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去，那高天之上所发生的一幕也映入了陆长歌的眼帘。

  何川的身影已是彻底消散，而肖玄宇则是还剩下些许残破的魂体，满脸不甘地看着他。

  “终于……结束了。”

  见状，陆长歌一声长叹，松开了手中的万象剑。

  他太累了。

  残破不堪的身躯逐渐化为光点消散，肖玄宇眼中闪过几分莫名之色，嘶声开口道“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

  “……”

  “如你所见，这场搏杀结束了，我站到了最后。”

  沉默了片刻，陆长歌摊开双手，声音很轻。

  不知他是在回答肖玄宇的问题，抑或只是在对自己解释。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闻言，肖玄宇勉强撑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我输了，可你也没赢。”

  微风拂过，他那最后的一点魂体也消逝在风中。

  ……

  ————

  “……”

  无形的道则在周身凝聚，陆长歌颓然地凝视着手心，久久不语。

  它是拓跋心不愿刺出的枪芒，那对于挚友逝去的感伤。

  它是魏灵燃烧灵魂的火焰，那弥留之际的微光。

  它是华重山隐忍了十数年的刀锋，那与光同尘的苍凉。

  它是狼啸云付出生命的道则，那玉石俱焚的悲壮。

  它是何正华誓死捍卫的承诺，那心系潭洲的期望。

  它是陆清月执意坚守的战场，那贯彻天地的屏障。

  它是守护的力量。

  ……

  紧握住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他已是红了眼眶。

  “守护大道……可我，到底又做到了些什么……”

  ……

  ————

  “陆大人！”

  见了这一幕，远处观望了许久的赵养心等人迅速靠上前来，颤声问道“陆大人，那群邪修……已经死了吗？”

  “……”

  陆长歌有些默然地偏过了视线，隔了一会，才轻声开口道“都死了。彻底……结束了。”

  “赢了……”

  闻言，那数百名散修顿时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之色，高声嘶吼道“潭洲……赢了！”

  他们不是看不懂战况，而是已经彻底地被这种波澜起伏的局势所迷惑，直到陆长歌亲口告诉他们结果，他们才真正的能安下心来。

  毕竟，这本就不是他们该来的战场。

  “太好了……”

  赵养心黯淡的神色终于恢复了几分光彩，过了片刻，&nbp;&nbp;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指向那远处的人影，轻声问道“陆大人，拓跋姑娘那边，您要去看看吗？”

  “嗯，你们先回去吧，顺便带上那群城防司的人。”

  陆长歌抬了抬手，示意他带着众人离开这里。

  “是。”

  看得出陆长歌的情绪同样很是悲痛，赵养心也不再多言，弯下腰去，恭声应道。

  ……

  看着陆陆续续走进城内的人潮，陆长歌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抱起了妹妹的身子，朝远处的那道人影走去。

  ————

  武国帝都，重明神宫。

  感受到来自远方大地莫名的震颤，一位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绝美女子倏然睁开了双眼，红唇轻启，“这是……至强之道的力量……潭洲？”

  凤目微凝，那女子的周身瞬间涌起了一阵肃杀之气，旋即却又缓缓消散。

  “浩瀚而光明的真意……不是敌人。”

  一束流光自她体内掠出，不过刹那之间便消失在天际。

  “希望，此人能够归入我武国麾下。”

  ……

  ————

  蛮荒之地，四象大殿。

  缓缓放下正在手臂，一位沧桑老者抬头望向天空，眼中满是兴奋之色，“这种力量……看来那小饭桶跟对人了啊……”

  袖袍微动，一股血煞之气乘风而起，旋即消散在风中。

  “这么好的孙女婿，可不能就这么放跑了……”

  ……

  ————

  春香楼内，沐浴在众青楼女子不舍的目光之下，一位精瘦老人悠然推门而去。

  “陆大人，以后常来玩儿两圈啊，您可永远都是我们这儿的贵客！”

  “欸，好说，好说……”

  ……

  ————

  潭洲城外。

  绕开那一大群妖兽的尸体，陆长歌默然地走到了拓跋心身侧，温声开口道“逝者已矣……可心，你身边还有我们。”

  “……”

  “我知道……”

  听见耳畔那熟悉的声音，拓跋心终于从之前呆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红润的眼眸中闪烁起点点泪光。

  “虽然，知道……嘶……还是心好痛……呜……”

  “唉……”

  看着她那泣不成声的样子，陆长歌长叹一声，递过去了几枚丹药。

  身体上的伤口很容易愈合，可这一次对她的打击，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才能抚平她心中的伤痕。

  “唔……”

  身体一阵颤动，陆清月从哥哥的怀中醒转过来，撑起了身子，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了看身旁。

  “哥……？”

  “嗯，放心吧，已经结束了。”

  陆长歌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简略的告诉了她。

  ……

  “那个时候……是你参悟了道则吗？”

  迟疑了片刻，陆清月凝视着他的双眼，柔声问道。

  “嗯。”

  闻言，陆长歌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过，还真是有些讽刺啊……此道，名为守护大道。”

  “守护……”

  陆清月品味了一遍他这句话中的分量，缓声道“哥，你已经做到极限了，又何苦勉强自己呢？”

  “清月……我知道，自己确实尽了全力，也做得很好了，可终究还是会想啊……如果，当时的布局再完美一点，狼啸云或许不用舍命去杀了李仲，何正华或许也不用施行他那中必死的计划。”

  陆长歌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以为我做好了一切的心里准备，可还是……没法接受这个现实啊。”

  “你被他们的死亡所束缚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与此同时，耀眼的法阵在众人身旁升起，数道身影浮现在陆长歌等人视线之中。

  唰！

  “你以为，换一个计划就不会死人了么？”

  为首的华重山缓步上前，凝视着他的双眼，沉声开口道“说到底，只是我们的力量不够而已。如果我们当时的能力哪怕再强一点，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结果。”

  说到这里，华重山重重的弯下腰去，声音变得很轻。

  “长歌……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在他身后，徐富贵和黄云化也默然地低下头去。

  其实，他们心底的痛苦和愧疚更甚于陆长歌。毕竟，狼啸云是为了救下孩子，救下谭家村的所有人而死。

  回想起来那种历历在目的无力感，如同梦魇一般。

  ……

  “力量，吗……？”

  良久之后，陆长歌似是明白了什么，凝视着自己的手心，轻声开口道。

  或许，这份力量产生的意义就是如此。

  为了不让这一切发生之时，自己再次感到那种无力和彷徨，为了拥有那种守护挚爱，守护同伴，守护众生的力量。

  “谨受教。”

  陆长歌微微颔首，扶起了他的身体，温声道“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责怪你们。”

  逝者已矣。

  上一次，他是为了安慰拓跋心，而这一次，他是为了解脱他自己。

  ……

  “很抱歉，打扰你们的谈话了。”

  正当众人还在议论之时，这方空间瞬间黯淡下去，一面遮天蔽日的结界迅速升起。

  嗖！

  数道直入云霄的神光有些突兀地浮现在了不远处，逐渐凝成一位肃穆的老者虚影，沉声道“兽王一族族长，前来拜访陆长歌道友。”

  法天象地，那老者已是动用了合道境秘术。

  兽王？！

  听到这个关键词，众人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了拓跋心身上。

  “可心，你们族中的族长，不就是……”

  望了一眼那道浩瀚身影，陆清月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嗯……那是我爷爷。”

  拓跋心很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小脸上闪过几分怒意，“你过来做什么？！”

  “如我刚才所说，来拜访陆道友。”

  老者并没有在意她的话，而是看向了人群中的陆长歌，声音缓和了些许，“感受到至强道则的力量出现，我便前来一观风采。之前因为可心的事，陆道友，我对你并不陌生。”

  “仅仅是如此么？”

  陆长歌的眼神有些闪烁。

  他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当然不止如此。一者，为了防止有超凡的邪修成功悟道，我们必然要亲自出手来扼杀掉这抹可能性，二者，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停顿了片刻，那老者显得很是坦诚，“陆道友，可有兴趣入赘我兽王一族？”

  “嗯？”

  有那么一瞬间，陆长歌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陆道友可否入赘我兽王一族。”

  老者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顺便补充了一句，“很适合你。”

  “不不不……”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旁低下头的拓跋心，陆长歌有些心虚地开口道“至少……暂时没有这种想法。”

  “没有吗……？”

  闻言，那老者似是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轻声道“看来，得换一种手段了。”

  话音未落，他的周身已是涌起了滔天杀气，四散的威压降临在众人身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