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巷在临东市的地图上找不到。

  这不是官方的名字。

  官方地图上叫三中西路。

  红墙巷位于临东市轴承厂和临东市第三中学之间。

  一头连接着龙山大道，一头连接着幸福路。

  小巷不宽。

  只有三四米。

  长却有二百米。

  很直。

  两边是轴承厂和三中高高的红砖院墙。

  两年前，这里成了摆摊的地方。

  摆摊的人多了。

  便给这小巷起了另外一个名字。

  红墙巷。

  说起红墙巷，临东大部分人都知道。

  白天在这里摆摊的主要是一些进城卖菜的郊区农民。

  有点像一个小型的农贸市场。

  晚上摆摊的种类就多了。

  卖衣服的、卖布头的、卖小吃的、卖锅碗瓢盆的。

  五化八门什么都有。

  今天，这里多了一种摊位。

  卖旧电器的。

  以前，真的没有。

  ------

  易飞、谢楠、毛毛骑着三轮赶到红墙巷的时候。

  天还没有黑。

  摆摊的人已经来了不少。

  小巷两边基本上都占满了。

  易飞在靠龙山大道不远的地方找到一个空地。

  旁边卖衣服的大叔说：“小伙子，这里平时都是三个卖碗盘的，他们很凶的，你占了他们的位置，他们肯定找你麻烦。”

  易飞愣了一下。

  这地方不都是谁占住是谁的位置吗？

  他说：“没事的，谢谢大叔。”

  希望他们别找麻烦。

  易飞和谢楠刚把那台单门冰箱抬下来。

  走过来一个穿着轴承厂工作服的男人。

  他问道：“要用电吗？”

  易飞点点头，“用。”

  他以前不知道。

  现在知道晚上这里的电是哪来的了。

  男人扫了三轮车上的电视、风扇。

  “你这些东西要插电吗。”

  “插。”

  “那你交四块钱，供电到凌晨1点钟。”

  “不能便宜点。”

  “小兄弟，我不黑你，一个灯泡都要1块钱，你这么多电器，总要加一个灯泡吧？收你四块钱不多。”

  “好吧。”

  易飞从兜里掏出四块钱给男人。

  刚才还在想怎么给客户试电视这些东西。

  四块钱解决问题不算多。

  男人走到易飞身后墙上被掏出两块砖的洞口喊道：“递过来一个灯泡，两个插座。”

  有人从洞里塞进来一个灯泡和两个插座。

  男人把灯泡挂在墙上的一个钉上就走向下一个摊位。

  果然。

  现在人的头脑比前几年要灵活些。

  知道赚外快了。

  对面，三中的一个职工在做同样的事。

  一晚上，也有一百多块钱收入了。

  ------

  易飞、毛毛和谢楠刚把三轮车上的东西归整好。

  就看到李小国从龙山大道公交车站走来。

  易飞站直身子，“小舅舅，你怎么来了？”

  这家伙吃过饭不是回家了。

  谢楠瞪他一眼，“你来的真是时候，刚干完活。”

  李小国嘿嘿笑道：“你不是收我为徒了吗？我刚才去二姐家，二姐说你们在这摆摊呢，我就来了。”

  师父在干活，徒弟当然得来帮忙。

  易飞说道：“行，小舅舅，这活说不定你以后也得干，先练练。”

  龙山街道办事处虽然说给弄个维修铺。

  卖二手电器还得靠自己。

  李小国扭捏着说：“易飞，你以后不要叫我小舅舅了，现在你是我师父，我姐和我姐夫也说了，我们各论各的。”

  “各论各个屁。”

  易飞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只是跟我学修电器，谁是你师父了？”

  李小国坚持，“那我不叫你师父，你也不叫我小舅舅，我们互相叫名字。”

  易飞不想多说，“行，互相叫名字。”

  李小国松了口气。

  他来之前，姐夫告诉他，“小国，我就教给易飞一些没用的散打功夫，你看看他是怎么对我的，怎么对我家的。易飞教给你的是养活你一辈子的技术，那才是真正的师父。”

  谢楠嘻嘻笑道：“小舅舅，这辈有点乱啊。”

  李小国是知道姐姐心思的。

  谢楠将来是易飞的媳妇。

  他说道：“谢楠，你也叫我名字吧，叫舅舅都把我叫老了。”

  谢楠倒很乐意，立即李小国、李小国的叫起来。

  毛毛自然也跟着叫名字。

  ------

  易飞把一台电视插上电。

  开始调节电视天线。

  电视天线是谢楠从市府家属区收来的。

  就是在八十年代常见的那种室内天线。

  一个底座，两根长天线，中间一个弧形的网状接收器。

  接收信号不错。

  这种天线做起来很简单，易飞能做出信号更强的。

  真要做的话。

  他能做出接收卫星信号的那种锅片。

  易飞不准备做。

  做那种东西在禁止前是可以赚点钱。

  有点麻烦，还得弄解码器。

  倒是可以做些这种小室内天线临时卖卖。

  现在，有闭路信号的地方还不多。

  易飞刚把电视信号调出来。

  就听有人喝道：“谁让你们在这摆摊的？”

  易飞扭头一看。

  说话的是个络腮胡子。

  后面还有两人，拉着两辆地排车。

  三人都三十来岁。

  车上装的都是碗盘之类的，也有铜壶、铜盆。

  他们白天走街串巷卖碗卖盘，晚上到这里摆摊。

  易飞经常见到这些人。

  他们按七折的价格收国库卷。

  易飞觉得他们可能是一个组织。

  目的并不是卖碗盘、铜盆之类赚钱。

  他们的目的是收国库卷。

  目前国库卷不能买卖，不能变现。

  有人急用钱，找他们随便买个碗，找回来的是现钱。

  七折收，国库卷利息又高，利润空间非常大。

  应该是旁边大叔说的主来了。

  络腮胡子问易飞谁让来摆摊的。

  把易飞给问住了。

  没谁让他在这摆摊，有卖的东西就来了。

  李小国虽然二十岁，生性比较软弱。

  他看到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围来。

  扭头看看三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不知道自己是上呢？还是不上呢？

  易飞不轻不重地说：“没人让我们来，我们想来就来了。”

  络腮胡子上前一步，“我们都在这个地方摆两个月了，你们让让，去别的地方。”

  易飞相信，他们以前真在这摆两个月了。

  但红墙巷这个地方。

  向来是谁占住是谁的。

  没有人给指定摊位。

  如果把地方让给他们，再换个地方。

  再来人也要让，怎么办？

  让，肯定是不能让的。

  谢楠哼了一声，“你们在这摆两个月了？那两个月前我们在这摆两年了？现在我们回来了，要让也是你们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