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爱你个死人脑袋！

  步柔刚升起来的快意就被这两句给击了个粉碎，但就算心里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她也只能强行挤出一副歉意的笑容。

  “可能是累了吧！不好意思，要不你先回去！”

  杰弗逊瞪大着眼睛，一副极为吃惊的模样：“哦！步柔，你怎么这样说？没有关系的！我认为，这个孩子是需要教导的。让我跟他谈一谈。”

  说着，杰弗逊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了步墨阳对面。

  这熟悉的模样，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步柔在后头看着，微微咬了咬牙。

  “阿杰？你还有什么事吗？”步墨阳说道。

  他看着这假洋鬼子就倒胃口。

  “阿杰？不不不！”杰弗逊摇了摇头：“我叫杰弗逊戴纳。不叫阿杰。”

  说着，杰弗逊露出了一副自认为和善的笑容，更正道：“跟你们这里不一样，我们前面的才是名，后面的戴纳是姓。一般来说，都是称呼我为戴纳。杰弗逊只有特别亲近的人才可以称呼。不过我觉得，凭借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可以称呼我为杰弗逊……”

  步墨阳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眼角直接耷拉了下去。

  后面那一大通他都没有听进去，他在意的只有一开始的那几句。

  步墨阳的食指轻轻在桌上叩着：“跟我们这儿不一样？看戴纳先生，也是东域人吧！”

  “不不不不……”杰弗逊连连摇着脑袋：“你不知道，我已经将户籍转到了西域，如今我是高贵的西域人。”

  步墨阳的食指停在了桌面上，玩味地笑道：“高贵的……”

  “骚瑞！亲爱的步墨阳，我想你是误会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家便搬到了西域，为了生活为了学习，才不得已将户籍转到西域，那时候，我是日日想念着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每天晚上，都因这件事而睡不着。如今重回故土，难免有些激动，对于东域话也有些不熟悉。”

  “高贵的，其实就是我们一个自嘲的说法。就像是东域，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不也一样一直在说自己的历史悠久吗？其实我看，没有神的庇护，东域真的不如西域！”

  “你看！”

  杰弗逊指向了窗外：“就连这个虚拟天空都不如西域。你看，月亮都不圆！西域的月亮特别圆，找不到一点瑕疵。西域的悬空车也比东域的更为精美。还有这楼，西域的也要高上许多。若是有机会，你可以跟我一起回西域，看看西域的风土人情。”

  步墨阳一声冷笑。

  当真是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啊！

  如果你是个土生土长的西域人，我可能不会说什么……

  东域人说这种话。

  那我可就要开喷了！

  步墨阳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做好了进攻前的准备。

  “戴纳，我要纠正你几个问题。”

  “第一，你们说高贵，的确是自嘲。当我东域，已经建国立邦、树衣冠、正礼仪之时。西域、北域、南域，都还在茹毛饮血，穿着草裙披着兽皮。哪来的高贵？”

  “第二，我东域历史悠久，上下何止万年。文字断绝？即使文字断绝，我等依旧字正腔圆、堂堂正正。四声音调，就足够你西域之人学上数年！”

  步墨阳许是想到了些什么，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起来。

  “再说了，谁说我东域文字断绝了？”

  步墨阳说着，用指尖在水杯中蘸了蘸。潮湿的手指在桌上画了笔直的一竖。

  “这是西域字母，“我”的意思吧！“我”也就是“人”！人只有独腿，如何能立于世间？所以西域之人，常常手中拄杖，行若老叟，站立不稳。”

  说着，步墨阳又在一边，画下了一撇一捺。

  步柔正听得入神，见步墨阳写写画画着，好奇地偏过头看去。

  是一个很奇怪的符号，步柔从未见过，就像是一根分叉的树枝……虽然是第一次见，步柔却感受到了一种很奇怪的亲切感。

  就好像，这符号是流淌在血液中的一样。

  “谁说我东域文字遗失？这便是我东域的“人”字，一撇一捺，脚下生根，笔直站立，屹立世间。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人！”

  “再者……”

  步墨阳说着，也如杰弗逊一般，指了指外头的圆月。

  “你说这虚拟天空。不好意思，据我所知，当今四域的虚拟天空，皆是出自我东域。”

  “你说，悬空车不如西域的精美。可是世界上最大的悬空车品牌，蓝鸟公司就在我东域！”

  “还有高楼。”

  “如今，在我东域，只有像我们这样的穷苦百姓才会住在逼仄的楼房里。真正的贵族，都是住在独门独院的庄园里，享受私人风景，坐看云卷云舒。”

  ……

  步柔看着侃侃而谈的步墨阳，恨不得鼓掌叫好。

  只可惜时间不够，要不然录下来，上传一下，家里说不准还能出个大明星。

  一瞬间，她连这视频的名字都想好了——《震惊，那个崇西媚外的小伙被骂哭了！》。

  想想，应该挺有看点。

  不过，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弟弟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还是自己的弟弟吗？

  她也没想过，东域……居然是这样的东域！

  心中，途生出一种极为强烈的自信——我们武朝，比你们强！

  ……

  “够了！”杰弗逊阴沉着脸呵斥道：“东域人果然不懂礼貌，不像西域彬彬有礼、绅士风范！”

  “绅士？”步墨阳笑了笑，突然前倾着身子，劈手摘下了杰弗逊脸上的单片眼镜。

  杰弗逊一怔，而后怒道：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的绅士风度！”步墨阳看着眼镜上的铭文：“可是，我看这上头的字，你这绅士风度好像也是我武朝产的！不知道为什么强大的西域要用别人做的风度来装饰自己的绅士呢？”

  “还给我！”杰弗逊夺了过来，怒气冲冲地冲步柔说道：“步柔小姐，你的弟弟实在是……太无礼了！”

  “慢走，不送！”步墨阳看着杰弗逊的背影，懒洋洋地说道。

  嘭……

  门被重重地关上。

  步墨阳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哈哈哈，墨阳，你这嘴实在是……太……”步柔歪着脑袋想了想，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恰当的词。

  “太损了？”步墨阳笑了笑：“我故意的！这是谁啊？以前可没见过！”

  步柔走上前，一边把餐盒里的饭菜往桌上摆，一边说道：“学校里的转校生，今天刚搬到对面。就像个嚼过的能量块儿，甩都甩不掉。他爸爸又是学校里一个很出名的教授，我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那我今天……”步墨阳一听，微微有些迟疑。

  他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时快感影响了姐姐的学业。

  “没事，又不是我骂的他！”步柔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说着，她又看向了步墨阳：“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你以前可不会这样，你不是说，跟傻子动口舌，纯粹是降低了自己的智商吗？”

  “我看他不爽！”步墨阳说道：“忘了老本，连自己祖宗姓什么都往了，还戴纳？爱待哪待哪，别在这待着！长得就不像个好玩意儿，这鬼样子还想追我姐？”

  步柔的脸腾地一下就变得绯红，一直红到了脖子，伸出指头点了点步墨阳的额头：

  “什么追追追的，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

  “当我没听出来，姐你跟我通话的时候，明明有厌恶和不耐烦的感觉。还有刚刚，那男人看着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步柔听着听着，眼神却有些不对劲了，喃喃道：“你……听……”

  “没错，姐，我耳朵好了！”步墨阳露出了一副和煦的笑容。

  ……

  杰弗逊站在自家门前，隔着走廊和步家的房门，都能够隐隐听见里面那惊喜的喊叫声。

  “该死的！”杰弗逊一拳砸在了墙上，脸色阴沉了下去。

  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委屈。

  凭什么？

  自己做错了什么？

  将我赶走，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你们等着！”杰弗逊扭头看了一眼对面那紧闭着的房门，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