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说，沈佳良的父母也是因车祸去世。

  杜希文何其聪明，这句话透露的信息已经胜过所有。

  他眯着眸子，右手食指在褐色檀木书桌边缘有节奏的轻轻敲击。

  内心深处是质疑，更有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忧虑。

  不等李妈继续开口，杜希文突然问“她和爷爷有关系吗？”

  李妈“……”

  愣了一秒，要说的话悉数肚子里。

  最后她点了点头，“是。”

  有那么一瞬间，杜希文是希望李妈说不是的。

  可当她真的说出那个“是”时，他心如大海波涛汹涌。

  剩下的话，似乎已经没了听下去的意义。

  她和爷爷有关系，她和他没关系。

  所以，他和爷爷……

  这样的推理或许存在某些偏差，但实际上，已经有了结果。

  李妈不忍心继续说下去，杜希文也没继续追问。

  只不过，李妈还是把老爷子的话转达给了他。

  他想知道的，去南城，统统都会得到答案。

  下午五点钟，杜希文和樊竞回了南城。

  秦央那通电话，杜希文是在高速途中才看见的。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给她回了电话。

  可这一次，换作她没接听。

  捏着手机，杜希文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可不受控制的猜疑，让他几乎无法多等一秒钟。

  重新划开手机，他给lily打了电话。

  此时的柏林时间是上午九点。

  lily已经在岗位工作，接到杜希文的电话，她略吃惊。

  “文，是要告诉我好消息吗？”lily笑得风情万种，声音听上去心情不错。

  杜希文这才想起昨晚她发给自己的策划案。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

  “没有好消息，计划推迟了。”杜希文如实说。

  lily一愣，“那……有任务？”

  杜希文嘴角难得的勾了勾，lily总是那么懂他。

  “去一趟我家，我需要你拿到老爷子的牙刷或头发，以及我的，一并送到tony那里去。”

  “现在……？”lily脸上愉悦的笑意渐渐消失，画了眼线的大眼睛里浮现一丝担忧。

  杜希文“对，就是现在，越快越好。”

  lily答应了。

  挂了电话，拿了包就匆匆离开公司。

  她没多问电话那头一句为什么，只因她懂他不是个冲动的人。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但她会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好。

  等杜希文到南城时，tony已经给他发了邮箱。

  看着邮件显示，他没有点开。

  而是直接吩咐樊竞去秦家。

  黑色的商务车缓缓驶入小区，最后停在秦家门口。

  杜希文在车里坐了几分钟，才拉开车门下了车。

  院子里绿化区，秦振廉正在修剪前两天被雪压垮的枝条。

  见到他和樊竞，他才放下剪刀朝他们招手。

  “阿文，来啦。”老爷子的语气像是已经等候多时。

  杜希文恭敬的喊了声“秦爷爷。”

  秦振廉点点头，从草坪上走过来。

  脸上是和蔼的笑，视线停在杜希文身后的樊竞身上，笑着开口“樊助理不妨到屋里去喝杯热茶吧，我和阿文去花园那边聊聊。”

  樊竞微微颔首，“秦老客气了，工作室那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就先过去了，您们慢聊。”

  老爷子也没勉强。

  樊竞走了，两人才缓缓来到后院的阳光棚里。

  茶桌前，老爷子亲自煮了茶递给杜希文。

  “来，尝尝。”

  杜希文接过，放鼻尖处闻了闻，又浅浅抿了一口，眼睛一亮，赞美道“好茶。”

  秦振廉呵呵笑着，也给自己来一杯。

  细细品后，一脸享受的姿态，“这茶，还是你爷爷给我寄来的呢！”

  每年，老杜都会给秦振廉送来两罐茶叶。

  去年的被秦央拿去了，今年的还全部留在家里。

  一杯茶饮完，秦振廉也不饶弯子。

  既然老杜托付他把当年的事情全部告诉阿文，他自然会和阿文讲清楚。

  所以不等杜希文开口问，秦振廉便主动道“阿文，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杜希文点头，洗耳恭听的样子。

  “很多年以前，有两个还没成年的小伙子一起到北方当兵。虽然他们来自不同的省市，却因两人年龄相仿，关系比别人要好很多。一起在部队时，两人总是相互帮助，日子过得充实又有希望。”

  ……

  “一晃，十年兵役结束。回家前那一晚，隔壁村的乡民纷纷拿来吃食酒肉给大伙儿送行，因为在那之前，那些小伙子帮了他们不少忙……”

  秦振廉说着，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一晚。

  他们即将离开部队的那一晚。

  晚饭的热闹过后，两人躲到了经常去的后山草坪。

  两人躺在草坪上，仰望着星空，畅想着未来。

  他说他回去想从政。

  可老杜说，他要下海经商。

  两人憧憬着未来，感觉所有的希望都在明天……

  直到夜深了，两人才准备回宿舍。

  可不远处的树下却站了一名女子。

  那是隔壁村的。

  是老杜的爱慕者。

  其实他知道，老杜同样喜欢着那姑娘。

  只是……

  所以，他拍拍老杜的肩膀，“我先回去了。”

  他不知道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老杜那一晚没有回宿舍。

  然而第二天，行程不变。

  返城后的两人，也确实是朝着自己的规划而努力着。

  他从了政，而老杜下海经商。

  与此同时还在家里的安排下都成了家。

  两个城市，两种职业。

  两个人一直没有机会联系，直到那年老杜的生日。

  他才带着秦央去了徽城探望。

  杜家那个时候在徽城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商贾大家，风光又奢华的生日宴几乎让所有人都羡慕。

  可是当他带着秦央来到后花园玩耍的时候，却不小心听到了老杜和家里佣人的对话。

  他本是无意，却恰好听到最震撼的消息。

  ……

  秦振廉的“故事”讲完，他看着杜希文，“阿文，故事里的两人就是我和你爷爷。”

  杜希文“……”

  虽然心里做好了准备，可当知道一切的时候，杜希文还是……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秦振廉一脸慈爱，心疼面前的孩子，“可是阿文，既然你决定要调查车祸真相，就要有这个预感才对。不然，你爷爷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