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沙窝那一战战斗的很是顺利，张柔父子直接将宋军给击溃，击败宋军之后，张柔父子直接陈兵虎头关，此时已经距离十里开外。

  张柔问麾下部将：“此番守虎头关的是谁？”

  “是刘整。”

  “原来是这样。”

  张柔倒是听说过刘整的名号，金国灭亡的时候此人投奔宋国，后来隶属于赵方麾下。

  而刘整此人沉毅有智谋，善骑射，在信阳一战的时候，刘整任前锋，夜率骁勇十二人，渡堑登城，袭擒信阳守将，被孟珙称为“赛存孝”，张柔倒知这些，不过仅仅这些就让张柔对刘整此人非常钦佩，若能降服此人，对宗王将来的大业也是大有裨益。

  张弘范对张柔道：“父亲，就让我率前军去攻打虎头关，孩儿定破此关。”

  张柔道：“你要小心刘整此人。”

  “是。”于是张弘范立即领步兵八千，带了攻城器械往虎头关而去。

  虎头关上，刘整面对北方的位置，遥望远处蒙古人的大营思绪万千，沙窝一战宋军败的实在太快了，让刚来虎头关的刘整有些担忧，并且此番攻打关隘的是张柔父子。

  张柔可以说是和史天泽一样，征战沙场多年，立功无数，皆战功赫赫，且涿州张家也是汉世侯之一。

  老而弥坚，着实难对付。

  但刘整也知当年信阳一战，他以十二人擒信阳守将，破信阳，那也不过是运气而已。

  他刚到虎头关就让将士们在附近营建军寨，以为掎角之势，攻守自如，这样更好地与虎头关配合。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远处有战鼓传来，就见到远处有蒙古步兵前来，原来是蒙古军再次出动了，那一杆张字旗帜直接在军前挥舞起来，此番率军的乃是张柔之子张弘范。

  刘整对这青年小将倒是没有印象，于是让城内守军上了城墙应战，城墙上搬上了一些投石机、回回炮等。

  一时间虎头关战鼓擂动。

  不久之后，张弘范骑上战马匆忙北逃，乱军之中，无数蒙古士兵以及其他部族的军队都被淹没在炮火之中，沦为炮灰。

  整个虎头关北面都被炮火、石块砸中，地面上出现无数的坑洞，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硫磺夹杂的气息，这气息令人窒息。

  张弘范怎么也没想到那东西那么厉害，此番八千军队大概只存了一千五而已，想到再这么攻打下去，他的八千士兵就要灰飞烟灭了，于是只好下令幸存士兵狼狈回去，连兵器都来不及收拾。

  此番回去定要被父亲张柔斥责，他可是立了军令状，但是张弘范没办法，那东西实在太恐怖了，而且他也没想到宋军会带了这么多厉害的火器来虎头关。

  张柔听到远处的炮火的时候就察觉事情已经不对劲了，果然不久后就见张弘范顶着一张黑脸，率领残军部旅归了营帐，不少士兵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看上去十分狼狈。

  “父亲恕罪！”张弘范直接跪在地上，袒胸露乳，背脊上系了一根麻绳，麻绳上则绑着一根荆棘条子，效仿当年廉颇的样子，头低着。

  张柔道：“此番不怪你，宋人火器着实厉害，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张弘范反问：“那父亲，我们已经怎么办？”

  张柔道：“宗王命我攻虎头关，我等必拿下此关，否则就是违抗宗王的命令，不过如今我们应先派斥候探清虎头关内的虚实，再做打算。”

  接着张柔就派出军中斥候前往。

  “你下去好好反省一下，此番出征我是怎么对你说的？”

  “父亲说让我小心刘整。”

  “哼，匹夫之勇，若我死了，你怎么办？”张柔道。

  “父亲可是骁勇善战，怎会战死？”

  “人皆有一死，古代还有马革裹尸呢。”张柔气愤起来：“接下去你就好好在军营内反省，顺道安抚军中士气，暂时也不要带兵打仗，现在我先降了你的职务，哼，我张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是。”张弘范下去了。

  不久张柔又收到忽必烈的信函。

  如今忽必烈已至大胜关，让张柔务必攻虎头关，破关南下去黄州。

  张柔面色苦笑，面色颇为艰难地笑了起来。

  宗王啊，你不知道这虎头关有多难攻，如果刘整不来，我还有信心直接破关南下，可刘整在，这虎头关就难破喽。

  张柔自嘲着，接着继续查看虎头关附近的军地图。

  虎头关与穆陵、黄土、白沙、大城并称为五关。

  而且虎头关形势最险，两山千仞，一涧冲激。遥想当年，万户史权等蒙古将领挥兵淮南，攻虎头关附近寨，才拔下虎头关。

  可谓如此艰难。

  如今更有刘整。

  战还是要战斗到底的，张柔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了。

  张柔起身，去了营帐外。

  ……

  吕文德一路北上，很快就率领大军陈兵大胜关。

  大胜关守将见到黑炭军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几日忽必烈的骑兵、步兵每日攻城，大胜关都快支撑不住了，黑炭军再不来，估计大胜关已落入敌军之手了。

  大胜关若失，忽必烈可一路南下直达鄂州了。

  到时候丢失关隘的罪责就要怪在他头上。

  吕文德对大胜关的守将道：“诸位将士辛苦了，此番我带兵前来，只为替朝廷好好守住大胜关，让鞑子贼寇不敢越关南下。”

  ……

  大胜关

  刘秉忠对忽必烈道：“宗王，吕文德来了。”

  “哦，是吕黑炭啊。”然后忽必烈问刘秉忠：“聪书/记，这次我军有几分把握？”

  刘秉忠仔细分析后道：“吕文德的兵马刚到，尚未休整，我等应快速出军！而且这几日大胜关的守将士气最为低落了。”

  忽必烈点点头。

  眼下大胜关正在宋军手中，宋人在此地设置了巡检塞，又设了烽火台。

  只要攻下大胜关，蒙古人南下的道路十分顺畅，铁蹄就能直达鄂州，到时候与兀良合台会师鄂州，水军东去，就可以进逼临安。

  于是这几日忽必烈大军到达大胜关后，每日派军出征，只是三日一来，每天就阵亡不少人数。

  不过那时候看样子只要猛攻，很快就能攻下。

  不过现在来了黑炭军，蒙古军的压力稍稍增大了。

  忽必烈自然清楚这吕文德是何人。

  宋人黑炭军的统帅，据说此人打战勇猛，是个不怕死的主。

  于是忽必烈直接排派出军队猛烈攻打大胜关，吕文德一到这里，就在城墙上架起了红衣大炮、回回炮以及其他投石机等。

  忽必烈怎么也没想到黑炭军一来，宋军守住了大胜关。

  那些断了胳膊断了腿的士兵直接就死在了战场上，甚至不少士兵连具全尸都没有，还有的士兵已经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灰飞烟灭了。回来的士兵也在回忆这场战争的可怕之处，一座小小的关隘居然演变成了一场大战，着实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军中一片哀嚎，忽必烈难以想象那场战争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在后军营帐内休整。

  兀良合台那边的情况尚未知道。

  忽必烈隐约觉得这场战争他们可能会输，他想起了蒙哥，确定蒙哥已经死了，而且同样死在了这样的战争之下。

  幸好他今日没有出战，否则伤亡还不一定。

  “让医官下去给那些士兵好好疗伤，勿要让我军伤亡更多人！”

  接到忽必烈命令的时候，医官们下去了，边上的窦默看了士兵的伤口后也没想到战争会是这么惨烈，从那些伤口的程度来看，士兵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更何况现在天气炎热，伤口很容易溃烂发脓。

  忽必烈叹了口气，他虽然习惯了战场，但死了人还是让他不开心，他回了王帐，边上的刘秉忠则跟着。

  刘秉忠很是愧疚，此番是他坚持让忽必烈出战，导致伤亡了这么多的士兵。

  忽必烈转头看着刘秉忠：“聪书/记，战争就是这样残酷，这次宋军实在超乎我的想象了。”

  刘秉忠对忽必烈道：“宗王接下来还要待在这里么？”

  “这话何解？”

  “要不宗王现在北上吧，去开平，草原更需要宗王，这里就交给我和张将军他们。”

  听刘秉忠说起这些，忽必烈的思绪忽然飘到了和林的草原，那是漠北王廷所在的位置。

  阿里不哥此时正驻守王庭，他手中同样握有重兵，如果蒙哥之死传到和林了，那会怎样？阿里不哥会怎么做？在王庭的一些宗王会如何？

  他不会不清楚阿里不哥的野心的，这个与他政治理念不合的亲弟弟。但他们都有一个身份，都是拖雷之子，蒙哥的亲弟弟，一母同胞。

  后方不稳，王庭终有一次夺位之战。

  刘秉忠看着这个身体有些胖胖的中年人，这是蒙古宗王忽必烈。

  “不。”忽必烈还是拒绝了：“不能因为攻不下大胜关就放弃南下，此时我若走，军心必溃散！”

  刘秉忠道：“宗王可以偷偷北上，我等幕僚必不会让军中诸位将领知晓。”

  忽必烈还是拒绝：“不了，聪书/记，我还是待在这里，一场惨败算不了什么的，吕文德又不是神，总有突破的地方。”

  刘秉忠松了一口气，此时更坚定了他的意志：“宗王如此坚持，着实让子聪钦佩，我必为宗王好好算计！”

  忽必烈抚掌而笑：“有劳聪书/记了。”

  接着忽必烈就下去安抚军心去了。

  ……

  此时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大胜关，飘向四野。

  吕文德也没想到火器这么厉害，今日一战他让蒙古人明白了他们宋人也是厉害的，本想带领黑炭军出关奔袭忽必烈的大营，但收到临安那边的消息。

  吕文德一时间难以置信，原来临安那边来了消息，让吕文德暂时死守大胜关，最好拖住忽必烈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早有赵竑派来的官吏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百姓的南撤。

  吕文德心道：“官家为何这么做，我快要击溃忽必烈了，只需假以时日而已，眼下不是让我吕文德不能立功么？”当然他这番话并没有对其他人说。

  吕师夔等人也有些不相信。

  只是百姓的南撤让吕文德有些奇怪，难道是要忽必烈真的南下么，而且还是引兵南下，这样的话忽必烈不是可以直接南下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道命令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吕文德也没想到原来在好几个月这里的百姓大部分都已经南撤了，现在在京湖一带的百姓并不多。

  浩大的动作，除了朝廷，还会有谁。

  接着他又见到皇帝的一道密旨。

  吕文德的汗水都流了下来，感觉背后都湿透了，回想起来还是有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