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温暖事情
作者:愚者九      更新:2022-06-06 21:49      字数:4345
  徐良伸手合上青枭的眼睛,平静道:“老田,找点干柴回来,把青枭火化后,找个结实点的坛子装起来,小心保管着。”

  田伯光低头恭敬道:“是!”

  这时,仪琳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紧咬着嘴唇,双手合十,念起往生咒。

  徐良默立在旁边,等仪琳念完经文,正要开口询问定静师太的情况,体内气息一凝,来不及抽剑,一步踏出,横移来到仪琳身前,挡住了一道剑光。

  “砰!”

  沛然巨力传来,徐良犹如被巨锤砸中,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倒飞落入旁边的灌木丛。

  抱着干柴回来的田伯光,只觉得莫名其妙,说不上庆幸还是失落,纵横大半个天下,玩弄江湖于股掌之间的徐良,就这样死了?

  他看清楚了刺客的样子,或者说,封不平根本有没有掩饰的意思,一击得手后,并未退去,而是剑指仪琳,喝令她不许动。

  公子不是对他有恩吗?

  他为什么要来刺杀公子?

  就不怕为华山派惹来灭顶之灾?

  还是说,他受了谁的指示?也是来抢剑谱的?

  “找死!”田伯光扔掉干柴,抽剑杀向封不平,两人战成一团。

  厮杀刚平,厮杀再起。

  灌木丛抖动,徐良飘然掠出,让田伯光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之所以是一半,是因为徐良长袍破碎,浑身浴血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常理而言,封不平这一击凶狠恐怖,即便他没有受伤,也很难接下来,更别说伤势更重的徐良了。

  徐良再次挡在仪琳身前,沉声问道:“谁让你来的?!”

  “没人指派,是老夫自己要来的!”封不平一剑逼退田伯光,俯身前冲,在徐良抬起重剑的瞬间,施展混元掌拍打剑身,然后一脚踩在徐良胸口上,将他再次踹飞。

  田伯光心弦紧绷,鼓动残余内力,身若鬼魅,迅速靠近封不平,剑光一抖,快逾闪电,刺向封不平的眼睛。

  封不平挥剑反击,剑招同样快到了极致,并在短短数十招内,就转变七八种剑法,打的田伯光措手不及,有心破招直取,却又无从下手。

  片刻后,徐良擦掉嘴角的鲜血,再次从灌木丛走出。

  封不平神色阴郁,问道:“第一剑,是因为你有护心镜,得以不死。但第二脚,老夫用的是隔山打牛的功夫,你应该脏腑碎裂死了才对。”

  徐良吐口了鲜血,眯眼不作声。

  封不平恍然道:“看来你击败左冷禅后,仍保有几分内力,护住了心脉,没事,就不信你能真不死。”

  徐良摆了摆手,让田伯光暂且停手,问道:“老封,因为逼你上华山,最终输了岳不群一招,记恨到现在?”

  封不平收剑而立,摇头道:“若不是你,老夫恐怕至今还蒙在鼓里,根本不会从其他方面,去思考华山派衰落的原因,也解不开这几十年的心结。说实话,当时是有些怨恨,但后来想明白了,我心里是很感激你的。”

  徐良苦笑道:“这就是你的感激的方式?”

  封不平叹息道:“我也是没办法,徐公子,你太强了,而且按照你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徐良眉头微挑,笑问道:“计划?你们这是打算利用左冷禅,也来个五岳合并?”

  封不平大惊,自己和岳不群绞尽脑汁,废寝忘食,盘算了无数利益交织,才想最终出来的缜密谋划,连成师弟和丛师弟都不敢告诉,唯恐出现闪失,徐良是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巧合!

  是徐良没能杀了左冷禅,想要借此离间华山和嵩山的关系!

  封不平强压惊慌,沉声道:“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我华山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岂会如左冷禅一般阴险狡诈。莫要岔开话题,老夫此次前来,是因为你在华山的时候,偷走了我华山派的绝学!”

  “华山派的东西?恐怕不止吧?!”

  徐良明白了,从刚才他和田伯光交手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岳不群把思过崖山洞内的剑法,传授给了他一部分。

  这个岳不群,为了拉拢封不平三人,还真是够舍得的。

  封不平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徐良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在手上甩了甩,笑问道:“这本是辟邪剑谱,想要不?”

  封不平呼吸急促,神色沉凝道:“你杀穿了半个天下,都舍不得把它拿出来,会这么轻易地给我?!”

  “看来这本吸引力不够啊?”徐良随手把剑谱丢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一本,笑问道:“那这本独孤九剑呢?”

  封不平眼中杀机暴涨,恨声道:“岳不群说的没错,你当初去华山,就是为了偷学我华山派绝学!”

  “咦……华山派绝学?还偷学?你可要点脸吧!”徐良露出嫌弃的表情,嘲讽道:“跟在岳不群身边几天,别的没学会,脸厚心黑这点倒是学了个十足!”

  “放肆!你偷学我华山绝……”

  “都是岳不群告诉你的?”

  “事实在此,难道岳师弟还冤枉你了不成?!”

  田伯光瞥了眼徐良的胸口,公子怀里也太能装东西了吧,丹药、蜜水、暗器、剑谱什么的都有,百宝箱似的,上次好像还掏出来过半只烤鸡……

  田伯光收起杂乱的思绪,冷哼一声,上前道:“封不平,独孤九剑乃风老前辈……”

  “算了,这人没救了!”徐良伸手打断田伯光,吩咐道:“你去保护好定静师太,千万不要人打扰了他们,我和老封好好玩玩!”

  封不平缓缓前行,沉声道:“徐良,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不过,我也是,而且,你也别想着会有人来救你了。”

  话音未落,成不忧和丛不弃现身,一个扑向田伯光,一个拦在恒山派众弟子身前。

  “没在等,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靠谁都不如靠己!”徐良一边说着,一边伸入怀中,似乎在摸索什么。

  “看剑!”

  虽然徐良遭受重创,内息不稳,右手被废,但他毕竟盛名在外,又刚刚杀退了左冷禅,封不平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刻挺剑直刺,不给徐良准备的机会。

  徐良嘴角微扬,面露冷笑,在封不平逼近的瞬间,手腕一抖,甩出两颗黑球,大喊道:“接我暗器!”

  封不平面带讥讽,谁不知道你擅长用毒,接你暗器?想得美!

  一剑刺出,要将铁球震开!

  “轰隆!”

  两团火光,两声惊雷,无数碎片飞溅!

  虽然在徐良甩出黑球的时候,封不平就开始挥剑,但依旧被炸的灰头土脸,衣衫破损,耳朵都被震出血来。

  “江南霹雳火?!”

  “不不不,是掌心雷,来来来,再看看我特制的暴雨梨花针!”徐良又从怀中掏出两个莲蓬似的半圆铁球,快步向封不平靠近,然后按动底部开关。

  “嗡!”

  半圆铁球如莲花绽放,数十根毒针从莲台攒射而出。

  “卑鄙!用这些暗器算什么好汉!有种用剑和我单挑!”封不平怒吼一声,挥剑成风,一边打落毒针,一边快速后退。

  “卑鄙?老封,你上来就搞偷袭,也好意思和我说卑鄙?”

  徐良随手扔掉暴雨梨花针,抬起重剑,在封不平躲避的瞬间,鼓动余力,欺身逼近,一剑砍向他的右肩。并他举剑格挡的瞬间,果断放开重剑,左掌由下穿过手臂,贴在他胸口上,骤然发力。

  “砰!”

  封不平肋骨折断,胸前坍塌,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着后退了数步。

  徐良一击命中,便借助反震之力回掠,脚步在路上滑行,划出一条直线,左手惨白如纸,几乎可以看清暴起的青筋。

  “走!”

  封不平强压翻滚的气血,正要持剑上前,却发现内力运转阻塞,显然是中了剧毒,瞥了眼还在和田伯光缠斗的两个师弟,大吼一声,向左侧山林遁去。

  于他而言,能杀了徐良最好,即便杀不了,也能向左冷禅表明心意,进一步拉近华山和嵩山的关系。

  至于徐良会不会报复,自有岳不群接下。

  等五岳并派成功,一个徐良而已,再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更别说,天下欲杀徐良而后快的人多的是,放弃这次机会,徐良也别想蹦跶多久!

  田伯光看着逃走的三人,啧啧赞道:“不愧是公子,任他们万般谋划,皆是土鸡瓦狗!”

  “没办法,我有伤在身,内力也所剩无几,只能依靠外物了。而且我愿意讲江湖规矩的时候,他们拿火药炸我,等我用暗器来对付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来指责我,没道理嘛!”徐良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语气柔和了几分,问道:“老田,你如果想要离去,我不会拦你,但我只给你五年的解药,以后是生是死,看你的造化。”

  田伯光完全没想到,向来凉薄深沉的徐良,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言语,愣了片刻,看着浑身浴血的徐良,小声道:“公子,根据你的计划,以后还会遇到这般惨烈的厮杀吗?”

  徐良抬头看了眼天色,点头道:“不一定,如果有的话,多半比今日更加凶险。你若今日不走,我还会毫不犹豫将你当作可以任意舍弃的棋子。”

  田伯光沉默许久,笑道:“不走的话,能有好处吗?公子也清楚,我本就是个浪荡子,讲究个利益得失。”

  徐良平静道:“大概在我办完事情,隐居山林之前,会放你自有。”

  田伯光松了口气,壮着胆子道:“那就好,我还担心没用了之后,会直接杀了我呢!”

  徐良慢慢往回走道:“真不走?”

  田伯光笑道:“在想。”

  徐良指了指远处发呆的仪琳,笑道:“走的话,要银子给银子,要秘笈给秘笈,要暗器给暗器。不走的话,等事情结束,我和恒山派求个情,让她们收留你当个客卿供奉怎么样?”

  说来也是奇怪,当初田伯光掠了绝色尼姑仪琳姑娘,既是采花大盗,不但没采了这朵花,反让令狐冲从中搅弄得倒认仪琳为师父。

  就像是一只行动矫捷,胃口极好的猫儿,对着一条躺在盘子里的鱼儿叫师父,这个怪事能说没意思吗?

  只不过,田伯光对仪琳的感情,开始是比较放肆,后来更像是对某种美好事物的呵护,奉若神明一般,像极了某种以舔为名的犬类。

  至于田伯光会不会做出对恒山派不好的事情,一来已经没有了这个能力,二来仪琳的父亲不戒和尚,也不是吃素的。田伯光真要闹什么幺蛾子,也会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田伯光心头一震,小心问道:“恒山派供奉?”

  徐良点头道:“恒山派供奉。”

  田伯光瞥了眼仪琳,试探性问道:“恒山派从来不收男弟子,虽然……虽然我不完整了,但外人并不知道,恒山掌门定闲师太,最重门规戒律,恐怕行不通。”

  徐良拍着他的肩膀道:“没关系,恒山派那么大,在外围盖几间房子,挂个名字而已,大不了你剃个光头,出家当和尚,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而且定闲师太虽然注重门规,但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会答应的。”

  “轰隆隆!”

  小路前方,数十铁骑快速奔来,停在两人身前,尘土飞扬。

  徐良笑容温和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一路疾驰,焦躁不安的林平之,看到血人般的徐良,嘴唇颤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夜风微凉,稀薄的光点,在山间蔓延。

  人的相聚,是这不知未来的天地间,唯一温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