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箬不明，抬头看向朱高。

  朱高解释道：“张桂兰道，这两枚金锭是你给她？”张桂兰便是张嬷嬷。

  青箬思虑几息，而后点了点头，“我曾让苓兰交给张嬷嬷两块金锭，若是从张嬷嬷那里所得，便就是这两块。”

  朱高明了，又示意另一位司狱，“这些可是姑娘交给她？”

  漆盘上赫然是两张银票，一串珍珠，若干碎银，若干金叶子，以及金步摇、手钏等宫中之物。

  她摇了摇头，“这些我不知晓。”

  随着青箬的话音一落，朱高将醒木一拍，“啪。”

  “张桂兰，你可认罪。”朱高看着张嬷嬷，冷怵的目光惊得她忍不住瑟缩着。

  张嬷嬷声音更是凄厉，“我没有，我没有偷这些东西。”

  青箬眸色不明，探究的看向张嬷嬷。

  “青箬姑娘，你是好心想帮张桂兰，但她却已深陷烂泥，这辈子都没法走出来了。”

  青箬顺声看去，这才看到金嬷嬷一直跪在堂上的另一侧。

  “我没有，这些不是我偷的，我不知道它们怎么会在我衣柜里。”张嬷嬷立即撕声驳斥着。

  “哼。”金嬷嬷不愿搭理她，转眸同青箬道：“几日前，奴婢新发的月例不见了，找了数日无果。就在昨日夜里，同张桂兰一个寝房的湘儿看到她从衣柜里翻出了银两和一支金步摇便来告知于我。”

  “后来经我搜查，竟发现那些物件。”她的眸光递向司狱手中的漆盘中，“这步摇乃是宫中娘娘之物，竟然在她的衣柜中。此事奴婢自然不敢隐瞒，便上报到内廷司。”

  张嬷嬷立即辩驳着，“我没有，这些不是我偷的。”

  “啪。”

  朱高拍响醒木，“你竟还不认罪，已有人看到你几日前进了金嬷嬷的房间，又有人看到你去过数次皇后娘娘宫中，竟还敢狡辩？”

  张嬷嬷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嘴里只念着，“我没有，我没有。”面上鼻涕眼泪一把，甚是凄惨。

  青箬拧着眉头看着张嬷嬷，杏眸内蕴着疑惑与不解。她蹲下身，伸手拂向张嬷嬷的肩膀，“嬷嬷，你这又是何苦呢？咱们还可以想想别的法子，你又何必……”后面的话她似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张嬷嬷摇着头，“青箬，你信我，我真没有偷这些东西。”

  青箬点了点头，“我自是信嬷嬷的，可，如今人证物证，嬷嬷如何辩驳？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最后半句话，青箬压低了声。

  张嬷嬷瞪大双眼，面上血色尽退。

  “玉绍姑娘。”

  随着朱高的声音落下，堂内众人皆朝外看去，原来是皇后嬷嬷身边的玉绍姑娘来了。

  “传皇后娘娘口谕，张桂兰触犯宫规，即刻杖毙。”

  张嬷嬷只觉得眼前一阵阵泛黑，顷刻间面色已惨白如纸。

  猛得，她推开青箬站起身，朝玉绍扑去，“不，娘娘不能这样对我，我之前......”

  还不待张嬷嬷说完，玉绍朝身后跟随的两名嬷嬷低喝一声，“堵住她的嘴。”

  两名嬷嬷身形壮硕，膀大腰圆，三两下将张嬷嬷擒住，又用布绢将她的嘴堵得严实。

  张嬷嬷挣扎着，嘴里不住的咽呜着。

  玉绍带来的嬷嬷自是不容小觑，张嬷嬷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开她们的桎梏。

  玉绍看向朱高，“我还得回去给娘娘复命，还请司正大人尽快行刑。”

  堂外站了不少宫人，看着张嬷嬷被人架着绑在长凳上。

  司狱拿了一人手臂粗的木棍轮番打在张嬷嬷的股部，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已是血红一片。

  原本张嬷嬷还咽呜着，后来只出气多进气少。

  观刑的宫人们偏着头不敢再看下去，有甚胆小的宫娥早已吓得腿软，哭出了声。

  行刑前，玉绍特意宣了皇后的懿旨，行刑完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青箬明白，这是龙玉竹杀鸡儆猴，为她日后入主栖凤宫烧的第一把火。

  直到张嬷嬷彻底咽了气，玉绍才放众人离开内廷司。

  “青箬姑娘。”

  方出了门，身后响起玉绍的声音，青箬顿了步转身看去。

  玉绍离她数步开外，原本跟着的两个嬷嬷已不见踪影。

  “玉绍姑娘。”青箬应了声，眉目淡然。

  玉绍朝她走近几步，“娘娘有请。”

  杏眸微闪，转瞬已恢复如常，“请玉绍姑娘带路。”龙玉竹已经许久未找过她麻烦了。

  昭阳宫，一如往昔富丽堂皇。

  青箬站在芜廊下静等着传候，自她再次回宫便再也来过这里。

  玉绍进殿约莫已经过了一柱香的时辰，眼下还出来，她便也明白龙玉竹的意图了。

  天色愈发阴沉下来，紧接着竟又开始落起雪来。

  寒意一阵接着一阵在长廊下侵袭着她的四肢。

  青箬暗暗搓着手心，心头腹诽着，龙玉竹也就只会出些这样的损招。

  待天色彻底黑沉下来，玉绍终于走了出来。

  殿内，地火龙燃得旺，一入殿便觉暖风拂面而来，寒热交替令双颊有些微痒，青箬垂首轻轻揉了揉，跟着玉绍走进暖阁内。

  “见过皇后娘娘。”青箬福了福身。

  龙玉竹并未理会，瞥了眼玉绍。

  玉绍领会，故做姿态的朝青箬喝道：“见过皇后娘娘还不跪下？”

  青箬心头暗暗叹了口气，便也不在计较，跪下伏身，“见过皇后娘娘。”

  龙玉竹只当听不见，蔑了眼地上的人，纤指端过案上的热茶，揭了盖轻轻拨开浮叶。

  也不知龙玉竹手里的茶喝了多久，青箬只觉得自己双膝开始酸麻。

  在御前虽是一站一整日，但也有一年未跪过，此时猛然跪得这许久，倒还真有些不适应了。

  知晓龙玉竹是成心刁难自己，青箬也不想多说废话，激怒她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良久，青箬才听见龙玉竹将茶盏放回案几上，紧接着，又听见她说道：“玉绍，将前两日本宫给陛下新做的香囊缎面拿来。”

  “是。”

  玉绍将缎面拿来，龙玉竹又让她将烛火放到案几上，今晚得将这香囊做完，明日可以给景兴帝送去。

  看着埋首一动不动的人，龙玉竹哼了声，便没再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