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闪开。”沈君誉的长剑划破空气，刺中了谢蕴清肩膀上方的地方。

  谢蕴清配合地弯腰，就地一滚。

  “滚出来！”沈君誉怒喝。

  一团阴影从神龛内走出。

  红色的狐狸舔了舔爪子，眼神凶悍，紧紧地盯着沈君誉。

  谢蕴清背后的汗水打湿了衣领，她梳好的发髻乱了，干脆直接将发簪取下，从袖中取出丝巾将长发绑成一个马尾。

  丝巾是月白色的，有点像刚才的蓝色野花。

  想到野花，沈君誉心里咯噔一声。

  刚才拔剑的动作导致自己原本放在领口的花直接被碾碎压扁，只剩下可怜的皱巴巴一团。

  沈君誉：“陛下，您送我的花……弄坏了。”

  谢蕴清刚扎好头发，没好气地说：“现在是讨论野花的时候吗？坏了就坏了，你喜欢的花我带你去凌烟阁附近的花圃摘，那里的花很多。”

  “好。”沈君誉露出笑意，他的眉眼很冷，因为这笑，像是中和了一样，如同弦月高照。

  “咔嚓。”红狐狸一脚踩在供桌上，供桌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击，碎裂开来。

  谢蕴清觉得这东西有点不像寻常的动物，如果它突然口吐人言，谢蕴清可能也不会太惊讶。

  鲛人都见过了，害怕妖精么。

  不过……谢蕴清眯起眼睛，这玩意看她的目光怎么那么让人不舒服呢。

  沈君誉碍于这里是山神庙，要是弄坏了这些东西，山神庙里的和尚估计会很难做。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次出行，预算不够。

  预算不够的沈将军提着剑打算把这臭狐狸砍了给陛下做一件围脖。

  “红色的与陛下刚好相衬。”沈君誉勾唇一笑。

  谢蕴清轻笑：“好，把它拿下，朕重重有赏。”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激怒了这颜色艳丽的狐狸。

  它一把掀翻了供炉，朝着谢蕴清低吼。

  “哟，还会看人下菜碟。”谢蕴清低笑：“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可惜啊，我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谢蕴清手里的发簪转了转，她露出一截皓腕，随后干脆利落地在皮肤上一划，一道浅浅的口子很快渗出血来。

  “出来吧。”谢蕴清像是数码宝贝里召唤宠物一样，对身体里不断散发寒意的寒玉蛊说。

  经过在博陵的山林里与丹魑的一番交手，谢蕴清虽然后来还是频频因为寒玉蛊的毒性而痛苦，但这东西就像痛经一样，如影随形，而且只能忍耐。

  谢蕴清甚至还开发了召唤寒玉蛊功能。

  这也是丹魑这个狗逼崽子给她的灵感，她的蛊王咬了谢蕴清的手导致凝血障碍，却因为寒玉蛊而败走。

  谢蕴清当时猜测是不是她的手腕流血的时候，寒玉蛊会顺着经脉蠢蠢欲动。

  路上她途径无人的山林时，有割开过手腕尝试过，寒玉蛊一出来，方圆十里都气温下降，靠近谢蕴清的地方直接结霜。

  谢蕴清那时还苦中作乐地想着，夏天省了冰块了，自己就可以制冷。

  毕竟古代生产力有限，要乘凉的话就要远距离输送冰块，要不就是在冬季收集坚冰存放在冰窖里。

  谢蕴清回过神，肩膀上已经出现几只熟悉的蓝色蝴蝶。

  她觉得自己似乎和蓝色有缘，她的小伙伴也是蓝色的眼珠，刚才摘的野花也是蓝色，还有她非常厌恶的寒玉蛊……

  “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

  即使每次划开手腕，寒玉蛊折磨她一番后回去会将她的伤口自动愈合，但疼痛是实打实存在的。

  正常人没有喜欢自虐的。

  “陛下……”沈君誉望着整个人如妖似仙的小皇帝，她的长发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整个人也朦胧得不似真人。

  沈君誉想，如果不是他能听见小皇帝的呼吸声，几乎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假人。

  只是……小皇帝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诡异的手段了？

  这似乎与北戎请狼神的祭祀一样，一些不知名的生物像是凭空出现，让人颠覆认知的同时，又开始怀疑真实性。

  “这玩意……”谢蕴清刚要说点什么，就发现寒玉蛊化作的蝴蝶们，像是不太满意她的称呼，往她头上不停地扇风。

  有些痒，谢蕴清伸手把蝴蝶拍飞。

  蹬鼻子上脸了。

  老子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虫子还要什么好名字。

  谢蕴清面无表情地对刚刚飞回来的蝴蝶们说：“去给我抓住它。”

  整个山神庙里忽然像是冷风过境，冰雪覆盖。

  红狐狸原本嚣张的气焰宛如被泼了一桶的冷水，一下子有些气馁，它朝着谢蕴清不甘的低吼几声，就要走。

  蓝色的蝴蝶不情不愿地将红狐狸围困成一个圈。

  狐狸锋利的爪子碰到蓝色狐狸时，像是碰见了什么灼烧物，痛得惨叫出声。

  谢蕴清摸了摸后脖颈，刚才这边还有点凉。

  “沈将军，方才发生了什么？”谢蕴清觉得自己还是要问清楚。

  她的体力在急速流失，因为寒玉蛊每次出现，都是吸足了她的养分再活动。

  谢蕴清晃了一下，沈君誉快速将人扶起。

  “这狐狸有问题。”沈君誉神色凝重，“您的身体……”

  “无妨，你说。”谢蕴清右手搭在沈君誉的肩膀上，血液不小心蹭在了沈君誉的衣服上。

  “方才我看见一团黑影，等我拔剑抵挡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沈君誉下意识却看小皇帝露出来的白色脖颈。

  没有伤口。

  白白嫩嫩的，纤细优美。

  咳。

  沈君誉想，没事就好。

  只是……

  谢蕴清明白了，这世间确实是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如果这狐狸成了妖精，兴许会一些法术，不然怎么会隔空想要伤害她。

  沈将军不会无的放矢。

  谢蕴清看着越来越蔫嗒嗒的红色狐狸，似乎在对方黝黑的眼睛里看见了人性化的愤恨。

  如果它能开口说话，也许会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谢蕴清忍不住笑出声，沈君誉有些责备道：“陛下，您唤出来的这些蝴蝶，是不是对您的身体有损伤。”

  他能感觉谢蕴清紧挨着自己的肌肤，越来越冰凉。

  谢蕴清扁嘴，熟悉的带着关心的责怪，似乎只有沈将军总是像个稳重的长辈，她都要忘了这人意气风发，把赵御史拖走的样子了。

  “我冷。”谢蕴清避而不答，而是卖起了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