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源境界的女人，有点意思。”齐三爷道。

  褚飞燕听到这话，早已见怪不怪。

  除非是那些大世家，不然荒原上女凝源极少。

  天生劣势导致，哪怕女人和男人同等境界，也多有不敌。

  正因这点，许多势力不会选择培养女凝源，投入和回馈不成正比。

  合着花费同样多的资源，结果教出来的女凝源，不如别家的男凝源，搁谁谁受得了？

  齐三爷对世家的门路清清楚楚，他嘴里轻飘飘，心里没轻视这个五源女人。

  对于外来的五源境界，世家秉持着包容的态度，他们齐家内不乏一些五源供奉。

  毕竟世家为了维护利益，经常动用武力，族内子弟个个精贵，损了一个少一个。

  例如这次，齐家攻打阿图尼，便派出了五源的供奉。

  “在下褚飞燕，以前效命于邬城联合世家。”褚飞燕自报家门，这么做的原因，是为提高自己接下来所言的可信程度。

  “邬城联合世家。”齐三爷点点头，附近几城的消息，他们齐家了如指掌，联合世家拥有封灵，与他们齐家有谈判的资格。

  “找我何事？”齐三爷道。

  褚飞燕道：“你们齐家想必是为阿图尼的灵石矿来的吧。”

  齐三爷起先是疑惑，随后愣住了，一旁的齐竺也被褚飞燕的话惊了一下。

  褚飞燕看到齐三爷脸色的变动，以为自己冒犯到了他们，赶紧道：

  “我此来无意灵石矿，你们无需担心。”

  齐三爷话语急促，不可思议的问：

  “你说什么，阿图尼竟有灵石矿？”

  褚飞燕听得齐三爷的话，同样愣住了：

  “难道你们不是为了灵石矿而来的？”

  齐三爷追问：“你从哪里打听到阿图尼有灵石矿的，为何我们齐家闻所未闻。”

  褚飞燕这才明白，她搞了一个大错，齐家居然不知道阿图尼部落有灵石矿。

  简直令她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话已经说出口了，褚飞燕总不能现在改口吧？

  她好奇道：“既然不知道灵石矿，那你们齐家为什么攻打阿图尼？”

  齐三爷没出声。

  一旁的齐竺除了震惊，还有尴尬，他替齐三爷感到尴尬，现在该如何回答褚飞燕？

  难道说为了阿图尼部落的天水牛吗？

  倘若不知道灵石矿的存在，这么回答还行，可是相比灵石矿，还说天水牛未免太尴尬了吧，显得他们齐家多没牌面。

  齐竺没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他朗声道：

  “阿图尼部落势力庞大，不遵从南安城的调遣，自当敲打一番！”

  褚飞燕心想鬼才信你的话，不过她嘴上说的却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齐三爷见齐竺解了围，心里对他非常满意，齐竺一向聪明，连老祖宗都称赞过，倘若他是嫡系，必定是齐家下一代扛鼎之人，只是可惜……

  “不若与我等细说灵石矿情。”齐三爷道，对方找来他们，必然有事相求，他提出点条件并不过分。

  褚飞燕先问：“苍莱邑知道阿图尼部落有灵石矿吗？我看他们与你一起攻打阿图尼。”

  褚飞燕之前以为阿图尼的灵石矿泄露了呢，没想到，连齐家居然也不知道。

  齐三爷额头的皱纹拧紧，道：

  “苍莱邑的姚云升说他的部下被阿图尼所斩杀，他才进攻阿图尼的。”

  齐三爷以前并不在意苍莱邑的借口，毕竟他想攻占阿图尼，掠夺资源。

  如今他却在意了起来，倘若苍莱邑事先知晓灵石矿的消息，那么再拉上他们齐家，岂不是把他们当枪使了？

  齐三爷想想就来气，当即打算质问姚云升，合着姚云升联合他们攻占阿图尼，随便拿点天水牛打发了。

  “姑娘，请坐，和我们细说灵石矿的事。”

  “来人，给姑娘安排雅座！”

  齐三爷对褚飞燕的态度好上了许多，对方这个消息给他们绝大的帮助，那是灵石矿啊！

  天底下哪个世家不珍惜？

  一旦灵石矿开采，至少是数以万计的海量灵石，任何一个势力拥有灵石矿，都能飞快提升一大截实力。

  更何况，灵石矿中的一些天地灵物，乃是辅助突破封灵的珍贵资源！

  一念至此，齐三爷心神激动，他是齐家人，势力庞大，一旦真动起手来，阿图尼算什么东西？

  灵石矿必然被他收入麾下，到的那时，封灵有望！

  褚飞燕见到齐三爷客气的态度，心里想笑，尽管出了些意外，但也无妨。

  接下来只需要顺势引出南世子的势力即可。

  褚飞燕坐在主位，齐三爷和齐竺围着她，其余人全部离开房间。

  齐三爷为此动用了一张隔音符箓，一旦使用隔音符箓，他们听得外面的动静，但里面的动静则传不出去，极为玄妙。

  齐三爷用了符箓，波澜不惊道：

  “姑娘，放心说吧。”

  褚飞燕被他这一手震住，这种符箓她闻所未闻，不愧是世家，底蕴深厚的吓人。

  她如实道：“事情是这样的。”

  南世子如何通过手下密卫监视八方，如何得知阿图尼灵石矿的消息，被褚飞燕全部讲了出来。

  齐三爷和齐竺二人，俱皆觉得南世子这人不简单。

  齐竺意味深长的望了褚飞燕一眼，他记得前面褚飞燕说她以前效命于邬城联合世家，现在看来，联合世家的南世子，却被她卖的一干二净。

  褚飞燕察觉到齐竺的眼神，却是丝毫不慌，虽然话语中带着某种针对，但对于齐家而言，无疑是好消息。

  “既然南世子得知了消息，想必阿图尼现在的情况，他也得知了吧？”齐竺问道。

  褚飞燕听到这话，顺势讲道：

  “你们攻打阿图尼部落期间，南世子已经亲身赶到附近，他派出密卫趁机制造混乱，从达成坐享其成的意图。”

  齐三爷怒火中烧，苍莱邑拉他们打阿图尼就算了，毕竟他不清楚苍莱邑是不是真的知道阿图尼部落有灵石矿，苍莱邑的那位五源手下死了是事实。

  南世子则过分了，简直不把他们齐家放在眼中，如果没有褚飞燕提醒，那么自己肯定会卖力打阿图尼，最后三方俱伤。

  南世子再登场，出手灭了他们，还能顺势嫁祸到阿图尼身上，这样一来，真是死不瞑目。

  “好一个南世子！”齐三爷厉声喝到，他是真动了怒，因为这些事情很可能切实发生！

  只差那么一点。

  任谁也不喜欢被别人算计，哪怕是齐竺神色也冷了下来。

  “三爷，我觉得我们目前该停下了，联合苍莱邑先找出这群老鼠，了结了他，我们再攻打阿图尼。”

  齐三爷道：“如此甚好，不过我们先去找姚云升，打探一下，他是否事先知道灵石矿的消息，倘若他知道，那么事后我们一并清算。”

  “明白的，三爷。”

  “姑娘此来对我等帮助巨大，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齐三爷摸出一块玉牌。

  褚飞燕有些不知所措，齐竺解释道：

  “这是我们齐家特有的牌子，以后你出门在外，不论在哪碰到我们齐家人，我们齐家皆会以礼相待。”

  “这是我们齐家的谢礼。”世家能够屹立巅峰，自然不都是恩将仇报之辈。

  世家子弟受到的教育程度，远高于荒原的人，仁义廉耻通晓，对于帮助他们的人，齐家往往给予崇高的礼遇。

  褚飞燕受宠若惊，玉牌手感极好，温润如玉，连带着她对齐家的态度改观了许多。

  不过褚飞燕没同意和他们一起去见姚云升，李合仓还在担心她，拖得越久，只会让他心急。

  ……

  齐三爷和齐竺带着护卫朝姚云升的驻地赶去，一大堆人呼啦啦的穿过战场。

  姚云升的桌面摆放着阿图尼部落的内部构图，他正和几个护卫商讨战略。

  看到齐三爷过来，姚云升笑道：

  “三爷大驾光临，何不提前说一声？”

  齐三爷平静道：“有要事相商，可否屏蔽左右？”

  姚云升看了齐三爷和齐竺两人，轻轻挥手，屋内的人全部退出去。

  “姚云升，你知道阿图尼部落有灵石矿吗？”齐三爷开口说道，他旁边的齐竺双眼紧紧盯住姚云升，监视他脸色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姚云升震惊道：

  “什么，阿图尼部落居然有灵石矿，此话当真？”

  方才刹那，齐竺没从姚云升脸上看到任何异常，他的反应和自己第一次听到灵石矿时反应一模一样，看来对方并未隐瞒。

  齐三爷同样没看出姚云升的异状，他点点道：

  “这个消息我也才知道。”

  接着他把灵石矿的来历，以及南世子潜伏的消息告诉姚云升。

  姚云升听到南世子那里后，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关于灵石矿暴露的事，姚云升利用世家之前，为了防止意外，早已做过无数练习，自问绝不会露陷。

  所以在齐家讯问时，尽管他内心惊讶，也没露出一丝疑惑，只是心情沉了下来。

  可随着姚云升的讲述，讲到南世子那里后，姚云升不禁惊叹好险。

  他以为他已经够算计的了，结果南世子比他还阴险。

  这样看来，哪怕他攻下阿图尼，也是为他人做嫁罢了！

  姚云升怒道：“南世子太阴险了，留着他在，我们根本无法专心攻打阿图尼部落，要不这样，我们先联手灭了南世子如何？”

  齐三爷和齐竺早有打算，姚云升的想法和他们不谋而合。

  “事不宜迟，我们先收拢各自部下，留一些人监视阿图尼部落动向，其余人全部进攻南世子。”齐三爷道。

  齐竺补充：“如果动作太大，会不会引起南世子的注意？”

  姚云升自然知晓这一点，他道：“肯定会有影响，不是说南世子还有密卫留在阿图尼吗？不论我们如何，他们都会有所察觉。”

  “收拢部下时，遇到不认识的面孔，直接抓了，审问情况。”

  ……

  待到齐家人离开，姚云升提笔写了一封信，纸上全是扭曲的符号，一般人根本看不懂。

  姚云升仔细封好，唤了手下进来。

  “你回苍莱邑，把这封信交给龚朴，从事先准备的路线离开。”

  “是，姚大人。”

  姚云升心中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南世子居然也发现了阿图尼部落的灵石矿，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再难执行下去。

  面对着齐家这尊庞然大物，仅靠他自己的力量，完全无法相抗，更何况还有邬城联合世家的南世子。

  他接下来必须借柏城新河林氏的势，好在林九繁就在苍莱邑，他实行起来更简单。

  ……

  阿图尼，齐家驻地。

  齐三爷在屋内反复走动，迟迟无法不定决心，最后，他看向齐竺：

  “齐竺，你觉得接下来该当如何？”

  齐竺道：“回本家叫人，以我们现在的兵力，不足以占领阿图尼部落。”

  齐三爷当然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

  但他不甘心，身在齐家，头顶有两个大哥，老祖宗也不喜欢他。

  许多珍贵的资源，要么被老祖宗用了，要么到了两个大哥手里，轮不到他。

  论其天赋，齐三爷自认为是同辈最佳，比另外两位大哥天赋都好，如果他能享用族内的顶级资源，或许已经步入封灵境界。

  此次涉及到灵石矿，如果回去禀报族内，大哥二哥必然会来，灵石矿的大头也会被两人拿去。

  灵石矿中有机会出现天地灵物，天地灵物分量极少，老祖宗用一点，再分给大哥一点，再赐给有潜力的小辈。

  哪里轮的到他。

  长久，齐三爷下定了决心，他声音温和：

  “齐竺，我在你这般年龄，便以达到五源境界。”

  齐竺眼神无波，一言不发。

  “结果蹉跎几十年，依然停留在五源境界，实力几乎没提升多少。”

  “你不想变成我这般模样吧？”齐三爷自嘲的笑笑，多年无法晋升的憋屈，压在心里，令的他戾气一年年增大。

  齐竺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

  “三爷实力比我更强，我距离你还有一段距离。”

  他没有回答，其实已经回答了。

  齐竺不想变成三爷那般，他目标是封灵。

  尽管他清楚，通往封灵的道路极为艰难，但为了死去的父亲，为了曾经整日以泪洗面的母亲，他绝不会放弃。

  齐三爷多年阅历，何尝不知齐竺的心思，当年谁不是卯足了信念，一心想要突破封灵，不撞南墙不回头。

  未来这一辈也会和他们走一样的路，从满心壮志，到的最后颓废自弃。

  齐三爷道：“说实话，咱们爷两的天赋相差无几，封灵希望寥寥无几，当你开始踏足封灵，便会知道何其之难了。”

  “封灵有两条路，你清楚吧？”

  齐竺点点头。

  “第一条很久没人走通了，你看过古籍，应当知道，我们这方世界天地规则发过大变，封灵难如登天，远非古籍那般简单，若是古籍描述的那般，我早已踏入封灵，也不会蹉跎半生。”

  齐三爷走出两步，继续说道：

  “你只能走第二条，走天地灵物的那条路，而灵石矿中极有可能存在天地灵物。”

  “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拿不下灵石矿，倘若回到族中叫人，则灵石矿会归于族中，你是旁系弟子，这点你比我更清楚，你好好想想，就算灵石矿内有天地灵物，轮得到你吗？”

  齐竺无言，他自然明白，这些年这种差别对待，他早已习惯。

  “我有一招，你拿我的身份玉佩，去族内召集供奉，能召集多少召集多少，我再把我宝库的位置告诉你，你拿着灵石去雇佣凝源修行者，越多越好，我们爷俩独自拿下灵石矿。”

  齐三爷把身份玉佩拍在桌子上，道：

  “你若是敢搏一把，便拿了玉佩回族内，若是没想法，则当今日没有过这回事。”

  齐三爷不看齐竺，他把目光投向屋外。

  屋内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良久，玉佩处传来声响。

  齐三爷干枯的脸上，罕见露出一分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