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丽在桌子下悄悄踢了郑韵一脚。

  她听明白了。

  精密机械厂既然加工电热油汀和电热水器任何一个零件都没问题。

  易飞把整个设备都给他们讲了。

  万一他们自己生产怎么办？

  她今天第一次见娄松江。

  有些话不便明说。

  郑韵可以啊，她跟娄松江熟。

  说起来还是他的晚辈，什么话都能说。

  说错了也没关系。

  郑韵马上明白了赵丽丽的意思。

  “娄叔叔，这两样产品按你的话说，在你们这加工没难度，那你们以后自己生产了，我们怎么办。易飞可是什么都给您讲，那是对您最大的信任。”

  她也以为。

  易飞之所以犹豫，是不想大部分零件在这加工。

  都在他们这加工，他们不就学会了。

  他们自己加工，自己卖。

  甚至停止给丽飞加工。

  那丽飞公司不得重新找加工厂，前面的工作不都白费了。

  生意场上的事，信任是有限度的。

  爸爸的朋友也不行，这些都得当面说好。

  “丫头，你把叔叔想成什么人了，我就想赚点加工费，让工人日子过得好点。”

  娄松江伸手在郑韵头上拍了下。

  难怪这小孩犹豫。

  合着是不信任他啊。

  这没什么。

  以前没有打过交道，人家凭什么信任他。

  “你们的担心是正常的，这两个产品难度不大，想法绝对好，我给你们写个协议，精密机械厂只负责加工，绝不生产、销售整机。”

  娄松江大气地说：“我们只加工，你们负责组装，这样行了吧。”

  他还真的没想过生产这两种产品。

  一点念头都没有。

  精密机械厂不是他个人的。

  是国家的。

  工厂产品、服务是有定位的。

  他不过想弄点私活，让厂里的工人能挣点外快。

  他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去搞什么新产品。

  一个电热管车间，当初就审批了一年多。

  现在都弄得他头大。

  东西有了，卖给谁是关键。

  他又没有赵秋城的本事。

  他得罪赵秋城生产这东西。

  那家伙能让你在临东，甚至东江一台都卖不出去。

  上级也不一定会让他们生产。

  ------

  易飞确实不准备在一家工厂加工所有零配件。

  电热油汀、电热水器都好模仿。

  尤其是电热油汀。

  模仿产品出来的越晚，对丽飞肯定越有利。

  易飞看娄松江一脸殷切地看着他。

  他改变主意了。

  娄松江是和孙正焘、刑志东、林儒山不一样的人。

  他真的是想为工人多找点活，多挣点钱。

  易飞不会相面。

  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娄厂长，我们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呢，都放在你这加工也没有问题。”

  易飞话音刚落。

  娄松江就站起来，“那还说什么，我领你们去看看车间。”

  只有现场看看，才能打消他们的顾虑。

  易飞和赵丽丽都惊呆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国营厂领导，可真是个急性子。

  这啥也还没谈呢，就要去看车间了。

  易飞才说了半句话啊。

  郑韵和冷颖珊倒是没什么。

  她们早就见识过这位的雷厉风行。

  那是比赵秋城还要急。

  易飞和赵丽丽对望一眼。

  那就先看看车间吧。

  正好看看精密机械厂的加工能力。

  娄松江先领他们来到冲压车间。

  他一进大门就大喊：“李红军！”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跑步过来，“厂长，你找我。”

  娄松江没有搭理他。

  他转向易飞说：“我这冲压车间和旁边的焊接车间，再加上喷涂车间，好象就是专门为你的那个电热油汀设计的。”

  易飞想想还真是。

  这三个车间基本上是一条生产电热油汀的生产线。

  今天来精密机械厂还真是来着了。

  “这是冲压车间主任李红军，你们两人谈谈，让他先弄出一个样机试试。”

  娄松江后退了一步。

  把地方让给身后的李红军。

  易飞有点懵，这就弄样机了？

  他连个正式的图纸还没有！

  好象也可以。

  比封闭式壁炉也难不了多少。

  只要他讲一下，按那个示意图，说不定他们真能加工出来。

  他拿出在娄松江办公室画的草图、示意图给站在旁边的李红军讲了一下。

  其实很简单。

  没多大一会就讲完了。

  李红军想了一会，“没问题，我们可以先弄出样机再进行改进。”

  他明白了易飞的要求。

  没敢打包票。

  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点难度。

  除了密封要好。

  前面板还有造型。

  娄松江问道：“全套都弄好要多长时间，加上喷涂。”

  李红军答道：“三天时间，第一次加工这个，可能不能一次到位，达不到要求，要多试几次。”

  “那行，给你三天，忙去吧。”

  娄松江挥了挥手。

  李红军小声地跟易飞说：“能把那张图纸给我吗？我按你上面的那个画加工。”

  他说的那张画是易飞画的几副电热油汀的效果图。

  虽是效果图。

  上面也标明了颜色，面板功能和尺寸。

  易飞把那张图交给李红军，“关键要焊好，里面要充油的，长期使用也不能漏。”

  电热油汀的加工难度就在这里。

  样式、颜色倒不重要。

  李红军接过图纸，“放心，我们这是钨极氩弧焊，焊缝致密，绝不会泄露。”

  他说完，像军人一样跑步进了车间。

  不用说，也是军人退伍的。

  ------

  娄松江说道：“易飞，我这怎么样。”

  他非常自信，来精密机械厂参观的人，没人看不上他们厂的。

  确实很好。

  让易飞想起了十多年后的私企。

  他由衷地说：“娄厂长，佩服。”

  不说别的。

  就精密机械厂的管理都甩机械厂几条街。

  车间里的工人都在忙自己的工作。

  没有一个闲着的。

  更没有扎堆聊天的现象。

  “别佩服我，我没啥本事，想办法给他们谋点福利，他们玩命给我干活，就这么简单。”

  娄松江看着易飞，“我倒是佩服你，小小年纪，真有想法。”

  他看出来了。

  这些东西都是这个孩子想的。

  易飞也不多说，“娄厂长，那个电热管你也按我说的要求，最不能马虎的就是那个了，质量一定要有保证。”

  “放心吧，不会出问题。”

  娄松江说道：“等我加出来样机，你看看水平，再确定在不在我这加工。”

  没样机，说得天花乱坠也是白扯。

  拿出样机，他就不信震不住这个孩子。

  郑韵说道：“娄叔叔，价格您可也别要高了。”

  娄松江可不是别的国营单位厂长。

  李文朝来翻新那些制袜机，还收了一千块钱。

  换别的厂，一次性活，谁会收钱啊。

  赵秋城的面子不值一千块钱？

  价格得先和他说好。

  “这样，到时候我把材料钱、工时费算给你们，你们多少给我们工人点油水，总行了吧。”

  娄松江哈哈笑道：“都没有外人，我还会坑你们。这是私活，给工人弄点福利就行。”

  易飞说道：“娄厂长，那个电热水器比较复杂，我还是先回去画个图，我们再加工样机。”

  热水器可不是电热油汀。

  一点不能出差错。

  没图纸直接出样机是不现实的。

  “没问题。”

  娄松江说道：“你那以后有什么东西，尽管来我这加工，质量保证、价格好说。”

  这小家伙绝对值得拉拢。

  ------

  辞别娄松江，上了面包车。

  易飞觉得还在做梦。

  本来就是来看看电热管。

  怎么就成了来加工的了。

  而且看样子，很快就能做出来电热油汀和电热水器。

  他还准备先做燃气热水器的。

  看这样子，电热水器倒是先一步做出来了。

  易飞刚才在车间门口看到精密机械厂给别的厂家加工的设备外壳。

  质量是相当的好。

  除了外观古板一点，几乎可以和二十年后的产品相媲美了。

  现在由他们代加工。

  过几年，电热油汀火起来时，可以投资几条生产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