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了。

  苏晓就像一个木偶娃娃，傻傻的躺在床上，麻木的开口吃饭，按时睡觉。

  宁景晗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无所不应。

  只是原来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很空洞，有时毫无焦距的望着远方，缓缓流下泪来。

  像是只割掉舌头的小兽，想要呜咽，却无法出声。

  宁景晗不知道她失踪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就是找不到她。

  那一瞬间他心慌到死，害怕那个小小的人儿离他而去。

  像是上次一夜未归，她又好端端的出现在言府门口。

  她的眼神过于空洞，让他的一颗心死死地勒紧，生怕她出了点儿什么意外。

  检查了，她的脉搏正常，衣冠整洁，洁白的肌肤之上，也没有什么吻痕。

  下药、被人糟蹋，这两项可以排除了。

  第三项是什么呢？

  宁景晗想起那孩子压抑已久的嗜杀欲望，突然开始发愣。

  绝对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挑起了她不开心的，甚至是回忆阴暗的回忆。

  突然他惆怅了，就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的脸，怅然若失。

  晓儿，就算用你生命一半、甚至更多的我陪着你的、快乐的记忆，也无法治愈你曾经的伤痛么？

  那么，我到底要怎么做？

  苏晓是想起了七年之约。

  白煜没有对她进行侵犯，这是她感觉到庆幸，也感觉到不安。

  她自认为不错的武功，在他面前甚至连挣扎都不能。

  七年啊，人生之中有多少个七年？或者，说是八年？

  记不清是七年还是八年了，可能七年更多，可能比八年少一些。

  长短就是如此，人生又有多少这样的时光啊？可以肆意的欢笑，娇纵，任性。

  有如此的经历，她真的很满足了，真的。

  七年到了，请让最后的时间，成全她和师傅。

  只要在一起，一天就够了，她不奢求成为他的新娘，不奢求他对她负责，一夜云雨，或者露水姻缘，有一段，淡淡的，便够了。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天，过完了，立刻让她死，她也甘愿！

  第三天，苏晓说话了，她唇角的弧度，很浅很浅，浅到让人察觉不了。

  “师傅，我们走吧，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出发。”苏晓说。

  只要她愿意恢复正常，重新面对生活，他什么都愿意付出，不管她对他是如何的感情。

  无关感情，只是想要那个人好好的，好好的。

  况且他们本也到了离开的时间，于是当天早晨苏晓提出要求，中午，他们就走在了去郴州的路上。

  言某人不快了：“阿苏！景晗哥哥！你们不能这样没良心的抛弃我！”

  苏晓充耳不闻，她才刚恢复，天空万里无云，偶尔那么几朵白白的，真是好看。

  宁景晗愿意抓紧任何时间与苏晓相处，那里还容的一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

  他知道言琬琬的性格，于是：“琬琬，要不要一起？大家都要去徐州参加武林大会。”

  言某人娇羞状：“不要了，伦家还是……”

  宁景晗不看她，抱紧苏晓，一声令下：“听见了吧，既然言小姐如此说了，那么在下也不强求，出发。”

  马蹄的的，言某人望着漫天飞扬的黄土，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神明媚而忧伤。

  渐行渐远，红衣少女的身影僵化成顽石状。

  空中传来惊天动地的尖叫：“苏晓你们这对狗男女！怎么可以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呢……”

  马车之中，苏晓缓缓的打了呵欠：“师傅，咱们被骂狗男女了，怎么办？”

  宁景晗温润如玉，笑得悠扬：“嗯，为师知道。这事儿不仅为师知道，晓儿知道，爱女如命的言老爷也会知道。”

  苏晓听到鸽子翅膀“扑棱扑棱”的声音，又打了个呵欠，心底惋惜道——琬琬，真的不是我故意害你的，你落在了师傅手上，是你的不幸……

  过了一会儿，她又缓缓的睡去，却被宁景晗一掌拍醒：“傻子，别慌着睡，我们走的大陆，看看风景。”

  他的大手带着练武的茧子，有些粗燥，但是干净，温暖，有力，如此的一双手，柔柔的摸在她的脸上：“晓儿，睡多了脸会肿的，脸肿了，师傅就不要你了。”

  苏晓慵懒的神情一顿，失落的低下头来。

  眼睫毛好似两把刷子，扑闪扑闪。

  她抬头，用视线描绘他温润的容颜，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她淡淡的开口，神情脆弱：“师傅，若是有一天，晓儿不是完璧了，而且晓儿还隐瞒了你很多很多的事情，你还会不会要晓儿？”

  他愣了一下，空气就此凝结，被两人的沉默冻成冰块，一块一块砸下，同时砸在两人的心口上。

  宁景晗的笑容，一点一点的融去苏晓心上的冰块：“晓儿，师傅怎么会不要你呢。永远都不会的。说到隐瞒，谁都有自己的隐私，有自己的伤口，躲在某个阴暗的地方，独自舔舐，不一定要曝光在别人的眼前。你是不是完璧，为师最清楚，而且你是我的徒儿，完不完璧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最后一句话说在心里：迟早，你会是我的妻，迟早，你也会并非完璧。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那张膜和那一点红。

  她的理解：原来她只是徒儿，并非恋人，是否完璧，确实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看见她低着头，良久不语。

  他略略皱眉，轻轻的唤她：“晓儿？晓儿？”

  却发现怀里的小人儿早已睡着，嘴儿微微的嘟起，鲜嫩而富有光泽，他有些口干舌燥了。

  这时，车夫撩开帘子憨厚的一笑：“公子，快出荆州了，咱们现在已经过了州界了。”

  宁景晗略略的应了，淡淡的撩了帘子，淡然：“去大些的镇子，要最好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