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善是见过这位年轻的君王的。

  那时他随着父亲一起进京述职，远远地见过这位，一眼便影响深刻。

  因为新帝……实在和婉娘子太像了。

  崔老家主虽然已经不在朝堂，可他过去的余威还在，崔老将军曾扬言，他死后一半财产和人脉都要留给崔婉。

  这话在当时已经隐退的崔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婉娘子如今已经不在人世，可主家那边，可……态度有些暧昧不明。

  新帝未曾去往婉娘子的故乡，崔老家主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位曾经寂寂无名的十一皇子，虽然说按理新帝即位后应当前往生母娘家祭祖，但这位……

  新帝即位以后行事荒唐，在朝堂里名声不太好，崔善当时想着，以此人的行事风格估计不会在意崔家那份留给婉娘子的财产……

  毕竟主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老爷子归西后分一杯羹。

  难道这位是要对崔家下手了？

  任凭崔善这老狐狸如何猜测，也不会想到，手下那句“你家被抄了”是真真实实地在说明，崔府被抄家了。

  “崔大人这么看着朕，可是冤枉了你？”少年帝王语气平淡，似乎在与人谈论天气如何。

  崔善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一个激灵。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被搜出来的账本以及书信，还有大片大片自己侵吞的黄金白银。

  这位喜欢经营名声的望都太守，第一次语气里产生了崩溃的情绪。

  “我……这是，不。”

  “崔大人，哦，现在该直接称呼你的名字了，毕竟今日过后，你就跟那些躺倒在城门外的尸首没什么两样。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进了大牢里可就没人愿意听你废话了。”

  谢蕴清不耐烦地说。

  玉竹为她递上一个灌了热水的汤婆子，“主子，您别站在风口里。”

  少年神色无奈地看向了身边殷切嘱咐的侍女，像是妥协一般，语调温柔得不可思议：“我们玉竹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个管家婆一样。放心，你主子还没弱到风吹就倒的程度。”

  谢蕴清的话让玉竹有些不好意思，她总是想在细节上让主子可以过得舒适一些。

  崔善面色几经变换，已经镇定了下来，“陛下，按辈分来说，您该唤我一句表舅。”

  他试图攀亲情，因为新帝在落魄时与婉娘子感情很好，婉娘子去的时候新帝便生了一场大病，若不是熬过来了，恐怕大梁的姓氏都要换了。

  “您的母亲婉娘子，是个温柔良善的女子，我一直将她视为妹妹一样，可惜红颜易逝。”崔善眉眼间显现出一种狡诈。

  “婉妹妹最为心善，若是她在天之灵定然见不得亲缘相残。”

  说完这句，崔善便等着年轻的君王抉择。

  他暗自得意，婉娘子死的早，新帝有眷恋娘亲，“他”肯定会对自己网开一面，毕竟自己背后站着的是他的母家。

  “哦？”谢蕴清漫不经心地说：“你说你是我母亲的兄长，你也配？”

  “我母亲是崔氏主家承认的嫡女，是记入族谱的世家大族清贵之身，你不过一个旁系，又怎么配同她攀关系？”

  谢蕴清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在暗处给冯轩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人先带那位吸引了大批民众的妇女前去寻找她的女儿。

  果然，崔善维持的儒雅全部碎裂开来，他狰狞着面孔，脸色涨红，口不择言道：“嫡女，她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杂种……”

  还没说完，就听见谢蕴清声音如同淬了冰。

  “谢三，给他掌嘴。”

  “崔善，我劝你不要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