到了?”

  那李福全闻言,立时含笑抬首,依着萧汕所问,回首亦在殿中扫视了一眼,方才拱手说道:“回皇上,如今就差单九爷了。”

  听李福全如此说,萧汕这才想起,今次空镜司的墨龙卫要与御林军同担防御大任,如今单寻欢应正在布防。

  “既如此,不如先请众位爱卿赏上一段歌舞如何?”萧汕沉思片刻,复又与众人提问道。

  皇上都如此说了,殿中纵是有人反对,也不敢多言,所以各个皆称好应是,倒也极其统一。

  见无人反对,萧汕再次看向站在一侧的李福全。

  收到萧汕的之令,李福全也不停留,躬身行了一礼后,便将手中拂尘轻扬,随即轻声传唱。

  声音穿殿过门,传入外间,回转之际,只听云步簌簌,环佩叮咚,又闻香气阵阵,随风入殿,一时沁人心脾,引人深究。

  众人见状皆忍不住偏首探身,向着殿外望去。

  不过多时,便见十几名舞姬翩然入殿,而身后则随着数名乐伎,分提琴鼓而来。

  纷纷与萧汕行礼过后,便有乐声响起。

  乐起,袖动,舞出,一曲白纻赫然现出。

  舞姿优美,舞姬身子婀娜,一时众人沉浸,竟不知看呆了多少人。

  萧汕自然也望直了眼,看红了脸,但身侧姜素素却不同与往常姜绣绣那般予以作拦,其更多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下首处。

  至于是在看谁……。自然是萧湑无疑。

  不过,萧湑却只当未见,他犹自一边饮茶,眼眸虽看着殿中,但思绪却早不知飘向了何处。

  坐在上首处的姜素素见自己眼神炽热,萧湑却不予回应,不禁暗自将袖下手帕攥了紧,便是连眉间亦添了几分化不去的怨愁。

  而与萧湑一般无动于衷的还有坐在他身侧的萧漳,此时他亦似目中无物一般,并未受声色影响。

  一曲很快作罢,众舞姬站定,谢礼后,便鱼贯退出殿外。

  就在一众人翩然离开之际,突然自殿门外行来一人。

  那人一身墨蓝飞鱼,面上无色,行来如风。

  自一众衣着鲜丽的舞姬乐伎中越过,紧裹萧肃,竟有别样风姿。

  那人虽不动声色,但过境之处,却是人人挺立,各个噤声。

  殿内温度霎时间似是降了不少,却不过皆是因为众人不经意间的抽气之声。

  “皇上,单九爷到了。”李福全率先看见,立时转身禀报。

  闻言,萧汕的目光,也自一众舞姬身上移了去,顺着李德全的视线,看向了来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布防回返的单寻欢。

  “参见皇上。”单寻欢在殿前站定,躬身拱手,与萧汕行了一礼。

  “都准备妥当了?”萧汕出手虚扶示意,随即询问道。

  “正是!”

  对于单寻欢的回答,萧汕似是极其满意,不禁朗笑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入席罢,众人可皆等着你呢。”

  “是。”单寻欢应了一声,随即起身,在视线扫到殿中唯一余下的一处空席时不禁一怔,但却仍迈步,向着那处行了去。

  见单寻欢已然安然入座,李福全偏首看向萧汕,意欲询问。

  在其颔首示意后,方才将臂上拂尘轻晃,出声高唤,“宴起!”

  李福全声音尖细,再次越过殿中,传出殿外。

  这次,仍旧是云步簌簌,环佩叮咚,亦有香气阵阵,但,却与前时不同。

  如今这随风飘来的香气,已然成了酒饭,膳食之香。

  传入鼻间之时,不禁引人口水横流。

  众人再次探身望去,只见一众宫女手中托盘,脚踏莲步,纷纷入内。

  而盘中,又置各色佳肴美酒,菜食珍馐,不过片刻,便皆落在了众人之桌。

  待一众宫女退去之时,原本候在众人身后的复又上前,举壶置杯,倒酒入盏,转眼间,已是酒香四溢。

  见众人桌上已然酒膳备齐,萧汕转眼,早殿中众人之间扫视了一眼,随即朗笑,挥袖说道:“各位爱卿,今日我们便不谈政事了,茶水瓜果,荤素酒食,你们尽兴!”

  “谢吾皇万岁!”萧汕的话音一出,众人皆拱手谢恩。

  此时众人面上皆有喜色,一时,似暂将家国朝堂,权欲谋算置在了一旁。

  坐在单寻欢身侧的姜叔季,突然举杯起身,与上首萧汕拱手施了一礼后,复又转首,面向殿中众人说道:“本官提议,各位大人,我们同举杯,共敬皇上一盏。”

  “谢吾皇庇佑我大宁国无灾无害,国泰民安!”说着,姜叔季冲着萧汕推了推手中杯盏。

  众人见状,立时起身,纵是其间有几人犹有犹豫,但最终仍是与众人同站,又同举杯盏,共向萧汕敬去。

  “谢吾皇庇佑我大宁国无灾无害,国泰民安!”

  萧汕的朗笑之声,在众人的呼声中响起,光从笑声中,便能听出,方才姜叔季的一番话,有多得萧汕青睐,又有多深入其心。

  萧汕笑着看向姜叔季,佯装怨怪地斜睨了其一眼,复又调笑说道:“姜爱卿,惯是你会说!”

  “来,众爱卿,便与朕同饮了这一杯。”说着,萧汕也在众人的注视下,举起了自李福全手中递来的杯盏。

  本欲对饮,萧汕举盏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

  殿中众人本是要等着萧汕率先饮尽,方才能饮,但却突见萧汕作停,不禁心下疑惑莫名,皆转眼,面面相觑。

  此时,有人眼尖发现,萧汕面上原有的喜色,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渐渐退去。

  而他的眼中,亦不知从何时携了不知名的戾气。

  众人开始发现,萧汕的视线是停在了殿中的一处,不禁皆转眼,顺着萧汕所看之处,望了去。

  这一望不要紧,众人心下却皆是一惊。

  他们所望之处不是别处,正是殿侧的坐席之处。

  而在那处的人,坐着的亦不是别人,却正是舒王萧漳。

  没错,就在众人皆起身,与萧汕敬酒之时,萧漳却未起身,犹自独坐于座。

  其眼眸微垂,不知何思,纵是众人接连望去,也未见其动作,放眼望去,与此时殿中之景相比,竟是十分突兀。

  萧湑见状,不禁眉头一跳,随即抬眼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单寻欢。

  而恰在此时,单寻欢亦抬眼看向了萧湑。

  两人相视了一眼,眼中皆有亮光闪过,但旋即均是默契转去,似是从未发生。

  就在萧湑和单寻欢两人相望之际,萧汕的视线则紧紧地锁在萧漳身上。

  他不动,他亦不动,而是定定地盯着萧漳,面色微沉,却不辨喜怒。

  “三皇弟…。”

  “你怎么不饮?”萧汕突然发声,声音低沉,让殿中众人皆是心下一凛。

  不由皆暗自将视线放在了萧漳身上,好奇地等候着其作答。

  但,初时,萧漳并未出言,而是仍旧垂首静坐,似是不曾听见萧汕所说一般。

  萧汕见状,面上不由一敛,而看向萧汕的眼眸则随之渐渐眯起。

  “三皇弟…。”

  “你为何不饮?”

  萧漳噤声,萧汕却突将语音拔高,话中已然潜藏怒意。

  萧漳终有了动作,却不过是转首,向着萧汕所在之处瞥了一眼。

  众人只当其要发声,萧漳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再次将视线转去,将眼眸垂下,重回了先前之姿。

  众人心下惊讶更甚,而惊讶之外,则尽是惊慌,此时殿中虽静谧,但所有人皆嗅出了其间的火药之味。

  而此时,在这所有人中,有人心下紧张,正暗自,替萧漳捏了一把寒,而有人,则幸灾乐祸,早在暗中等着一观好戏。

  萧汕却不觉此般为好戏,此时,他只觉萧漳是刻意与他作对,面上不禁渐渐愠起了怒意,而眼睛则随着渐生的怒意,渐渐大睁。

  静候半晌,见萧漳还未有应声作答之意,萧汕盯着萧漳的眼眸突然一凝,旋即目视着下首萧漳,寒声命令道:“回答朕!”

  “你为何不饮?”

  萧汕的声音突然冷冽,响在静谧的大殿之中,竟是回声不绝。

  众人喉间不禁一紧,纵是如今之事与自己无关,但皆不由自主地将手攥了紧,而在他们的手中早就生出了汗。

  他们虽观望着,但却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说话,仅看着萧漳和萧汕静默相对。

  便在众人皆以为萧漳这次仍不会出声应答之时,萧漳突然开了口。

  “臣弟今日…。”

  “不宜饮酒。”

  与萧汕相比,他的声音倒更冷清了几分。

  萧汕听闻,原本眯起的眼睛,突然一睁。

  “那便给舒王端上壶茶来。”

  萧汕的话,让原本“冰封”的殿中霎时解了禁,众人血液倒流,寒意立时去了几分。

  而李福全亦趁此时着人将茶水端来,置在了萧漳桌前,代其斟了一杯后,方才离去。

  此时,众人皆等着萧漳将那茶盏端起,而后起身,与众人同敬萧汕。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这次萧漳仍旧未动。

  他依然坐在坐席之上,眼眸不过是在那茶水端来之际抬起瞥了一眼,但随即便再次垂眸,仿若他身前不曾有茶一般。

  见他仍旧没有起身之意,众人心跳如雷,心下再生不安。

  “三皇兄。”

  在萧漳身侧坐着的萧湑虽隐约知道要发生何事,但却仍旧低声唤出了声,毕竟于他而言,无论何折戏码,都要尽心出演,不然他又怎样扰乱萧汕视听,让其无条件地信任自己。

  他自知萧漳不会因着自己的提醒有所改变,而萧漳亦未让萧湑有所失望。

  他不过是在萧湑出声相唤之时,抬眼瞪了其一眼,随即便将其视若为了无物。

  两人暗地官司自卑萧汕看在了眼里,见萧漳竟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禁气上心头。

  “怎得?”

  “难道舒王今日连茶都饮不得了?”

  这次萧汕连对萧漳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谁都听出了萧汕心下的怒气,但却偏偏只有萧漳如同未闻。

  萧汕言罢,却听一声冷哼自萧漳鼻间发出。

  “不是饮不得。”

  “是臣弟不敢饮。”说着,萧漳的话音一顿,随即终抬首,看向了上首处的萧汕,“怕有毒…。”

  萧漳目光森冷,而话语亦凌厉,不禁引得萧汕周身一顿。

  “三皇弟这是何意?”

  “难道说…。”

  “这殿中有人要毒害于你?”

  “有没有,皇兄您不是最清楚吗?”萧漳冷哼再出,讥笑说道。

  却听啪地一声闷响,萧汕一掌拍向桌案,跃然起身。

  “放肆!”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与朕说话!”

  此时,萧汕已然怒极,边说,便伸手直指萧漳,怒气汹涌,仿若下一刻便要将萧漳置于死地一般。

  但,对于萧汕此种模样,萧漳却不为所动。

  萧汕欲要用火,萧漳却欲要以冰相抵,冷冷地盯着萧汕看了半晌。

  萧漳再次讥笑出声,“怎么?皇兄做了事,不敢认?”

  “可用臣弟提醒?”

  萧漳语调玩味,引众人暗自哗然。

  萧汕眸色却突然晦暗,盯着萧漳寒声说道:“那你今日倒是说说,朕做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