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坐了二十八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到达边城雪州。

  虽是春季，但雪州仍被白雪覆盖，一片洁白的世界。

  无论有多着急的心情，看到雪也会放慢节奏，仿佛时间也被冰冻。这里非常冷，最低气温零下十几度，街上非常冷清。

  根据老板张占豪提供的地址。李岩来到客户赵大成在边贸市场的门店。

  赵大成是个大胖子，五十来岁的年纪，他的妻子王娇眉清目秀，只是表情略显冷淡。

  “赵总，久仰大名，我是纤绮公司的业务员李岩。”

  “你好，请坐！”赵大成很客气。

  “这是我们老板写的信。”李岩把信封递上。

  赵大成当场拆开，一字一句的读起来。

  王娇撇撇嘴:“救了我们一次，就想永远吃老本，你们纤绮的货贵很多！”

  “王总，您觉得哪个款式贵，咱们可以谈的，成本单我也拿来了，您看哪个方面出了问题？”李岩又拿出成本单。

  王娇连看都没看，走进另一个房间。

  赵大成此时已经看完信件，面带歉意的说道:“非常不好意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跟你们老板相识并合作这么多年，我有失有得，他救过我一命，我当永世不忘，可是做生意必定是利字当头，也请你们能够理解。”

  “赵总，您肯定是受了吴副总的蛊惑，他有他的小算盘，我们老板想把公司交给儿媳掌控，一朝天子一朝臣，吴副总感觉自己在纤绮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带您去春江服饰投诚。”李岩说道。

  赵大成微微一笑:“你们张总确实不务正业，这点我能感觉到，有没有吴副总蛊惑，并不重要。前段时间春江服饰的老板专门来过一次，我们谈的非常好，今年的订单都会给春江服饰。麻烦你回去转告张总，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李岩还是不甘心:“张总，您觉得纤绮哪里比不如春江，我们可以调整。”

  “哈哈，”赵大成爽朗的笑笑:“这样吧，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多，我跟张总不再是合作伙伴了，但还是朋友，必须尽地主之谊，请移步到餐厅，吃点家常饭，喝两盅，你看如何？”

  李岩本不想在这里吃饭，但是为了劝说赵大成夫妇，厚着脸皮留下来。

  餐厅在二楼，屋子比较小，餐桌古香古色，铺着透明的桌布。

  赵大成应该不经常在此待客的，屋里有很多老物件，还有一个老式的梳妆台，精雕细刻着寓意夫妇和美的鸾凤呈祥，墙上还挂着相框，都是黑白色的老照片。

  李岩看着这些老照片，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其中有张四个人的合影让李岩大吃一惊，这不是姥爷吗！

  真的是姥爷，旁边坐的中年女人不是姥姥，并不认识这个人，身后站着一男一女，女的酷似赵大成的老婆王娇。

  “那是我岳父家的照片。”赵大成也走过来。

  “赵总，我冒昧的问一句，您的岳父是不是叫陈达山？”李岩盯着赵大成。

  赵大成一愣:“你怎么会认识我岳父？”

  “陈达山是我姥爷！”李岩的大脑飞快的转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姥爷的另一房妻室？

  “王娇！快来，这是你外甥！”赵大成冲厨房里喊道。

  王娇边擦手边从厨房里跑出来:“胡说什么呢，谁外甥？”

  “他是你外甥！还没听明白吗？你父亲陈达山是他姥爷，你是他小姨！”赵大成兴奋的说。

  “这是真的吗？”王娇眼中泛光，嘴角上翘，似哭似笑。

  “王总，我姥爷确实是陈达山。”李岩也很激动。

  “别叫王总啦，叫小姨！”王娇一把抓住李岩的手，仔细端详:“大成，你看，他眉眼中有我父亲的痕迹，也是那么帅气！”

  “小姨！”李岩高兴的喊道。

  突然，一股焦糊味从厨房飘来。

  “你快去看看，饭糊了！”王娇对赵大成说。

  赵大成这才反应过来，晃着肥胖的身躯奔向厨房。

  王娇把李岩拉到餐桌旁:“坐下，我问你，姥爷还健在吗？”

  “不在了，二十三年前就去世了……”

  王娇掰手指头算着:“照怎么说，你姥爷是从东北离开，第二年就去世了。我母亲还骂了他很多年，说你姥爷没良心，也不来了，最后含恨离世……”

  王娇说到这，泪如雨下。

  李岩不知说啥，来了句:“姥爷和姥姥关系非常不好，小时候我看到他们经常吵架……”

  王娇擦擦眼泪:“你姥姥还在吗？”

  “也不在了，去年走的。”

  “那边还有什么亲戚？”王娇问。

  “有我妈，我舅，还有我姨，他们应该都比您大。”李岩说道。

  王娇长叹一声:“你在这边有个舅舅已经得病去世，目前只剩我自己了。我们知道你姥爷在那边有妻室，无奈相距太远，互相没见过面。甚至村名也不知道，没人告诉我们。去春城的时候，我曾经找过，可是根本找不到……”

  “快吃饭吧，饭熟了！”赵大成系着围裙，从厨房端菜出来。

  “你再去买两个大肘子，我外甥来了，不能凑合！”王娇说道。

  赵大成答应一声，解下围裙，下楼出去了。

  “原来我们都住在你姥爷的姑姑家，老太太不能生育，为了有人能继承家产，养老送终，你姥爷的姑姑偷偷给你姥爷在东北又娶一房妻子，那时候在农村，管的不严。所以没让我姓陈，王姓是你姥爷姑父的姓氏。”

  李岩有所耳闻，但那都是外人传言，好像还为此事批斗过姥爷，从来没有哪位亲戚说过这事。

  王娇继续说:“记得父亲总是冬天才来，北方的冬季很冷的，零下三十多度，他说喜欢这里的冬季，一家人围坐在火炉前，其乐融融。父亲最疼我了，现在想想，我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小的，记得他说，老家那边早先是富农，还有一个青花瓷瓶要送给我……”

  王娇眼睛含泪，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这时，赵大成提着两大袋子吃的上楼:“鸡鱼肉肘全都有，哈哈，今天高兴，要喝上几杯！”

  王娇去厨房洗了洗脸，拿出两瓶好酒，倒满三杯:“李岩，大外甥，咱们一醉方休！”

  李岩也非常激动:“还得感谢我们老板张占豪，要不是公司派我来雪州，还认不了这门亲呢。”

  赵大成看看王娇:“表个态啊，既然纤绮公司有咱的大外甥，以后到底从哪儿订货？”

  “那还用说，还在纤绮公司订货！”王娇非常爽快，端起酒杯:“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