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馅猪肉、羊肉水饺。”

  谢楠扯着嗓子喊：“一份二十个，一块半一份了。”

  做买卖就要吆喝。

  谢楠才不惧。

  谢奶奶和李小爱略显尴尬地站在炉子旁。

  陈一凡更是蹲在墙角抽烟不出声。

  摆摊还得吆喝！

  这谁干得了。

  还好，有谢楠。

  赵丽丽也试着喊了两句。

  她的声音好听，却喊不出谢楠的气势来。

  朵朵也跟着学，她奶声奶气的声音喊出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谢奶奶和李小爱的尴尬就被冲去了许多。

  虽然仍旧喊不出口。

  但一举一动自如起来。

  没偷没抢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饺子摊摆在了十字路口东北角。

  东北角这家没住人。

  院子比师父家和谢楠家大两倍还多些。

  据说原来是省城来的专家住在这里。

  专家撤走了。

  院子就空了下来。

  东北角有一支路灯，饺子摊摆在这里，连拉个灯泡都省了。

  也不会有人来阻止他们。

  ------

  易飞和李小国坐在路灯下一个小桌子旁边。

  师父家和谢楠家的吃饭桌和凳子都搬了出来。

  桌子上放几个收音机。

  易飞决定先把收音机的原理先教给李小国。

  这个简单。

  他在一张纸上画了简易的电路图。

  尽管不是很专业，条理却很清楚。

  李小国上过高中。

  从小在广播器材厂玩，电器元件都认识。

  不到半小时就弄明白了。

  明白了原理就好修，又不是多复杂的东西。

  易飞看了谢楠两眼。

  真是个全能师姐。

  人长得漂亮，身材高挑，平时看着养眼。

  干活的时候一个顶仨。

  只要你教给她，她干什么像什么。

  卖电器、卖饺子都像老手。

  白天，谢楠和李小国去收旧电器。

  易飞以为。

  他们两个能收几个收音机，一件大件就不错了。

  很多人家电器坏了也不卖。

  彩电和冰箱到现在都没有普及，哪有那么多坏的。

  都是近几年的东西。

  东西没坏，更新换代？

  有！

  全临东也没有多少家。

  没想到，两人早上出去，傍晚回来，居然收到了一台彩电，一台洗衣机。

  李小国也抬眼看着谢楠。

  他一脸花痴样，“谢楠太厉害了，今天的旧家电全是她收的。能吆喝，能说，能砍价。”

  易飞看了李小国一眼。

  “小舅舅，别起心思，谢楠不喜欢你这样的，到时候徒惹伤悲。”

  叫了李小国两年多小舅舅。

  现在改叫名字有点不习惯。

  再说，师娘就在旁边，喊她弟弟名字多不好。

  易飞这么说，真是为李小国好。

  单相思那玩意不好受。

  李小国噎了一下。

  谁起心思了！

  夸两句不行啊。

  谢楠是你媳妇，我怎么能起心思。

  以前我是长辈，现在你是长辈。

  这还能乱了？

  “你明白原理了，回家去把这几台收音机修好，自己琢磨出来的印象才深刻。”

  易飞不想和他说谢楠，省得打击他。

  李小国收拾起桌上的收音机回姐姐家了。

  真是的，看你媳妇两眼都不行。

  李小爱家的储藏间已经给他收拾起来了。

  还给他准备了个工作台。

  他白天收电器的时候，还买了一套工具。

  ------

  饺子摊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陈二兵。

  就是焦景花和谢奶奶吵架时，在旁边帮腔，为李文朝喊好的人。

  他这个倒霉蛋就是因为平时话多。

  说话阴阳怪气。

  孙正焘早就看他不顺眼，和李小爱上了第一批放长假名单。

  好好的劳动合同改革。

  被孙正焘弄成了清除异己的正当借口。

  陈二兵晃荡到饺子摊前。

  他在桌子旁坐下，“嫂子，来一碗水饺。”

  李小爱生性豁达。

  真有人来吃时，反而不扭捏了。

  她麻利地数了二十个水饺下到早已滚开的水中。

  陈一凡走过去，扔给陈三兵一支烟，坐到他对面，“你有什么打算？”

  这家伙人不坏，就是不招人喜欢。

  刑志东当厂长，也不见得会让他回去。

  陈二兵点着烟，“准备过些天去深市，听说那里工作好找，工资还高，一个月能挣三百多。”

  陈一凡：“孙正焘被抓了，要不你再等等，说不定还能回厂里。”

  也就是个安慰话。

  刑志东就是上来，能回去的也不多。

  陈二兵吸了口烟，“不回去了，我算是看透了，机械厂没啥前途，早晚得让他们弄黄了。早晚得离开，晚走不如早走。”

  易飞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想法倒不错。

  这时候去深市，说不定还真能发展起来。

  发展多大不好说。

  早挣几年钱肯定跑不脱。

  “去深市机会多，别一味地想着当工人，多动动脑子，挣钱的方法多的是。”

  易飞想多少提醒他一句，真抓住了机会，说不定二十年后，二十年后多一个商业大佬。

  陈二兵抬头看他一眼。

  知道他是陈一凡的徒弟，会修电器。

  “我除了进工厂，还能干啥？”

  陈二兵叹了口气，“我要是有你的技术，也不用背井离乡了，家里还有老爹老妈呢。”

  易飞不说话了。

  这家伙成商业大佬的可能性不大。

  去个深市算什么背井离乡。

  想想过两年人山人海的火车站。

  过年想回都不容易回。

  也算背井离乡吧。

  陈一凡说道：“想出去闯就放心走，都一个家属区住着，你父母有事要帮忙，让他们来找我，别的没有，一把力气还是有的。”

  陈二兵点点头，“知道陈大哥最仗义，他们都退休了，别的倒没啥事，我大哥不住这边，搬搬杠杠的到时候少不了麻烦你。”

  整个家属区的人都找过陈一凡帮忙。

  陈一凡向来来者不拒。

  陈二兵这点放心。

  李小爱下好了饺子，问道：“二兵，你吃带汤的还是吃不带汤的？”

  陈二兵说道：“嫂子，我吃带汤的。”

  李小爱盛好饺子端上来，“尝尝，好吃不。”

  她一脸殷切地看着陈二兵。

  倒把陈二兵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挑起一个饺子尝了口，连连说道：“好吃！好吃！嫂子，你有这手艺还怕没班上啊？开个饺子馆，不比你上班强多了。”

  李小爱开心了。

  他给陈二兵煮的饺子是她调的馅，她包的。

  ------

  有第一个人来吃，就有第二个人来。

  一群机械厂加班的工人路过，看到饺子摊都停了下来。

  一个工人笑嘻嘻地说：“陈科长，你这是准备开饭馆？”

  陈一凡一瞪眼，“想吃就吃，不想吃滚蛋。”

  “吃！”

  那工人仍笑嘻嘻的，“陈科长的摊，一定得捧场。”

  七八名工人坐得坐、蹲得蹲，每人要了一份水饺。

  他们看到靓丽的赵丽丽。

  不由都多看两眼。

  有两个还吹了声口哨。

  陈科长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年轻漂亮的亲戚。

  “别没事找事，那女孩是赵秋城的妹妹。”

  陈一凡给他们都扔颗烟，低声叮嘱他们。

  工人们登时都不吭声了。

  这些年轻人没啥恶意。

  看到年轻女孩总喜欢调笑几句。

  赵丽丽看着性格极好，很好交往，也没有架子。

  实际上谁知道！

  他是赵老署长的老生闺女。

  在家肯定娇生惯养。

  说不定不喜欢开玩笑，一会别急了。

  工人们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

  孙正焘被抓起来了。

  陈科长这两天也没上班。

  厂里有人说，是陈科长找关系搞的孙正焘。

  大家都不信。

  没听说陈一凡有啥关系啊。

  现在不信都不行啊。

  赵秋城的妹妹帮他家看饺子摊。

  孙正焘被抓的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