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宇霜被吼的有点怕，也有点气，走过去拿回牛奶，看着这个胡子拉碴，穿的邋里邋遢得男孩没好气说道：“没可怜您，这一瓶奶贵着呢，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不要拉倒！”

  男孩的视线像扫描仪似得从头到脚扫着她，她马上吼道：“看啥呢？看啥呢！”说着冷眼走开。

  男孩突然在身后弹起吉他，开始唱：“有一个姑娘，穿着一件红衣，还有一些的傻气。”他竟然编词骂她，她怒气冲冲瞪着眼返回去，怒声道：“你才傻呢！”

  男孩疲惫的笑着：“我那么看你，不是看不起你，是见你大晚上背着这么多东西，去逃难啊？劝你不要乱跑，小心被人装麻袋。”

  罗宇霜被说的有点怕，但还是逞强道：“算命的说我命硬，我才不怕呢，你就别危言耸听了。”

  男孩笑了笑，脸上竟浮起浅浅的酒窝。

  “不跟你说了，我还得找住的地方。”罗宇霜转身告辞，男孩又开始对她背影弹唱：“有一个姑娘，穿着一件红衣，还有一些的傻气……”

  “别唱了，别唱了，真难听。”罗宇霜转身做了个鬼脸。

  从地下通道出来，罗宇霜走进了一家小旅馆，问：“住一晚多少钱？”

  “一百八。”女服务员正看着电视，脚边是一个电烤火炉，红彤彤的光映着她疲惫的脸。

  “能不能便宜点？”

  “最便宜的价了。”

  “我……不住了。”罗宇霜推门又回到凌晨的冷风里，一百八能吃多少顿炸酱面，她才不花那冤枉钱。

  她失神落魄的回到地下通道，赶巧男孩在收摊，看见她问：“怎么回来了？”

  罗宇霜靠着墙蹲下：“你知道哪里住宿能便宜点？”

  “哟，这附近可都很贵。”

  “如果在这待一晚会不会有坏人？”

  男孩笑：“你不是不怕坏人吗？”随后又正色道：“坏人嘛，就算有你也认不出来，流浪汉倒是经常在这出没，怎么，没找到住的地方？”

  罗宇霜拍了拍身后的土，无奈的说：“算了，我还是住那一百八的吧。”

  男孩沉吟了片刻说：“你要觉得害怕，我可以陪你待到天亮。”

  “不好吧，你还是赶紧回家吧。”罗宇霜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回家也是一个人，还没暖气，在哪都一样，再说我晚上也睡不着。”男孩说着又拿出吉他。

  “那你晚上睡不着干嘛？”罗宇霜问。

  “能干的事儿可多呢，写歌看电影，听歌，我一般都是白天睡觉，下午醒来在这唱会儿，凌晨回家。”

  罗宇霜问了别人经常问她的问题：“你老家哪里的？今年多大？”

  “bj人，二十三岁。”

  “你bj人还出来卖唱？”罗宇霜吃惊的看着他。

  男孩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眯着眼说：“你以为bj人都是非富即贵，bj也有农村，也有穷人。”

  “那还是比我们外地人容易得多，我们混一辈子不见得有张bj户口，嗳，你的梦想是什么？以后想成为怎样的人？”

  男孩想了想，眯着的眼里闪出两束光，说：“我想开演唱会，成为一名人尽皆知的歌手。”

  罗宇霜激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的，我看很多纪录片，很多大明星都是从最底层爬上去的，你要是成为明星，请不请我去看你的演唱会？”

  “肯定，让你坐第一排。”

  “你呢？以后想做什么？”男孩在淡蓝色的烟雾里盯着她。

  罗宇霜神秘一笑，“我要赚钱，赚很多钱，然后环游世界。”

  “你多大了？”

  罗宇霜眼睛瞟了瞟上边，说：“十九。”

  “小丫头蛮精的，我看你像十六。”

  罗宇霜气鼓鼓的说：“明明都十七了，虚岁十八。”

  男孩噗嗤笑了。

  罗宇霜看了一眼他的吉他，问：“你写过什么歌？唱来听听。”

  男孩从怀里翻出他的歌本，“你点吧，要是在夜市，人家点歌，一首十块呢，你……我就不收费了。”

  罗宇霜双手接过歌本，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笑呵呵的说：“钱你记着，以后我发财了，一百倍的给你。”

  翻着歌本罗宇霜突然合起来，“干脆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吧。”

  男孩开始热血澎湃的唱，罗宇霜则认真的听着，大多数都是关于梦想的歌，唱到，她也跟着合唱。

  “你说咱俩像不像个疯子？”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罗宇霜很同意他说的话，突然问：“你叫什么？”

  “李月风。”

  “你干脆起个艺名，叫风月好了，风花雪月多浪漫。”

  “风月……”男孩轻声念了一声。

  凌晨四点多，罗宇霜全身疼痛，像刚来bj在火车上熬通宵一样难受，男孩唱的嗓子也哑了。

  “别管我，你回家休息吧，待会儿天亮我就去租房子。”罗宇霜疲惫的说。

  李月风看了她一眼：“你要不要去我家先歇一会儿？就在这附近。”

  她不会在只认识几小时的男的家里住，虽然他看似流里流气，戾气又重，可相处起来也算亲切，在他的眼神中她还看到了类似怜悯和纯真的东西，她本想拒绝，可一种好奇和莫名对他的安全感，让她很乐意去看一眼他的住所。

  她跟着男孩走出地下通道，全身冷的打哆嗦，过了两条马路，就到男孩家了，原来是一个四合院里的其中一间，这房子还没她们村里的房子好，男孩开了门，映入她眼帘的只有一张床，床边堆着一些磁带，还有电影盘，仅有的家居就是床尾的电视机，甚至连个衣柜都没有，所有的衣物都堆在一个纸箱上，整个屋里冷飕飕的和站在外面没什么区别，在床下放着几双皱巴巴的鞋还有一箱方便面。

  罗宇霜说不出什么感觉，原地转了个圈手足无措的傻站着，男孩把吉他宝贝似的立在电视旁，罗宇霜马上关住门阻挡冷风的灌入，想不到还有bj人过得这么苦。

  李月风找了半天杯子也没找到，罗宇霜说：“我不渴。”她和他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一人面对门，一人面对窗，中间堆着她鼓囊的双肩包。

  “我之前有一个女朋友，那时候住的还好点，分了手我就找了这地方，这房子虽小，但能装下我了，我也不需要太大的地方来装。”

  “你为什么和女朋友分手？”

  李月风低下头，“我什么也给不了她，甚至在她感冒发烧的时候，拿药钱都困难，有一次她生日，请她吃了一顿火锅，接下里我吃了两个月馒头和咸菜。”

  罗宇霜望着李月风眼里低落的光，问：“你没想过放弃唱歌？”

  “有过，我也找过工作，但我除了唱歌什么都不会。而且你爱上一样东西，其它的都暗淡了。”

  罗宇霜不能理解李月风爱音乐的心，但能理解梦想。

  一会儿李月风又说：“有时想想也挺恐怖的，若靠音乐闯不出个名堂，这辈子就和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他的脸上突然浮起一抹笑意，那似乎是对世界的冷嘲，也像是对自己的讽刺。

  罗宇霜鼓励道：“别灰心，咱们都还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唱歌还不赖，写的也挺好，只要坚持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话对李月风意味着什么，她不确定他能成功，但赠与别人希望也不是坏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