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陵市。

  郊外，空旷漆黑的马路上，有车辆飞速驶过。

  祁芫白天刚从外地祖父家回来，只因为家里最近忙着搬家，东西一直收拾到晚上，她才坐上前往新家的车。

  她幼时父母早逝，是监护人兼师父的贺知舟一手带大的，师徒俩相依为命，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

  前两天贺知舟出了远门，事先叫好搬家公司把旧屋的一些大物件都搬走，其余的让祁芫打包带走，一并找了熟人送她过去。

  夜里路黑，师傅把车开得平稳了些，不时和副驾驶座上的人闲聊几句：“沽阳绥街不错啊，就是离市里远了些，小姑娘，你在哪读书啊，几年级了？。”

  女孩将埋在手机前的脑袋微微抬起，声音清脆甜美，“十三中，我开学读高一。”

  “十三中不错的啊，我同事的孩子也在那边读，就是偏了点。”

  “嗯……”她思索着，捧着的手机屏幕渐渐灰暗了下来，“离沽阳绥街挺近的。”

  “这倒也是，来回方便。”师傅说。

  祁芫低头继续刷短视频，她插上耳机，进了一个直播间。

  最近有一个名叫风铃贝壳的新主播大火，她专门去一些灵异地点直播见鬼，里面的真实恐怖氛围吸引了不少粉丝，第一次直播一晚上直播间的观看人数达到上万。

  祁芫是一个老粉，因为早在风铃贝壳开始直播那会儿，她就已经关注了她。

  只不过，是没有打赏过的透明老粉。

  风铃贝壳是岳陵市人，因此直播地点大多都选在了本市比较出名的闹鬼之地。

  今天晚上，直播地点是在平泰路75号的一家废弃医院。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风铃贝壳的直播正好开始。

  “大家晚上好，我是风铃贝壳，这次直播地点是在本市的一家废弃医院。现我和摄影小哥现在正在医院的大门前，我边走边和大家介绍这家医院的来历。”

  “上世纪初，洞溪医院就已经创立，当时是本市最大的医院，它的创立者无从考究，但存在时间相较本市其他医院来说，是非常久的。”

  “至于它为什么会荒废呢？大家应该知道当时战争年代，入侵者在占领这片地域以后，在医院里做了一些很残忍的人体实验，导致很多人惨死在这里面，冤魂不散。”

  “尽管后来本市重启了这家医院，但因为它的闹鬼传闻，来这家医院的人越来越少，久而久之，医院就荒废了，本市将旧址迁移，成立了新的洞溪医院。”

  “据说，洞溪医院荒废以后，医院里面有时会传来很多人的哭声，尤其是太平间。太平间大家知道吧，就是停尸房。我听说有冒险队来这里冒险时，看到过一些鬼影，网上传得最多的就是一张洞溪医院的鬼脸照片，感兴趣的大家可以去搜索一下。”

  “现在呢，我已经到了这家医院的一楼，我尽量把每层都走一遍，希望今晚我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风铃贝壳放出她常用的恐怖BGM以后，夜里的直播间气氛更加诡异了，下面的弹幕和打赏刷了一波又一波。

  【小甜酪打赏烟花棒×10】

  【小甜酪打赏比心×10】

  【小甜酪打赏钞票枪×10】

  ……

  【虚幻的草帽】：我来了，大家晚上好

  【衍夏歌】：今晚有唱歌吗，想听贝壳唱歌

  【没人注意de小透明】：这是洞溪医院吗，我前几天才去过

  【柠檬不萌】：透明也在岳陵市吗

  ……

  祁芫每次都能看到这个小甜酪刷屏似的打赏，小甜酪是一枚资深老粉，从风铃贝壳火之前就在她的直播间了，也不怎么说话，名字出现在打赏榜居多，因此被设了房管。直播间里的其他粉丝经常会称她甜老板。

  “谢谢甜老板的打赏。”

  直播里的风铃贝壳戴着口罩，扎着丸子头，一身清爽的休闲装，格子衫外套加牛仔裤。

  她拿着手电筒，走在摄影师前面，一间一间打开了走廊两边的门。

  镜头下的医院内部布置，颇有七八十年代的风格，绿漆斑驳的木门，每间房间都有一扇朝里的磨玻璃窗户，门上悬挂着手写的红字房间名称。

  房间里的东西大多都被搬空，空荡荡的，墙壁被人涂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有些房间还会留下一个破旧的柜子，上面摆放着碎裂的化学瓶，或者是一张生锈了的小床架子。

  风铃贝壳举着手电走进一间房间，“我们现在看到这里面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剩下什么了，这个是涂鸦，写着什么……”

  她照亮地面上的一个圆形图案，“这个有点像是，那种法阵什么的，是六芒星吗……但是它只有五个角，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可以在直播间说一下。”

  “走吧，去下一个房间。”

  风铃贝壳扫了眼评论，“音乐有点吵吗，那我关了哦。”

  她把手机关了声音，“现在没有声音了吧。”

  “什么，还有吗？那应该是网络延迟吧，大家重新进一遍直播间就好了。”

  风铃贝壳看着手机里的弹幕，渐渐皱起了眉。

  【柠檬不萌】：是摄影小哥哥在说话吗？

  【笑望人非】：摄影没有说话吧，一直是主播一个人说话。

  【陈词】：这是谁在讲话，还鬼鬼祟祟的，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Invalidoath】：行了，主播自导自演，没啥意思

  【衍夏歌】：贝壳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虚幻的草帽】：主播还活着吗，该不会是已经被某些东西盯上了吧？

  【七只小丸子】：贝壳小姐姐带护身符了吗？

  风铃贝壳深呼吸一口气，“大家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先前有小可爱提过的护身符我也有带在身上，不会有事的。”

  “那么，相信大家也开始对洞溪医院好奇了，我将继续深入医院内部，验证一下洞溪医院的闹鬼传闻是否属实。”

  “这里仅仅是这家医院的表面，它的内部更加宽敞，我们现在去看一下其他科室。”

  ……

  出租车停在了沽阳绥街的一间老宅门前。

  祁芫跟司机师傅道了句谢。

  “那我就走了，注意安全啊小姑娘。”司机招了招手，发动了车子离开。

  “嗯。”

  她站在老宅前，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牌匾。

  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祁芫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电光火石之间，牌匾骤然脱离，哐当一声猛的砸在了地面上，溅起一地尘土。

  如果她刚才还站在那里，恐怕被砸的不是地板，而是她自己了。

  她沉默了几秒，回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嘀咕了一句，“这，也叫风水好？”

  祁芫从口袋摸出一把旧钥匙，去开大门上老古董般的门锁。

  艰难地转动了几下，钥匙好歹没卡在里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她拖着行李箱进去，进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四方院子，院子中央有一个大水缸以及木架子，木架子上耷拉着衰败枯萎的藤蔓，大理石地面落了一地的枯叶，看上去就是一间很久都无人居住也没人打扫的弃屋。

  上到入门正对面的二层小楼，祁芫找到自己的卧室，撤去了白布。院子虽然脏兮兮的，但是房间里面却是干干净净的，装修完好，这也免去了她打扫的功夫。

  毕竟，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白天一堆事情，她累得很，来到新家就想躺下好好睡上一觉，其他事情第二天再说。

  师父回复她的消息说，新家暂时还没有通电，要等下个星期才有人过来弄。

  也就是说，她这几天晚上都要点蜡烛了。

  不过，至少还有热水。

  祁芫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从浴室里出来，放在床上的手机这时震动了几声。

  微信发来一条新讯息，她点开扫了一眼。

  风铃贝壳的直播间里，弹幕依旧讨论得热火朝天，从内容得知，主播已经进入了精神科室。

  祁芫注意到风铃贝壳露出来的那枚护身符，隐约有了烧焦的痕迹……

  她平时骑去上学的自行车就停放在新家的车库里，祁芫换好衣服骑着车出门了。

  洞溪医院旧址位处偏僻，那片区域到目前为止已经荒废，几年前还有在建的楼房，也是受到这家医院的影响，建到一半就停工了，周围长满了高而密集的杂草。

  祁芫骑进了一条只能容下一辆小车的道路，离洞溪医院越近，杂草长得越高，道路留下深深的轮胎印，两旁屹立着参天大树，枝叶繁密得遮住了星空。

  一到晚上，这条路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骑行至岔路口，她停下看了眼导航，或许是地处郊区的缘故，手机的信号不大好，导航地图加载了许久才显示出来。

  祁芫进入了一条更加狭窄的小道，其中各种各样的植物已经覆盖到了马路上，汽车无法进入。

  当她到达洞溪医院门口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风铃贝壳的直播通常在晚上十一点开始，结束的时间也会相对较晚一些，大概两点到三点这样。

  这会儿，直播还是继续着的。

  祁芫收好手机，把单车停在一边，然后拿出一个迷你手电来照明，她发现医院门口除了停着一辆电动车，还有一辆山地自行车。

  风铃贝壳曾经说过，她没有直播团队，只有她和摄影师两个人，前后期的视频制作都是由他们自己负责的，从来不存在什么弄虚作假。

  当然，在直播间里的观众看来，这只是她单方面的说辞，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楚呢？

  夏日的晚风吹来本就有些许凉意，更别提在这人迹罕至、阴气森森的地方。

  祁芫裹紧了薄外套，推开笨重的铁门走进去。

  根据直播间的信息，风铃贝壳现在正在住院部。

  她用手电照亮了墙壁上的医院平面结构图，年代久远，一些地标不清不楚的，但依稀能看得清字体和大致布局。

  住院部距离这里有些远，风铃贝壳已经进到医院的深部了，祁芫想从庭院那边直接穿过去。

  到庭院时才发现，庭院的路已然被丛生的野草藤蔓挡得死死的，要想过去，还得把这些植物给清理了。

  她不做多想，转身朝另一条路赶去。

  手机开着直播间，方便她时刻注意那边的动向。

  深夜里的医院，风吹动着树丛，发出娑娑声响，不知道是通入了什么地方，传来犹如鬼哭狼嚎的声音，格外渗人。

  风铃贝壳的直播间，今晚登上了热榜，正在观看人数达到上万，打赏不断，评论刷了一波又一波。

  有人喜欢，有人冷嘲热讽，有人只管看戏，紧张的气氛被评论冲淡了一些，但也并不影响效果拉满的恐怖时刻，弹幕刷得更加疯狂。

  她站在住院部门前，大门紧紧锁住了，从外观上来看，整个住院部大楼处于一种半拆迁的状态，墙皮大片剥落，露出了里面的水泥质地。

  祁芫找了一圈，能上二楼的除了那个悬空的梯子，其他地方都是封闭的。她要爬上去也不难，只是，风铃贝壳刚才说的很明白，他们是从大门进去的。

  祁芫踩住空调外箱，借力攀上了那断裂的铁梯，爬进了二楼的窗户。

  有人喜欢，有人冷嘲热讽，有人只管看戏，紧张的气氛被评论冲淡了一些，但也并不影响效果拉满的恐怖时刻，弹幕刷得更加疯狂。

  她站在住院部门前，大门紧紧锁住了，从外观上来看，整个住院部大楼处于一种半拆迁的状态，墙皮大片剥落，露出了里面的水泥质地。

  祁芫找了一圈，能上二楼的除了那个悬空的梯子，其他地方都是封闭的。她要爬上去也不难，只是，风铃贝壳刚才说的很明白，他们是从大门进去的。

  祁芫踩住空调外箱，借力攀上了那断裂的铁梯，爬进了二楼的窗户。

  祁芫找了一圈，能上二楼的除了那个悬空的梯子，其他地方都是封闭的。她要爬上去也不难，只是，风铃贝壳刚才说的很明白，他们是从大门进去的。

  祁芫踩住空调外箱，借力攀上了那断裂的铁梯，爬进了二楼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