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指尖轻颤，埋在他胸前的头忙不迭地轻点着。

  当然会！那时她便想着同景昭永远在一起，可若是只能活一人，自然是景昭。

  青箬攥着他腰间的玉带，将面颊埋入他的怀中，若有似无的龙涎香一寸寸渡入口鼻间令她的情绪逐渐安稳下来。

  许久，二人都不再开口，寂静的殿内只余下漏刻的滴答声。

  日头缓缓爬至天穹正中，明亮宽阔的殿内龙涎香的烟波在空气中浮动，一阵春风拂过，卷起珠帘发出轻微地声响。

  “陛下，该用膳了。”合上的暖阁门外响起仇衍的声音。

  “我们先用膳？”低沉的声音中伴着暗哑。

  青箬点了点头，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目下清醒过来，她有些羞赧，垂着眸不敢看对面的人。

  李秉煜曲指轻拂过她眼尾的泪珠，狭长清冷的凉眸晕着柔意，唇角勾着一抹浅笑。他轻轻揉捏着青箬的手心，温声抚慰道：“往后切莫将心事藏于心中，若朕不喜自会同你讲，可明白了？”

  青箬静静听着，心头辗转一圈后柔声应，好。

  李秉煜命人取来水，青箬简单打理一番后便被他牵着朝西暖阁走去。

  若非必要，李秉煜一律在西暖阁用膳。

  看着握着自己手心的大掌，青箬偷偷抿着扬起的嘴角。又见他细心地替自己布着膳食，心头原本涌起的甜蜜，又袭来了一阵阵暖流。

  青箬执起玉箸，夹了块鱼剔了刺放置在他面前的玉碟中，“你也吃。”杏眸内的红丝还未散去，伴着莹润的光泽有些灼然。

  清冷的凉眸晕过柔意，唇角勾起浅弧，李秉煜柔声道：“好。”

  想来是互通了心意，一顿午膳的气氛尤其地温馨恬淡。

  午膳过后，李秉煜又带着青箬回了东暖阁。原本应该午歇的人，此时拉着青箬坐在暖炕上说着话。

  李秉煜摩挲着青箬的手，疑声道：“今日在昭阳殿，你如何会失了礼？”平素规矩守礼之人，哪曾在侍候上出过乱子。

  青箬抿着唇角，敛眉不语。

  看着她面上的艰涩，李秉煜仍旧不急不缓地轻轻揉捏着她轻颤的手，凉眸静静凝着她，静待着她的回答。

  宁静的殿内漏刻声尤为清晰，一下一下似砸在青箬的心头，令她有些压抑。

  良久，青箬委身环抱着李秉煜的腰身，将头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原本惧瑟的情绪被稍稍安抚，语调却依旧伴着窒涩，“我看到贵妃的脸，她的脸……”顿了顿，她似鼓起莫大的勇气抬头看向他，“与我以前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李秉煜轻抚她后背的手顿住，远山眉微蹙，片刻后柔声地安慰道：“或许，这只是巧合。”

  他的安慰令青箬的心逐渐平稳，只是环着他腰间的手臂仍旧不曾松懈半分。

  秀眉微拢，自见到萧瑶后青箬总有一股不好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但毕竟还未发生什么，自己也不好平白说人坏话。她也只好按捺住，不再多说。

  春日的风带着丝丝暖意，穿廊过窗吹进暖阁内。伴着男子身上若有似无让人心安的龙涎香气息，以及后背规律的安抚，令心力交瘁的人渐渐困乏，眼皮愈来愈沉重。青箬终是熬不住睡了过去。

  眼见着怀中越来越歪斜的脑袋，李秉煜忙伸手托着。女子双目紧闭，显然是已经入了梦中，他又浅声唤道：“去榻上睡。”

  梦中的人嘤咛地哼了声，像猫一般慵懒又依恋地蹭了蹭托着自己的手，片刻后又没了反应。

  而那双环着自己腰身的手臂仍旧不见松落。

  李秉煜无奈地叹了声，唇角明显的弧度昭示着他心情甚好。

  虽是已到了春日，但睡熟后仍然会有凉意。

  李秉煜轻轻拉开青箬环抱着他的手，将她抱起后走向龙榻。

  睡梦中的人似乎感知到他要离开，立即伸手胡乱地勾着那人的脖颈，而后眷恋地依偎近他。

  随着她的动作，领口松松露出一片莹白的肌肤，分明的锁骨若隐若现。

  白皙的肌肤似火一般，轻易燎向李秉煜的心田。

  随意女子轻浅的呼吸，一股薄薄的热气不断掠向他的颈窝令他心头浮起燥意。

  男子凛了凛神，身子也半僵着，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眸才轻缓地拉开女子的双臂。

  ……

  青箬醒来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看着四合的帐帘透出微弱的光亮，青箬心头无端涌起酸涩，仿佛被世界遗弃的空洞感。

  努力睁大双眸却终是熬不住落了泪。

  抬起手臂压着双眸，心头的悲伤越发被放大，破碎、压抑地抽泣声从嗓间溢出。

  不过片刻工夫，一道低沉关切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怎么了？”

  而后一只有力的手掌将青箬的手臂移开。

  朦胧的泪眼撞入一双幽深清冽的凉眸中，惊得青箬心头忍不住瑟缩着。

  青箬支肘撑起身体环上李秉煜的脖颈紧紧搂着，声音哽咽道：“我以为又变成我一个人了。”

  李秉煜心头震荡，伸手将青箬紧紧纳入怀中，“不会了。”低沉暗哑的声音中伴着微不可察地心疼，“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青箬应了声，将头深深埋入他的肩膀上。

  李秉煜任由她的热泪打湿玄色龙袍，骨节分明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

  暖阁内静谧沉寂，除却李秉煜伏在青箬耳边低语安慰，便只余下漏刻滴答有序。

  那日之后，日子又恢复如常。

  景兴帝并未让青箬近身伺候，任由她做着杂事。因着在昭阳殿的事，传了口谕罚了她三个月的薪俸。

  阿兰担忧地看着身旁面色如旧，眉眼却暗含喜色的人。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声，果然，爱情使人头脑昏聩。

  但也明白陛下的意图，青箬到底冲撞了贵妃娘娘，罚俸算是从轻了。

  那日青箬在东暖阁呆了一整日的事，除了她与仇衍便只有几个候在养心殿外的人知晓。

  仇衍特意提点了众人，不该说的话别说。众人自然是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