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想过各种重逢的可能和场景，万万没想过，涂山清清会这般对自己。

  五花大绑？

  好似还缺个制服……诱惑啥的？

  “阿欢，你知道本神尊有多想你吗？你知道当本神尊醒来，全世界都说你不在了，本神尊有多害怕，多绝望吗？”

  秦欢紧闭着的双眼，听着那熟悉而又悲痛的语调。

  最终还是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嗯，憔悴了不少。

  入眼的男人还是那般俊美，因为憔悴竟然有些破碎的美感，比以往更具魅力了些。

  一瞬间的心痛，袭击心头。

  秦欢强压下心中不适，尽量让自己脑子清晰，转移注意力一般，脑海评判着自己曾经爱着的人，涂山清清。

  曾经，现在呢？

  秦欢突然觉得自己跑了这一路，似乎徒劳无功一般。

  ……

  人呢？

  涂山南强压着心底的暴怒，看着空荡荡的屋内，四下全无秦欢的气息。

  人没回金宅？

  自己只是稍微没注意，阿欢姐姐，你……究竟去了哪？

  一屋子的大妖小妖，看着那门前背对着光影，威压强悍的少年，在正厅瑟瑟发抖着，貔貅硬着头皮，提议道，

  “那个，爷，不如唤我们全部出动，找一找吧。”

  涂山南余光刺向始终静默不语的花妖无忧，自嘲讥笑道。

  “这余杭还没人有这般强悍的法力，能够避开我的搜寻。你们……怕是寻找不到。貔貅，待我回来，不要再让我看到她。”

  她自然指的是屡次做下那些小动作的花妖无忧。

  “南少爷，我……你不能对我这般无情。”

  花妖无忧泫然欲泣，奔到门前，瘫软在涂山南身后，不甘心的嘶吼着。

  这次却被貔貅一把拉了起来。

  “你啊，不知死活。爷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随便换个主子，你早就没命百八十回了，罢了，你与这金宅算是彻底无缘了。”

  貔貅说的不是假话，虽然他们这个主子涂山南，总是一副清冷的笑模样，看似无情，却比好多动辄打杀的仙人仁慈太多了。

  可是这位，若是说有情，似乎唯有对那位秦欢小姐才有。

  花妖无忧错就错在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用尽手段最后只能害了自己。

  “还有……传出去，花妖无忧，日后与金宅，与我毫无瓜葛。”

  这……

  主子这是真的气急了，就连庇护都不愿庇护这小花妖了。

  这外面稍微强悍的大妖，一听这消息，保准吞了这小花妖。单是那些臭道士，都不可能让这小花妖好过。

  主子狠起来，也真是绝情。

  还不如杀了这小花妖了呢，杀人诛心呢。

  貔貅微微抬着眼皮，见涂山南下定了决心般，也不好多劝，毕竟在人间，他学会的最得心应手的便是明哲保身。

  “你……南少爷你这般狠心对我，就不顾念一丝情意吗？”

  泪水像是断了线一般，自花妖无忧脸庞落下，原本特意穿的粉色长裙杂乱缠在脚边，狼狈且绝望的看着始终不曾回头的少年。

  近乎绝望的吼着，

  “枉我爱慕你那么久，涂山南。你根本无心的，你喜欢她？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人，拿什么喜欢她？”

  “拿我的命爱她，可够？”

  少年冷声回道，旋即在众妖错愕的眼神中，缓缓离去。

  拿命……爱她？

  花妖无忧看着那决绝的背影，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溢满了那张绝望凄惨的脸。

  “我也能拿命爱你，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只是你的绝情罢了。”

  “什么命不命的，不过是爱不爱的事。无忧啊，日后多多保重。”

  貔貅叹息一声，对于发了怒的涂山南，他的命令，自己也是不敢违背的。

  “貔貅大叔，她会爱途山南吗？”

  这个……

  貔貅很想提醒花妖无忧，自己只是显老，还真当不上他们这一声大叔。

  “这个，老子也不知道啊。你不是也拿命爱爷吗？至于那位秦欢小姐，咱也不是她喽，怎么知道人心里怎么想的喽。”

  上神之躯，却无神力，说起来对爷来说，是个大麻烦呢。

  今日金宅好不太平哦。

  貔貅无不惆怅的想，说起来自己是有些哀怨的，花妖无忧因为自己情情爱爱的，算是彻底打破了金宅许久的平静。

  这些无辜小妖，原本可以在这安然修行的。

  哎，可惜喽。

  “走吧，日后有机会，修得正果，这些情情爱爱的，也许都算不得什么了。”

  花妖无忧不甘心的四下看着自己住了许久的金宅，抿着嘴，从地上爬起，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方才涂山南离开的小路。

  日后，她会风风光光的回来。

  一定！

  ……

  秦欢示意涂山清清放开自己，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了，非但不放开她，还大有吃喝拉撒都替她代劳的架势。

  各色美食摆在桌子上，一个个亲手喂她。

  她一次次拒绝，对方非但不恼，反而怪自己没能买到让她称心如意的糕点。

  说实话，不心疼，绝对是假的。

  看着对方那副小心翼翼的讨好模样，秦欢几次欲言又止。

  几次想要就这样说一句，涂山清清，不要这样。

  到底何为对？何为错呢？

  秦欢隐隐心痛的不能呼吸，几次强忍着的泪水，因为对方的小心翼翼，差点滴落而出。

  似乎他也没有做错什么，可是秦欢知道，从她决定离开青丘，避着他之时，一切都回不去了。

  “吃点东西好不好，阿欢，要不然肚子里的宝宝会饿的……”

  二人久久注视不语，秦欢闻言，脑海像是炸裂一样，痛的眼泪奔涌而出。

  为何……

  他偏偏要提孩子，那是她心头上的一根刺。

  一根不能触碰的刺。

  “别哭了，阿欢，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本神尊再也不选了，什么都不管了。只要你，只要你。孩子，孩子……孩子没了啊，没了，我们可以再生一个，对，再生一个好不好？求求你了，别这样！”

  涂山清清心痛的抱着痛哭不已的秦欢，手足无措的慌了神。

  自己为何……为何会慌了神，孩子没了啊。

  真的没了啊。

  “都是我的错，阿欢，是我没护好你和孩子。你要打要骂，哪怕杀了我，我也绝不还手，只是……别离开我，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你走了，临水之渊好空荡，我的心也空了……”

  涂山清清放软了语调，近乎乞求的哀求着。

  他那样高傲的人，何曾这般低声下气，何曾这般卑微。

  “一眼误了终生，涂山，孩子没了，你我再无牵挂。你，说起来，与你相遇的这些时光，好似倒霉的总是我，呵呵，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爱你，信任你，还是忘了我自己。九重天回不去了，四处飘荡在这毫无牵挂的世界那么久，总觉得自己好似没那么开心。”

  秦欢强忍着泪水，平复着心情，狠下心无意识的轻笑两声，那笑太过凄惨，几乎迷了涂山清清的双眼。

  涂山清清只是静静的看着怀中不再挣扎，异常冷静的秦欢，眼中阴郁的仿佛滴出冰来。

  “你是在怪我，怪我害了你吗？阿欢，你知道……我从未，你因为孩子，不肯原谅我吗？若是……若是本神尊拿这命赔给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秦欢错愕的看着近乎疯狂的涂山清清，微微张着的嘴，竟是被涂山清清的话惊愕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怎么会这般想。

  “涂山……你的命挺贵的，我希望你日后不要再说出这种话来。”

  毕竟……

  他的命，是用她和孩子换取的。

  只不过，她侥幸被那还生鸟救活了，苟延残喘着罢了。

  她以为随着浊言和孩子的离去，一切都该以自己的死亡作为终结了的，可是……

  呵呵，偏生要让她这般活着。

  痛苦着……

  “贵吗？”

  涂山清清自嘲一笑，放开秦欢颓废坐会一旁的桌子旁，窝在了躺椅里。

  手边顺势端起那剩下一半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自然，涂山，你与我不同。我九重天至尊女圣，解决了九重天灭世之力，便选择了那本该甜蜜的爱恋，结果……如今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你将我置于何地？秦欢？”

  下颚传来剧痛，秦欢看着近乎疯狂的男人，悲悯的闭上眼。

  她从他眼中看到了绝望，歇斯底里的绝望。

  “涂山，从始至终你我都知道，我曾经那般爱你，可是是你亲手放弃了我，将浊言送到了我面前。后来也是你将浊言带走，连带着孩子这最后的念想，如今也没了。我曾经想过若是生下孩子，试着重新接受你，给孩子，给自己一个家。可是……看到你，我便会想起浊言，想起以往的不快。最后，或许是太累了，发现自己没那么爱你了。可以就此放手了……”

  涂山清清眼神崩裂的盯着，始终不敢睁眼与自己对视的秦欢，咬着牙，悲愤的嘶吼着，

  “你不爱我，你不爱我，爱谁？本神尊都说了，我都记起来了，我就是浊言，浊言就是我。你还要我怎样？秦欢，你是要本神尊的命吗？来啊，行，我给你……”

  说罢，涂山清清右手一挥，秦欢明显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绳子彻底松了。

  说时迟那时快，秦欢竟傻了一样，不管不顾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外跑，毫不意外的碰到了结界，被反弹回到了一脸土色的涂山清清怀中。

  “你爱谁，爱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我看你与他相处的倒是开心，整日嘻嘻哈哈，早就忘了我是谁了吧。”

  刺耳的讥讽传来，

  “涂山！”

  秦欢悲愤之下，想要推开涂山清清，却显然忘记了自己此刻除了稍微自由的双脚，手双手臂都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

  无奈晃动着身子，想要挣开涂山清清怀抱。

  谁料对方非但不放，好似……

  “别动，你若是再挣扎，我不介意在这要了你。”

  这……虎狼之词，吓得秦欢当即一愣。

  瞬间缩成球，一动不敢动。

  涂山清清察觉到秦欢的惧怕，懊恼的将手中酒坛子一丢，碎裂的声音响彻本就狭小的屋子，惹得秦欢一阵颤抖。

  “阿欢，你说，若是你再与本神尊怀个孩子，是不是你就会乖乖待在本神尊身边，再也不躲着我了？”

  这厮疯了……

  秦欢诧异且愤怒的抬头，望着一脸似醉似疯癫的涂山清清，原本的心疼，瞬间化为乌有。

  “你可以试试，涂山清清，我可以带球跑，到时候我便给孩子寻个合适的后爹，那时候你失去的不仅是我，还有你的崽。”

  秦欢咬牙切齿的回道，警告的看着手脚开始逐渐不怎么老实的涂山清清，眼中仿佛着火一般，射向假意迷糊，实则占她便宜的某只腹黑狐狸。

  她之前竟没能发现，这该死的傲娇狐狸，这般无耻不要脸。

  “怎么？阿欢这是重新爱上本神尊了，这般含情脉脉的看着本神尊，是要求得本神尊恩宠吗？”

  涂山清清好似好心情的看着秦欢近乎绝望的脸，恋恋不舍的伸出手，抬起秦欢的下巴。

  却意外从秦欢眼中看到了狼狈且癫狂的自己。

  “你……”

  涂山清清眸光微动，瞬间清醒了几分。

  “涂山清清，不要逼我恨你。”

  秦欢并未察觉涂山清清的挣扎，只是愤怒的仰着头，眼泪从眼角无声流落。”

  涂山清清刚刚理智了的脑袋，随着秦欢眼中那毫不遮掩的恨意，瞬间崩裂。

  “你说……你恨我？既然……你恨本神尊，那便更深刻一些如何？毕竟恨我，比忘了我要好太多。”

  “撕拉……”

  布料撕扯的声音，斩断了秦欢最后的一丝理智。

  脑海铛铛铛空白一片，回响着绝望的铃音。

  寒冷的冬风，刺骨的冷意，让秦欢牙齿不住的打着颤。

  “涂山清清！”

  绝望的嘶吼声刚落，秦欢却见涂山清清一个纵身，竟是从自己身旁避开，一个跃身窜到了离自己两米开外。

  随即，身上一暖。

  秦欢来不及收回愤怒的表情，侧头便看见了披在自己身上那熟悉的毛茸茸，雪白披风。

  曾几何时，她看着穿着单薄，仅仅披着那么一件雪白毛绒披风的涂山南好似不怕冷般，总是在那雪地之中，站的那般笔直。

  她无数次猜想过，他那雪白的披风究竟有多暖，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暖。

  当然，涂山南也给她寻来不少珍稀披风，只是，她唯独对他身上这件格外惦记。

  今日……呵呵，算是得偿所愿了吗？

  好暖，竟是不舍得还了呢。

  “小小白狐，竟能、竟敢突破本神尊的结界，你……哼，是来送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