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六年后的扬州
作者:北方的令秧在南方      更新:2022-06-07 14:02      字数:4604
  他搂过我,“惠儿,是,我曾经不只一次想同时拥有你们两个……”他话没说完,便挨了我一肘,他揉了揉肚子,接着道:“我那时,还不明白什么是爱,总以为后宫众妃我都是爱的,多一个乌云珠,又有什么?况且,她也的确很让人怜惜,想当年我把她嫁给博果尔,结果她还没进门,博果尔便死了,博果尔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王爷的遗孀,谁敢再娶?让我再给乌云珠指个好归宿……”

  “是啊,”我酸溜溜地道:“到底谁好呢?想来想去也不放心,就干脆把她接进宫来。”

  福临脸上一红,“我那时的确有这个心思的,再加上,那时我误会你想杀她,对她更加怜惜,她一个小女子,招谁惹谁了?先是死了未婚夫,又被当朝皇后视为眼中之钉,所以我……”

  我叹了口气,“她倒的确可怜。”

  福临轻声道:“我喜欢她的识大体,知诗书,从不与人争风,这在宫里并不多见。”

  我又点点头,乌云珠的优点的确有很多,可心中又有些不服气,“我……我也识大体,知诗书啊,可是你就一次又一次的误会我。”

  福临笑着亲了亲我的脸蛋,“你识大体,却又总忍不住拈酸吃醋,你有才气,可大都是些歪才。”

  我掐着他的脸气道:“哦!我是歪才,那你就不要理我啊,也不知是谁,一次次伤我,又一次次黏着我。”

  “对不起。”他说得极认真,“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这句话,以后,你再不会听见这三个字。”

  缓了缓他又笑道:“讲故事,唱小曲,五子棋,说洋文……你总是有那么多东西让我不得不注意你,注意得多了,就爱了,就再也离不开了。”

  我脸一红,低声道:“按你说的,注意得多就爱了,那这么些年,你止不定爱了多少女人。”

  “爱,是你教我的。”他望进我的眼中,“没有你,我不会知道什么是爱,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羡慕那样至死不渝的爱情,原来爱这个字很小,只容得下两人。”

  “那……你为什么不选乌云珠?”

  他叹了一声,“她很好,我与她一起时很舒心,但却……”他想了想,“少了一种感觉吧,只有跟你在一起时,我才会期盼明天会怎样,每日都过得很充实。”

  听他这么一番表白,说不感动是假的,我满意的赏了他一个香吻,却又马上阻止他的得寸进尺,叹道:“她……终究是个可怜人吧。”

  福临神色一黯,“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召她入宫,说不定,她现在会过得很好。”

  我笑笑,没有说话,乌云珠心中只惦念着你,就算你不召她入宫,她又如何过得好?不过逝者已矣,她既然选择继续睡下去,我们也无谓再为求自己心安而强迫她醒来,就像她说的,这是她选的路,我们应该尊敬她。

  福临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我……追封了她做皇后。”

  看他那样的小心翼翼,我失笑道:“我知道你对她心怀歉疚,况且现在你已不是皇帝,一个虚名又算什么?”

  他这才放心一笑,“我好担心你又会不理我。”

  我白了他一眼,“在你心中,我就这么小心眼。对了,四阿哥呢?”现在的历史,已经开始转变了吧。

  “我将四阿哥交给淑惠妃抚养。”

  我一愣,随即点点头,他说道:“淑惠妃是你妹妹,她为人胆小内向,若是再没个子嗣,估计当个太妃都会让人欺负了去。”

  我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福临轻叹,“我只是看到了一些以前从没看到的东西罢了。”

  “那新皇……”还是玄烨吧?

  “我本属意福全,毕竟他年纪大些,可看着皇额娘对玄烨的劲头,我又改了主意,有皇额娘在,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松了口气,“皇额娘知道你这么做吗?”

  福临摇摇头,“她想必有些猜到了吧,但却没有阻止我。”

  我轻轻拥住他,“因为我们两人,受伤害的人真的不少。”

  福临道:“没了我,大清不会乱,可没有你,我会乱,乱到头脑发晕,如何再理国事?”

  我贴心的一笑,“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

  他拥紧了我,“永生永世,再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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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后,扬州

  扬州虽经过那样一场惊天的屠杀,但经过二十年的休养生息,又已渐渐繁荣起来,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路边商贩叫卖声不绝,酒楼商号于街边林立,一片欣欣之色。

  路上,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怀中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正慢悠悠的走着,那小女孩儿张口道:“婶娘,我要吃糖糖。”

  路人不禁纷纷侧目,这明明是一个年轻男子,为何这个可爱至极的小姑娘会称他为婶娘?

  那男子脸色一沉,“宁儿,我说过很多次了,要叫我叔叔。”

  宁儿摇了摇头,忽闪着那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道:“是星叔叔要我这么叫的。”

  那男子翻了个白眼,“以后不准听他的,不然不给你买糖吃。”

  宁儿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喜叔叔,你在凶我吗?”

  那男子干笑了两声,“宁儿最乖了,喜叔叔怎么舍得凶你。”

  宁儿点了点头:“妈咪说,你要是凶我,就让我告诉星叔叔打你屁屁。”

  那男子听得此言,抓狂又无奈的抱着小女孩儿朝着街边一个卖糖果的小贩走去,这时,一辆马车从大街尽头飞驰而来,街上众人无不纷纷退让,口中叫骂连连,可那驾车之人好似聋子一般,径直而去,那男子护紧了怀中的孩子,朝着那辆马车的背影摇了摇头,想当年,就是主子也没这么嚣张呢。

  却说那辆马车,一路疾行至一家商号之前停住,那商号名为“聚宝斋”,是一家古玩店铺,店内伙计见这马车来势汹汹,估计不是平常人家,连忙出来迎接,一个面貌朴实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服饰尽见华贵,伙计凭着多年的识人经验,认定这定是位大主顾,迎了那人进去,也不招呼,直接叫了掌柜出来,常柜见了那人陪笑道:“这位先生,不知想玩点什么。”

  那人摇了摇头,“你们东家可在?”

  掌柜一听,笑道:“先生有什么事不妨先跟小人先交代。”

  那人仍然摇头,“大买卖,你做不了主。”

  掌柜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到后堂,请了东家出来,这聚宝斋的东家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爷子,姓杨,识宝无数,见了那中年人,便看出那人不是来买东西,而是想要卖东西,于是便开口道:“不知先生可是有宝贝给在下开眼?”

  那人笑笑,一摆手,随行的仆人打开一直捧在手中的盒子,盒中装着一只三足青釉笔洗,两拳大小,精致非常。

  那杨东家一见之下脸色顿时一变,立即走到那仆人身边,低头仔细查看,看了半晌,脸露惊疑之色,又朝着那中年人道:“先生,这……”

  那人笑道:“早听说杨老板识宝无数,不会连此等宝物都认不出吧?”见杨老板还是面现犹豫,他哈哈一笑,“不怪杨老板惊疑,这宋徽宗的笔洗,自然要看清楚些的。”

  听那人一说,杨老板立刻捧过那盒子,又将那笔洗拿出仔细验看,惊道:“这……这笔洗,据说早就被人献到宫里,于御前奉用,这……”

  那人道:“哎,杨老板,多余的话就不要多问了,想不想要,开个价吧。”

  杨老板又看了半天,朝身边的掌柜道:“去请古玩堂的赵东家过来一趟。”

  那掌柜连忙去了,那中年人悠闲的扇着扇子,也不着急,不一会,掌柜的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矮胖子,拱手见礼后,杨老板也不多说,直接叫了赵老板去看那笔洗,那赵老板看后,也是一脸的惊疑,却又不敢确定,朝那中年人一拱手道:“先生,别怪在下多嘴,这东西的来历……”

  那人似是有些不耐,“收不收,一句话的事,你们不收,我再去别家。”

  赵老板连连摆手道:“先生莫急,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物珍贵,怕是任一家都得问个仔细的。”

  那人像是气急难消,过了一会才道:“也不怕跟你说,这笔洗确在宫中,先帝爷将此物赏给了先皇后,又辗转数人之手,这才落在在下手中。”

  此言一出,杨、赵二人怀疑之心倒消了一半,大清朝有两位先皇后,一位是正位的皇后娘娘,另一位是死后才追封的皇后,这两位皇后无论哪一个,都是极得先帝爷宠爱的,将这珍贵之物赐下,也不是不可能,两位皇后毕竟是女子,对这种古玩想必是没有研究的,宫中自有识货的太监总管,能流传出宫,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二人合计了一下,又朝那人道:“这位先生莫怪,我二人眼拙,实在不敢轻下定论,不如先生与我们走一趟‘福珍宝’,请九爷给瞧瞧?”

  那人一皱眉,“九爷?”

  杨老板点头称是,“九爷看过的东西,从无走眼。”

  那人一拢扇子,“好,就去看看。”

  赵老板又道:“先生别见怪,咱们只能先去碰碰,若是九爷不在,咱们还得回来。”

  那人又点点头,“架子倒也不小。”

  一行人于是出来,走了不远,便见到一个极为清雅的门脸,上书三个大字,福珍宝,那中年人仔细瞧了瞧,“这匾……”

  赵老板呵呵一笑,“先生好眼力,此乃先帝御笔。”

  那人微微皱了下眉,不禁对此次之行有些担心。

  说话间已进了福珍宝的大厅,大厅四周满是陈列的古董,那人看了看,倒也有些珍品,不过大都不堪入目,他的心不由得又放下,看来此间主人,也不过浪得虚名罢了。

  杨老板看出那人神色间的不屑,笑道:“咱们这一行,珍品自是不敢摆在明面儿上的。”

  那人一听,倒也有理,又收了一丝轻视之心,这时店中二掌柜迎上,“二位老板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杨老板一拱手,“九爷可在么?有件玩艺想请他老人家掌掌眼。”

  二掌柜笑道:“巧了,您二位早来一会还不在,这会刚回来,不知是什么东西,小的先进去通报一声。”

  杨老板连忙将东西介绍了一番,二掌柜连连点头,转到内堂。

  那中年人皱着眉道:“这九爷是什么来头?看东西前还要听听名儿?”

  赵老板忙道:“先生不知九爷的规矩,凡物九爷是不看的,也不敢劳他老人家看哪。”

  刚说了没两句话,二掌柜从内堂出来,笑吟吟地朝着几人道:“几位爷,对不住了,九爷说了,这东西不用看,是假的。”

  那中年人大吃一惊,赵杨二位老板一听此言面面相觑,那人急着朝二掌柜道:“他看都不看,怎知这是假的?这不是诬蔑我的名声!”

  二掌柜的不急不躁,只是笑着说:“九爷说,这东西天下无二,早在七年前,就被先帝爷给摔了,现在这个,又怎会是真的。”

  赵杨二位老板一听此言,俱是一脸鄙夷地盯着那中年人,冷冷地道:“先生倒也好手艺,将我二人都蒙了过去。”

  那人怒道:“二位怎能只凭他毫无根据的一句话便认定此物是假的?说不定,是老爷子一时糊涂,记错了。”

  赵老板失笑道:“这位先生,咱们称九爷为他老人家,不过以示心中尊敬,他呀,比您还年轻呢。”

  那人不禁一呆,这时通往后堂的珠帘从内被人挑开,一个看着二十七八岁模样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身穿着淡蓝色掐银丝的锦锻排穗褂,头上一顶同样质地的淡蓝小帽,帽中一块温玉镶嵌其上,只这块玉,便价值不菲,再看那人面貌清秀,俊雅不凡,一双眸子清冷得有若天上繁星,若说天下男子俊逸者无数,可这人身上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那份尊贵与从容,只能是先天而来,让人望而生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