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手臂的骨骼断处，还有着深浅不一的牙印和撕咬的痕迹。

  它的主人应该还没死多长时间，或者是说石头有什么保鲜的手段——这条手臂看上去还算是新鲜，皮肤仍然有弹性，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气味。

  比起石头身上的气味来说，这手臂的气味还真算是香了……

  步墨阳看着石头牙齿上的血迹，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令人恐惧的猜测，而且石头身上的血腥味和腐臭味的来历也不言而喻了。

  步墨阳抬起头看向石头，尽量收起了眼中的惊恐，故作无意地问道：“你吃了她？”

  却并没有做出太激烈的反应。

  他不知道，石头是因为什么吃了这个女人。

  而且他也担心，如果自己现在表现出太过于明显的厌恶，会不会也被石头直接吃了？

  “是啊！”石头不假思索地说道，右手提溜着那条断臂，左手轻轻揉了揉肚子，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的笑容：“她在我肚子里面，可以天天陪着石头，这就是离石头最近的地方。她说了，要牵着石头，所以石头就把她的手留了下来，不舍得吃。这样石头就可以一直牵着她的手了！”

  说着，石头的手掌轻轻地拉住了那条断臂的手掌，一点点掰开那早已僵硬的手指，扣在了他那宽厚的手掌上，脸上露出了一丝享受的神情。

  “你看，就是这样牵着。”

  “你要不要试试？”石头松开了手，又把断臂递到了步墨阳跟前。

  “不了不了！”看着石头那充满希冀的眼神，步墨阳连忙摆了摆手，咕嘟一声，吞咽了一口口水。

  声音不算大。

  步墨阳也听不见这声音。

  但是他却感觉在自己的脑海中，也咕嘟响了一声，吓得他猛地一个激灵。

  “可是，她不是你的朋友吗？你吃了她，她可就死了，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步墨阳依旧在试图说服石头。

  如果石头能知道自己错了，他说不定还能活着离开。

  “可是……石头肚子饿呀！”石头揉着肚子，看着步墨阳：“不是说互相帮助的才是朋友，你不是也说了，不想看见朋友受委屈吗？”

  “石头饿了！石头就委屈！”

  说着，石头又憨憨地笑了起来：“而且，朋友，真的好吃！”

  “你愿不愿意让石头吃呢？”

  步墨阳看着石头眼中突然迸发出的光彩，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

  惊恐间，他见石头那两片的厚厚的香肠嘴上下一动，又开口了。

  他说的是……

  “看样子，你愿意呢！”

  “那就让我吃了你吧！”

  步墨阳瞪大了眼，一步步往后倒退着。

  “不，不要！”

  ……

  “老君，该某出场了吧！这么好的苗子，不能死在这了！”

  “嗯，是可以动手了！真武，你想好了赋予他什么能力吗？”

  “自然是某的无双剑术！当年某纵横三界，靠的便是手中这三尺青锋！”

  “不可不可！我倒是有其他的想法，你且附耳过来！”

  “嗯？老君，这是不是有失妥当？”

  “放心去吧，我已经算好了一切！”

  ……

  “你哪了，快！”

  阿浪点了点太阳穴，焦急地说道。

  “马上！”老杨在那头说道。

  “那小子的气息越来越弱了，D497估计要动手了！”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喊。

  里头，满是愤怒和不甘。

  “老子！”

  听到这句话，阿浪一震，那苍白的脸上，神色微微黯淡了下去。

  这一战命运女神好像并没有站在他们这边，同样也显得他们很没用。

  尤其是他！

  跟丢了。

  追岔了！

  清场没清好，还留了一个人。

  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死去。

  肃清组？

  也不知道肃清了些什么鬼东西！

  阿浪苦笑了一声，强打起精神说道：“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人，没有求饶，没有怨天尤人。老子？老子什么老子？到了到了只说了半句粗话。”

  “卧槽！”

  阿浪听见那头，老杨一声惊讶大喊。

  “怎么了？”

  “老杨，说话？”

  那边始终没有回话。

  阿浪咬了咬牙，速度又快了几分，脸也更苍白了。

  高楼之上，老杨已经架设好了狙击枪，傻愣愣地看着瞄准镜中的场景。

  脑中阿浪那焦急的喊声被老杨直接无视了。

  他发誓，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般的景色。

  甚至之后也不一定再能有机会见到。

  一条小溪缠绕着缕缕白雾，在一米来高的地方缓缓流淌而过。

  一青衣老者倒骑青牛，从溪流之上蹚水而过。

  在那长长的溪流尽头，似是还能够隐隐看见一块青黑色长方形的石块。

  石块后，是一座矮矮的土包。

  ……

  透过瞄准镜看去，老杨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那牛蹄子上带起的道道水花。

  虽然这老者的形象他是第一次看见，但是看着这紫气东来的架势，和那超然气质，老杨便能肯定一件事。

  这老者，是神！

  而且不是一般的神！

  不说是时间之神一个等级的，那也至少是光明之神那般实力强大的神祗。

  可是，这老者虽然是白眉白须，但却有极为明显的东域人的特征。

  东域人……

  东域不是无神吗？

  而且现已知的神祗中，并没有这样的一位……

  新的神祗，还是东域的神灵！

  想到这，老杨的身体因为激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栗了起来。

  类似这种情形的，老杨其实也见过。

  但那是召星仪式之上，引动星辰，唤醒神灵的异象！

  可是如今，离召星仪式明明还有两三天。

  为什么？

  这一连串问题砸得老杨怔怔出神。

  在溪流之上，除了那老者之外，还有两人。

  一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还穿着几百年前的老款式衣物，傻傻站在原地，微微闭着双目。身上被一股股灰黑色的气息所包裹着，透着一股浓浓的死亡之气。

  眼下，已经是气息全无。

  另外一个，应该便是那D497号魔怪。此时，那双目中满是惊恐，手中握着半截断臂，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老杨似是着了魔一般，通过瞄准镜，直勾勾地看场上的情形。他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狙击手，曾在荒野中埋伏七日七夜一动不动，只为寻找出开枪的时机。

  但在此刻，老杨的身体居然极为反常地微微抖动着，怎么也控制不住。

  扣着扳机的手指似是石化了一般，死活按不下去。

  场上，那头青牛载着老者，穿过溪流，缓缓走进了少年的体内。

  少年，睁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