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雪晚上回来，发现家里被收拾的井井有条，炉子上还煲着汤，看着笑吟吟的罗宇霜，吃惊的问道：“我可不是让你来我家当保洁和保姆的。”

  “我也没保洁和保姆干的好呀。”

  此刻的罗宇霜焕然一新，和昨天从民宿领回来的判若两人。

  吃完饭，罗宇霜争着洗碗，江小雪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笑着说：“瞧你这么贤惠，我还和杨霄结哪门子婚，和你过得了。”

  罗宇霜也笑了，“你们好不容易要修成正果了，我可不能当第三者。”

  贫了几句嘴后，罗宇霜突然问：“你有我妈的电话吗？”

  江小雪摇了摇头。

  “我待会儿发给你，我觉得咱们既然是邻居又是老乡得互相有对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江小雪说：“我可不太喜欢常和家人沟通，问东问西的烦死了。”

  罗宇霜笑笑没说话。

  晚上罗宇霜睡在沙发对卧室的江小雪说：“为什么突然又接受了杨霄。”

  江小雪说：“男人其实都一样，到这个年纪也不谈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是搭伙过日子罢了，二十岁左右的时候也成天幻想着美好的爱情啊，甚至做过灰姑娘的美梦，可现在我想明白了，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找个能合的来的就行，也不要求对方能大富大贵，门当户对就行。”见罗宇霜没回应，江小雪问：“你在听吗。”

  罗宇霜才回答：“听着呢，可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过这些琐碎的日子吗？”

  “那总不能死吧。”江小雪笑了，随后意识到说了比较敏感的话，然后又说“活着总比死了强，活着能吃好吃的，能玩，能看着这个世界变化，死了多可惜。”

  罗宇霜又没说话，江小雪叫了她两声没应，自己也睡了。

  第二天，江小雪照常去店了上班，罗宇霜打扫了卫生后静坐在沙发上发着呆，片刻后拿起手机打了第二个电话。

  “喂，霜霜。”何娜温柔干练的声音在电话里想起。

  “你应该很忙吧，不会打扰到你吧？”

  “不忙，不忙，正在吃东西。”何娜说道。“咱们好久没联系了吧，你在广州怎么样？下周我正好去广州出差去找你。”

  罗宇霜有些恍然，才想到竟然一年多没和何娜联系过，可这一年多她从广州到了杭州，又从杭州来了厦门，辗转多地，依然一无所成。

  她避而不谈自己在哪，问道：“你们公司发展怎么样？”

  “还行，现在主要倚娣全权管理，别说，爱娣这妹妹还真不一般，做起事来一点也不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甚至在商业上老谋深算，也很有眼光，我们准备拓展国外市场。”

  “那挺好，真为你开心。”

  “你呢？其实我一直挺想让你加入我们……”

  “娜娜……”罗宇霜打断，“你只想着忙事业吗？打不打算结婚？你现在也三十多了吧。”

  何娜哈哈笑了，“原来你是打电话催婚的呀。”

  罗宇霜顿了顿说：“楚晨你们还联系吗？”

  “他总给我发信息打电话，我都没回，大家好几年都不怎么打交道了，变化都挺大的，况且我真没结婚的打算，反而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状态，最近在学习冥想和瑜伽挺好玩的。”

  “你应该有了很多新朋友吧？”

  “朋友是不少，但一起经过事儿的却没有，我脑袋里关于友情能想到只有你一个人。”何娜边说边用刀叉吃着沙拉，然后嘟囔着嘴说：“上了年纪的女人可真难，什么都不敢吃。”随后又问：“你最近好吗？”

  罗宇霜依然没有回答，而是说：“想想咱们还是经历了不少事，只是……爱娣还活着就好了。”

  何娜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我都不敢想她，直到现在都无法接受她死，那么漂亮的一个人，而且刚做了妈妈，就这样……唉！”

  “如果没有我，她也不会认识阿鑫，也不会出事。”

  “你千万别这么想，这和你没任何关系，人和人认识都是缘分，这是天意的安排，和你没关系。”何娜郑重其事的说。

  罗宇霜抿着嘴，过了片刻后说：“娜娜，我要向你道歉，其实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看你挺不顺眼的。”

  何娜乐了，“别说你，我现在想起曾经的我也看不顺眼，甚至厌恶，人怎么能活成那个样子，靠什么不好靠男人。”

  “后来在深圳重新认识你，就是我在阿鑫那里画画，你和爱娣忙着创业，现在想想还很怀念，可当时为什么觉得日子还挺难熬。”

  何娜说道：“我们以为过不去的坎，日后总会非常轻松的说出来。”

  想到逝去的爱娣，她们又沉默了下，如今就算故事再好，她也不是故事中的人了。

  “阿鑫和爱娣的孩子都还好吗？”罗宇霜用一种苍凉的口吻问。

  何娜又拿起叉子吃起东西，眼里浮起了笑意：“今年春节来过深圳，那女孩几乎就是迷你版的周爱娣，现在会说话了，奶声奶气的。不过阿鑫教育的很好，很懂规矩。”

  罗宇霜忽然伤感起来，说道：“这个世界少一个人也感觉没啥变化。”

  何娜觉得她今天阴阳怪气的，说道：“咱们还是别聊从前了，说说以后，你现在还画画吗？”

  “偶尔画。”

  何娜还想关心她的生活，罗宇霜突然说：“行，和你打个电话我就放心了，希望你好好的，你一定会越来越好。”

  “你也是。”何娜刚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想着和罗宇霜的对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罗宇霜失神的看着沙发对面的墙壁，过了好久又拨了第三个电话。

  “喂。”

  “楚晨，我是罗宇霜。”

  “霜霜呀，怎么能想起给我打电话，你在哪里？”

  “你最近怎么样？”罗宇霜问道。

  楚晨开玩笑说：“难得啊，你竟然关系起我的生活，话说这两年你在干什么，给你发微信也不回。”

  “我能干什么，就照常上班呗。”罗宇霜苦笑声。

  “我现在自己创业，正缺人手，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干？”

  罗宇霜笑着说：“我什么也干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刚和何娜打电话，你们俩现在什么情况？”

  楚晨犹豫了下说：“我觉得没戏了，她根本不理我，人家现在可是大老板和投资人，怎么会看的上我。”

  “你口口声声说了解何娜，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哎……算了，男人怎么可能和女人感同身受，我打这电话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起你了，知道你现在一切顺利我就放心了。”

  楚晨噗嗤笑了，“放心？感觉你好像要去哪里似的。”

  “我是准备去个地方。”罗宇霜喃喃说道，马上意识到话说多了，解释：“这么多年我去的地方挺多的，以后也不知道去哪，咱们都是同一年来上海的，而你从一而终的呆了下去，不像我一事无成。”

  楚晨语重心长的说：“其实我觉得你比我优秀，脑袋也比我灵活，如果当初你能选择一个行业深耕下去，现在说不定能实现当初的那些理想。”

  罗宇霜笑了，“我都快忘记我当初有什么理想了。”

  “你说你想在这个城市买车买房，想有一番自己的事业。”

  “真想不到当初那么傻。”罗宇霜感叹。随后说：“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有些人就是要不走寻常路，忍受不寻常的苦，然后以不寻常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我其实一点也不后悔这么多年辗转这么多城市，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大家活着是一场徒劳。”

  “前两年我也这么想，不过我想通了，人生的价值就是去完成自己制定的一个个目标，不和别人比，只和自己比，当你发现你比一年前进步了，就会有一种幸福感，我觉得人是要做让自己有幸福感的事。”

  “幸福感，没错，我也准备去做一件我认为会幸福的事。”罗宇霜喉咙像更着一块儿石头，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

  楚晨又丧气的说：“我唯一遗憾的就是何娜，我以为通过工作的忙碌会逐渐忘记她，可还是忍不住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这几年我积蓄着力量，就是为了有谈爱情的实力，可何娜早就飞到我够不到的位置。”

  “其实女人没那么难追，只要让她感觉到被爱就可以了。”罗宇霜闪着泪光说道。

  楚晨唉叹了一声没有回答。

  罗宇霜突然问：“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当然是个好人，很乐观，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然后……很感性吧。”

  罗宇霜含泪微笑了下，说：“那就这样吧，希望你以后都能心想事成，我知道我不算个好朋友，生意上也帮不上你的忙，何娜那边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希望你能忘记我，我没什么好的。”

  “你没事吧？”楚晨担忧的问，“你这好像要和我绝交似的，你是我在上海遇到的第一个朋友，当年借我钱开导我，我怎么能狼心狗肺的忘记你。”

  罗宇霜笑了笑，“你当我开玩笑，行吧，再见。”

  楚晨顿了顿也说了再见，但还是在电话挂断前说道：“我们永远是朋友，有需要帮忙的给我说。”

  “谢谢！”

  电话挂断，罗宇霜两滴豆大的泪从眼眶里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