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崇罗不知道林落为何落泪，但那两个字时隔多年再度被提起，他还是会心痛。

  “她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留下这句话，林崇罗步履蹒跚，甚至是狼狈地快步走掉。

  林落低下头，两边肩膀不住颤抖着。

  王帅与张伟对视一眼，虽然他们也都在状况外，但是林落看起来很伤心，作为朋友，他们好像应该要做点什么才是。

  王帅对张伟使眼色：你上。

  张伟不从：你万花丛中过，你比较厉害，你上。

  王帅眼角抽搐：什么万花丛中过，都是那些女的主动黏上来的！我还是个纯情的少年！

  而且王帅哄女孩子的手段都是送包包送银行卡，这些手段对林落来说纯纯免疫。

  张伟露出鄙夷的神色来：真没用。

  王帅：“……”我们半斤八两，你这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从何而来啊？！！！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到了林落跟前，最终还是张伟力气比较大，把王帅推过去了，王帅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来，“落落姐，你别难过了，我请你去泡脚？”

  张伟从背后给了王帅一肘子。

  泡个屁的脚，下一步是不是要去会所见世面了？

  林落肩膀抖动得越发剧烈了，发出‘咯咯’的古怪声音来，她抬起头来揭掉眼角的泪花，笑得很是明媚张扬，“难过？我一点也不难过。”

  “这么多年了，总算是让我等到老爷子低头的这一天了！”

  “还跟我犟，他能犟过我？”

  王帅听不懂，但还是松了一口气，笑好啊，比哭好。

  这一放松下来，王帅想到另一件事也挺意外的，“落落妹，你可真勇啊，林崇罗老先生的女儿意外离世后，一直都是禁忌，这么多年了从没人敢在林老先生面前提起过。”

  林落不但提了，还没让林崇罗动怒。

  这也是首都里十年难得一见的稀罕事了，又是他能在上流社会交际炫耀的资本。王帅咧嘴笑了起来，他家老爷子还说他这人没朋友是个可怜蛋，尽胡说八道。

  看看他张伟兄弟，顶尖的人才！

  再看看他落落姐，虽然林落啥也不透露，但这可是前能拿出翎蚌，后能叫林崇罗破例的存在！

  林落眨眨眼睛，“你说……这么多年？”

  “我死……唔，老爷子的女儿死了多少年了？”

  “五六年吧？”王帅摆手，“我也记不太清了……”

  “已经七年了。”张伟突然面色严肃地插了一句，“当年林小姐归国的货轮突然发生爆炸，迄今为止轮船爆炸的原因都没有调查出来，但是我曾有幸接触过轮船碎片，其间的遗留物质与蚌翎护肤品中的一样稀有物质一模一样。”

  “难道又是老m子在搞鬼？”王帅对此深恶痛绝，“什么事他们都要插一脚，上辈子是蜈蚣吗？”

  林落意味深长地瞥着张伟。

  轮船碎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的，而且张伟还知晓轮船碎片中所残留的物质成分。

  这就相当有意思了。

  林落眯眼沉思，轮船中承运着的是足以冲击世界格局的东西，老m子一定觉得当年船沉人亡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吧，她林落换了号又回来了。

  那些被掩埋在深海里的诡秘，全都留存在她的脑子里。

  是时候反击了。

  林崇罗坐上轿车副驾驶座，将外套内衬口袋里的相片拿出来看。

  照片是林落大学毕业时拍的，是父女俩二十多年来唯一一张合照。

  因为那时候，林落拒绝了林崇罗给她安排好的工作，决然毅然要去参军，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拍照的时候，一个板着脸，一个臭着脸。

  林崇罗以前看着别人家贴心的小棉袄，都会质疑林落是什么牌子的黑心棉袄，生来仿佛就是专门为了气他的。

  可现在，他却连被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崇罗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落落，那个孩子……跟你可真像啊。”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和你妈妈都不愿意入我的梦里来，哪怕是一次，一次也好啊。”

  “你是对的，这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早该放手，让你去飞……”

  -

  海上小岛。

  齐周带着林鹤戎来寻宴苏。

  “主人。”

  分辨宴苏有没有恢复记忆其实并不难，端看宴苏的手段即可。

  “关于官车被截一事，县衙推出了两个替死鬼，现已不再追查。”齐周轻描淡写道。至于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做了多少事情，无需追叙。

  那是他应当做的，也是宴苏无需听的。

  宴苏颔首。

  “开支日渐增加，库中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齐周面露忧色，“便是这南越小镇，粮价布价也上涨不少。”

  钱，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而新军的规模却还在拓展。

  宴苏蹙眉，问道：“出海的船队还没有回来？”

  养军队不容易，他手里头有几份产业支撑着，而最为赚钱的并非铺子庄子，而是出海的船队，将大律朝的茶叶、丝绸与瓷器运送去其他国家，就能换得珍贵的宝石与稀有的香料。

  前者能在大律朝卖出个好价钱。

  后者是宴苏个人的喜好。

  “这便是属下要与您汇报的第二件事了，按照以往的日程，船队在三日前就该回来了。”

  船队迟迟未归，只怕凶多吉少。

  宴苏略作思忖，而后将凌悦的事情与齐周说了，“都护与县令串通一气，还与倭寇勾结，其心不在于利，而在于举兵。”

  难掩嘲讽，“新朝荒谬，任人唯亲，现今什么人都觉得自己能称王了。”

  “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其间倒是有利可图。”

  齐周问：“如何作为？”

  “铁矿山既不曾露在明面上，采矿送矿都只能用自己人，一个都护，能有几个信得过的自己人？”宴苏笑了起来，“让人将他们运矿的路线打听清楚了，把矿都搬回来。”

  无能之辈，鬼祟做事。便是矿被劫了，不敢也不能声张。

  正适合他们下手。

  得了铁矿不论是熔炼兵器，亦或者是转手售卖换取银两，都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

  “主人，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新军面临的窘境就是，缺钱。

  很快要吃不上饭了。

  宴苏迟疑片刻，僵着俊脸道：“那就只有那个办法了。”

  林鹤戎大惊：“主人，你又要去卖笑？这可不成！你已经与林姑娘成亲了，怎可再委身于他人！”

  齐周：“……”

  宴苏：“……”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