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倒了一杯茶，对我们道:“坐下来吧，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我与白逸尘对视了一眼，意思是坐下，看他能扯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故事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懂。

  我揭开食盒，拿过一个螃蟹，“您老请说。”

  玉衡喝了一口茶，道:“你多次来到鬼市，想必也知道鬼市诞生于数千年前。这话不错，但是鬼市独立于原本的世界之外的时间却是一千年以前。”

  我表示意外。

  “一千年前，神界之首天神浮尘与冥界之首冥神离殇有一场几近灭世的战争。天神浮尘认为，人间之生死轮回皆应由天神所掌控，而冥神离殇认为，万物生之命数可以由天定，但死后诸般功德罪孽，应由冥界来审判，神界不得干涉。”

  我揪下一个螃蟹腿，扫了他一眼，“所以就为了这么个破事，俩人就打起来了？”

  玉衡点头，“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生之命数由天掌控，死之轮回归于大地。这个定律已经延续了数万年，冥神两界早已独立，而浮尘想要打破这个定律，将冥界掌握在手里，这显然是没那么容易成功的。”

  规则的建立并非一朝一夕，而一旦建立牢不可破的规则，想要去打破这个规则，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以想象，这个过程必然困难重重。

  “我不清楚神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为何天神浮尘突然就要收服冥界，但浮尘与离殇作为盘古陨世后，唯一留下的远古之神，若要交战，必然波及三界众生。所以千年之前，两界开战。天神浮尘带领众仙与冥界战于千里青峰之上，战争长达五年之久，死伤惨重。”

  “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我道。

  “自然是有的。”玉衡意味深长的笑道。

  我和白逸尘对视一眼，总觉得玉衡笑的有些古怪。这个老家伙不会在算计什么吧？

  玉衡继续道:“远古之神一共有四位，天神浮尘，冥神离殇，雪神遥芷，风神墨染。自盘古开天劈地之后，这四位是最后的远古之神，神界与冥界建立之后，浮尘与离殇各为一方之主。雪神遥芷和风神墨染则不问世事留在了神界。”

  “你的意思是阻止这场战争的，最后是雪神和风神？那他们四个到底谁最厉害？”我问道。

  “天神浮尘。”玉衡道。

  我有点意外，“就因为他是神界之主？”

  “这我也不清楚，毕竟是远古之神，非我所能探查。我只知道，战争的最终结果十分惨烈。”玉衡叹道。“那可以称作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浮尘陨灭，雪神遥芷和风神墨染也坠落凡尘不知所踪，通往神域的大门被永久关闭，冥神离殇身受重伤，元神投入了轮回。自此，世间再也无神。”

  “等会儿！”我道。“难道所谓的天神，自始至终就是因为有一个人叫天神？”

  玉衡点头。

  我无言以对。沉默了一瞬，我道:“那神界还有什么？”

  “神界自始至终只有三位神而已。神界之门外则称为仙界，是众仙所在的地方。传说只有仙界的最强者才能踏足神域，面见天神。据说，雪神遥芷和风神墨染总是神界之门的碧海莲池畔下棋，他们也并非完全不问世事。墨染有战神之名，遥芷则书写苍生之命数，每一位踏足神域的人都要经过他们的允许开启神界之门。”

  “所以”，我抽了一下嘴角，“他们俩就是个守门的？”

  玉衡笑了一下，“从某个方面来讲，这么说也对！”

  “那这与你最开始说的东西有什么关联？”我道。

  他继续道，“鬼市原本处于一方结界之中，结界里有妖魔鬼怪，也有不慎闯入的魂魄，虽然也受神界管束，但是也可以逃离一定的规则，当年那场战争十分悲惨，无数死去之人的执念落到了鬼市的结界之上，强大的执念将鬼市包围，彻底建立了一个独立于神界与冥界的世界。”

  “原来如此。”我道。执念是一种很强大的东西，想不到竟还能附着于结界之上。想必那些死去的人一定是渴望和平的吧？但这个世界虽然逃离了命运，逃离了生死轮回，但是这里的人再也无法出去。不知这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一直沉默的白逸尘开口，“这个故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世间唯有神不受天命束缚，因为他们制定万物的命数。无论他们是生是死，还是轮回往生，他们的命数都是一片空白。”

  我皱了一下眉头，“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神的转世？”

  “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也只是个妖而已，自我建立鬼市就没有出去过，后来那场大战我全力维持鬼市的结界，然后彻底被困在这里了。风神墨染和雪神遥芷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并不清楚。”

  关于玉衡我倒是知道一点，他他是应山河的灵气所化生的妖，已经活了数千年，此后余生漫漫，他永远都只能留在这里。

  我伸手够向另一只螃蟹，还没够到，玉衡就将食盒扣上了，“你到底是送给我的，还是为了听故事给你自己准备的？”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那那场战争岂不是可以用同归于尽来形容？”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好奇自己是不是就是雪神遥芷转世？”

  “反正我的天眼看不清我自己的命数。”我道。“反而一个疯癫的算命的说我会祸及人间。”

  玉衡喝了一杯茶，估计说太多话口干了，喝完才道:“盘古创世之后，神念化为万事万物运行之法，四位远古之神就是这运行之法的执行以及维护者，大到仙佛，小到蝼蚁，世间万物所有的命数都在天道轮回之中。而唯有神不在这天道中，无人知晓命数，就像他们的陨灭来的那般突然。你二人命数是空白，也许真的是神转世。不过，既然已经往生为人，恐怕也注定了某种宿命。”

  我有天眼，生来手握着神之笔，能够看清世间万物的命数，却看不清自己的命数。而白逸尘身上也有慧眼，命数为空白。如果玉衡所言是真，那么我们真的是由神轮回往生吗？

  那我们的宿命又是什么？我想到了落尘阁之下镇守的东西，想到了玉衡方才所说的风神与雪神算是神界的守门人。我只知落尘阁之下是一种名叫祭天大阵的阵法，阵法的运转会带来无尽的伤亡。这会与神界之门有关吗？如果有关，那我们的宿命就是继续守护这扇门吗？

  “你没搞错吧？”我再次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我前几天遇到一个人，她说我身上有冥煞之气，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玉衡眉头微皱，“听起来，好像和冥界有关。”

  我歪了歪头，白逸尘也突然看向我，从他的眼神中我觉得他和我想到一处了。

  “冥神的命数是不是也不受控制？”白逸尘问道。

  玉衡点头。

  “若他也在人世当中，是否命数也为空白？”他继续问道。

  “不错。”玉衡笑道。

  我捏了捏眉心，信息量有点太大，我有点接受不了。

  “我们之前遇到一个神秘人”，我道，“他身上的气息极为冰冷，并且我的天眼什么也看不到。”

  “冥神离殇？”玉衡握着茶杯若有所思，突然笑道:“或许，这是你们之间的缘分？”

  狗日的缘分！我想到他之前跟我说的话，总觉得他来者不善。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什么冥神离殇，那不会是来寻仇的吧？没道理啊！不是说雪神和风神是帮着他一起打天神吗？

  我头疼！怪不得上一次我莫名其妙的去到了地狱，他想做什么？

  “冥神离殇当年身负重伤，迫不得已入了轮回，即便过了一千年，他的元神也不能立刻修复如初，他也许有曾经的记忆，但是不可能有曾经那般强大的力量，你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