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不能让柳氏太猖狂
作者:云隙有桥      更新:2022-06-07 22:56      字数:2361
  谢蕴清在年前终于赶到了上京城。

  此时的大梁王宫已经银装素裹,宫灯迤逦一路,谢蕴清早就知会了宫里那位假扮她的人提前在上京城的街道上逛了一圈,让那些老头子可以放下心来。

  谢蕴清从神武门骑马而过时,守门的禁军从瞌睡中惊醒。

  马蹄声清脆地回荡在这条宫道上,高高的逞强巍峨森严,禁军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身着深红色的大氅,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

  “驾!”

  马鞭挥起的时候,少年目光森然地看了一眼继续打盹的禁军。

  “打起精神来!”少年嗓音清凌凌的,像是这冬日里宫檐上垂落的冰棱,硬生生把禁军惊醒。

  “……谁?谁敢打搅你禁军爷爷睡觉!”禁军一个鲤鱼打挺,四处张望,却被同伴死命地拉住衣角。

  张坚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股阻力,他刚想要骂出声来,却见一根镶金边花纹反复的马鞭落在他的视线里。

  他猛然抬头,不远处的少年坐在枣红色的大马上,冷冷地睥睨着张坚。

  “陛……陛下!”张坚这才知道自己的同伴方才拉扯的举动是在救他的命,张坚欲哭无泪,却知道这位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他直挺挺地跪在这坚硬的地板上,膝盖磕在头上的声响,令人牙酸。

  少年稍稍侧目,疏冷的阳光穿过高高的红色飞檐斗拱,落在少年昳丽的眉目间,越发显得不似凡人。

  张坚料想自己估计是难逃一劫了,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上值打盹,这不是不要脑袋了吗?

  皇帝估计现在没立刻摘掉他的脑袋,是因为身边没有金吾卫跟着。

  张坚想着自己反正要死了,不如多看几眼皇帝的容貌,到了地府也好跟阎王交代到底是哪个杀神弄死了他……

  “起来吧。”谢蕴清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位冬日里冷汗涔涔的禁军。

  张坚还有点不太相信,就……就这么放过他了?

  不是说皇帝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吗?稍微不合“他”心意就会被拖下昭狱严刑拷打,怎么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了……

  同伴扯了一下张坚的衣服,他才反应过来连连磕头谢恩。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

  谢蕴清抬手,她眸中情绪难测,唯一可以看清楚的是对守门禁军的嫌弃,她淡声道:“行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在上值的时候偷懒,仔细你们的脑袋。”

  “是!小的一定谨遵陛下的命令!”

  谢蕴清拉了一下缰绳,马儿掉头朝着午门而去。

  “咱们这位陛下,也不是……也不是那么可怕,对吗?”

  ——

  谢蕴清回到大和宫的时候,大氅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她长长的睫毛上染了洁白的雪花,清冷而不可高攀。

  福顺上前嘘寒问暖,“陛下可算是回来了,眼下正是瑞雪兆丰年,这么好的兆头可不能让一些有心之人破坏。奴才这几日清理了一番,宫殿里的奴才笨手笨脚的,奴才给您换了一批手脚干净灵活的……”

  谢蕴清颔首,没有责怪福顺擅作主张。

  她离开皇宫有一个月多,多亏福顺做事滴水不漏,无论那些大臣如何贿赂,如何的威逼利诱,福顺都油盐不进,甚至收了礼品却只给几句没用的话,把那些人气了个半死。

  “你做的很好。”谢蕴清目光难得有了温度,她脱下大氅,坐在窗边的矮塌上,小几上的棋盘还是她走的那副残局。

  她素白的手指捻起一颗白子,落下的时候,黑子原本蚕食白子的局势瞬间变化,白子悄然攻破了一个缺口,随后就势如破竹,一点一点将黑子吞没。

  “你看这黑子。”谢蕴清黝黑的眼睛里含着笑意,眼尾微扬,她的眼睛很美,只要染上了一点笑意,就显得非常惹人怜爱。

  少年玉冠束发,身着圆领暗青色长袍,腰间的云纹由金线织成,从腹部迤逦而上,勾勒出五爪金龙的身影。

  谢蕴清稍稍倾身,五爪金龙就随着动作而变换,像是活了过来,她露出一丝讥诮,在福顺看过来的时候,眼眸映照着外面的天色,有些晦暗。

  “陛下,这黑子怕是撑不住了。”福顺对围棋也有一些研究,过去主子潜龙在邸,被先帝冷落,便经常一个人对弈,福顺特意学了棋艺想给主子解闷。

  这盘残局,是谢蕴清离开京城前,特意吩咐不要破坏的。

  “是撑不住了。”谢蕴清淡笑道,她最后落下一子,黑子彻底大势已去。

  “布局了这么久,总是要收割一点成果的。”

  ————

  翌日早朝,堆积已久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飞扬。

  谢蕴清听着殿堂下那些叽叽喳喳的话,里面大部分是一些党派的争斗,文臣之间的龌龊谢蕴清懒得去管。

  她看了一眼与那些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朝臣们完全不同画面的苏葶,忍不住出神。

  苏葶早早地就回京了,他那一派的官员应该跟他打听过自己的行踪,可谢蕴清居然没有收到一个点出她私自离京的,甚至宋太傅那边,在她露脸后少了一大片去旁敲侧击的朝臣。

  苏葶竟然没有出卖她?

  谢蕴清觉得有点意思。

  正好扶风郡的事情已经传到上京,现在人们正在议论纷纷,也不知道是信息差还是什么,这群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就是端了安陵侯府的主谋。

  一个言官言辞激愤,在多个同僚的推搡中走到前面,他将手中的玉笏往前举高,随后行了一个大礼,“陛下,那河东柳氏实在猖狂,仗着手里有兵权,居然横跨一个郡插手博陵崔氏之事,况且崔氏是否参与私自贩盐,还有待商榷,柳氏有什么资格随意处置先帝亲封的侯府。”

  “这不是在打陛下的脸么?”

  最后这句落下时,堂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言官。

  谢蕴清原本寡淡的脸色变了变,她抬起眼皮,轻轻地“哦”了一声。

  “陛下,这柳氏是想仗着天高皇帝远,独家坐大啊!”

  谢蕴清听着一声一声对柳氏的讨伐,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威严地看向言辞激愤的言官。

  言官感觉陛下的眼神凉凉的,让他从头到尾像是浸透在了冰水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