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金字塔顶端的厉浩南仿佛一瞬间跌进了十八层地狱，光线充足的贵宾病房似乎是一个黑暗的洞穴，乌云在他眼前翻滚，雷霆在他头脑中轰鸣，刀枪剑戟在他五脏六腑乱搅一锅粥，有生以来的六十多年他没有陷入过这样的困境，完全自作自受、自我毁灭的困境，他甚至恨自己为什么没在重伤后遇见东方岚心之前失血而死……那样，就不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和可怜的女儿跌入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中……

  命运面前，人力是那么渺小！

  恍惚中，厉浩南的眼前浮现出小儿子在教堂结婚时的情景，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甜蜜，穿着婚纱的林悠然更是深情地望着丈夫……老天爷真是会开玩笑，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参加了女儿和儿子的婚礼，这是一种多么强烈的讽刺！他怨恨苍天，为什么他犯的不可饶恕的错误要应验在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为什么？为什么？他恨不得把整个世界撕碎，可是也改变不了哥哥娶了亲生妹妹的事实。

  李斌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出病房，明知道大哥此刻已经生不如死，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职尽责的守护着他，同时在心里暗自为厉宇琛夫妇痛心。

  ——

  厉宇琛拎着早餐走出电梯，迈着大步朝父亲的病房走来。

  病房里，厉浩南把DNA鉴定收好之后，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那双陷在眉弓下的眼睛，黯淡无光，像个半死不活的人，他真的是不想活了，但是临死之前，他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完成这件事情——拆散厉宇琛和林悠然。

  “爸，您刷牙了吗？”厉宇琛端着一碗小米粥走过来，碗上的热气隐约可见。

  “宇琛，你把碗放下，我不饿，想跟你聊聊。”厉浩南的嘴唇哆嗦着，说的话有点吞吞吐吐。

  “好。”厉宇琛听话的把手中那碗小米粥放在床头柜上，坐下来乖乖跟父亲聊天，无论怎么，今天父亲开口说话了，这是件好事，做儿女的，没事就应该多陪陪父母以尽孝心。

  “宇琛，悠然，你跟悠然结婚这么久了，她怀孕了没？”作为公公问这个问题好像不太合适，但是厉浩南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时间紧任务重，他不能再含蓄的、拐弯抹角的说了，再怎么样，林悠然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希望女儿受到心灵和身体的双层创伤。

  “爸，您，怎么突然问这件事儿？”厉宇琛完全没料到父亲会问如此隐秘的私事，毫无心理准备的他脸上浮出一丝尴尬。

  “你直接回答爸爸，悠然到底有没有怀孕？”厉浩南不敢看儿子，眼神躲躲闪闪的。

  “应该，应该还没有。”厉宇琛想起妻子去计生办查体的事情，知道她在古堡因为意外流产伤到子宫很难再怀孕，也就不瞒父亲了，“她去查过体，大夫说，说她……总之，她应该是没有怀孕。”如此难以启齿的话，厉宇琛怎么也无法向父亲吐露。，更何况他特工的身份除了阿超和林悠然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