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风车付货
作者:夜锦衣      更新:2022-07-13 07:01      字数:4278
  修筑城墙的事情确定了,但是人手现在只到了一半,这个人数搁在往年超标,今年多了伐木点和“安居坊”,工地又多两个,再有吊车牛车帮忙,人手也不充足。

  老张对这事有经验,安排人到几个车马中心,跟相熟悉的车把式打招呼——今年工程还是准时开始,修墙的记得按时来,“安居坊”现在有一堆活可以安排,现在有空也可以抓紧进城,后面轻松活计都没有了。

  当然还不忘加一句,“把自己家的活计安排好,跟地保打好招呼。”

  老张跟城守府要木桥的补贴款没要到,设卡收费的年限给加了两年,城守大人还很给面子,写了个大大的“安居桥”,牛大角带人连夜就打了块大牌子立在桥头。

  话说现在从桥上过的人越来越多,老张地里的石头已然不够拣,于是这些人又有了新选择,可以帮忙挖个地,翻个肥什么的。

  上次计安平去伐木点巡视的时候,发现来往行人不少,让工匠们拼装了几台风车水车放在路口,还额外拉了几个订单,水车可以直接拿走,风车的单子就排在了最后面,五月份差不多能交货。

  拿到二月份的账单时,计安平才发现,那个她看不上眼的小古还挺能干,不仅把牛大角手上的物资盘得清清楚楚,销售风车的钱、过桥费、人员上工的情况记录得明明白白……

  另有一份表格写着:粪肥怎么堆积、如何窖藏,什么时间施了哪种肥,效果一栏上写着暂时未显……

  这丫头脑子还挺好使,上次不过简单一提,就能领会老板的意图。

  “安居坊”二月份第一笔像样的收入,是从伐木点卖的几台水车,过桥费收到的铜钱也有七八贯……

  计安平大笔一挥,把小古的工钱从三十文提到了五十文。

  工人们陆续来“安居坊”报到,大部分是去年的老人,也有一些新人,大都是老人带过来的。

  计安平在老村招的另外几个人也一起过来了,原本按计划“百汇坊”开张后她们就该过来,她们一行人不敢出门,还是计明亮进城补货把她们带进城的。

  三个工地还没有正式开工,暂时要不了那么多人,但是伐木点、工坊都需要人,仍然是老带新,按资质划分……有那实在笨拙的,就安排去开地、清理茅厕……

  最近砍伐树木、打造农具的人手极缺,上次修桥的时候之所以那么顺利,就是用了大量现成的木料。以前牛大角这个大师傅偶尔还能歇一歇,现在却连着她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话说自从小田拓展了掏茅坑这一项业务,坊里又接到了好几个建厕所的小工程,苦于人手不足,只能小打小闹。

  小田一开始给出的清理费报价基本上就是夜香工的一半,后来虽然夜香工的收费有所下降,但是小田的报价还是最低的,加上“安居坊”仅仅清理自己建的几家厕所,倒也没有引起某些人的不满。

  就这一小块,一个月下来也有几十贯收入。

  小田现在也知道人手的紧迫了,要是人手充足,她的厕所事业至少翻一番。

  连计安平最近都泡在“安居坊”的工作间里,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再打造,全力赶风车的单子。

  工作间装不下那么多人,就分到院子里……

  角落里到处堆积着不要的碎木头、刨花,叶婉儿扫地都扫不过来,不过最近倒省得从山上运柴火过来了。

  “安居坊”门里门外堆满了风车的成品,门外的风车用一根长绳子穿在了一起,前两天趁坊里人不注意,竟然有几个流氓跑过来,抬起一辆风车就跑,还是被路过的一个小书生看到,喊了人才避免损失。

  这几天工地上的事告一段落,老张也带了几个人回来看场。

  计安平穿着短打,和一个工匠合作锯完一块木板,两人都是一头的汗水,二三月的天气里,一屋子工匠个个热气蒸腾,袄子早就脱了……

  正堂里小田在接待来拿货的客人。

  “我们一共预订出去三百四十多辆风车,按之前的约定,达到两百辆,我们风车是十二两银子一辆的。”

  “不接受现购的,要是让人插队,我们后面单子就交不齐了。”

  “加钱?加钱也不行。你不要这么急呀,现在才不到三月份,等粮食打下来还有几个月。”

  “我们是庄子上陈粮要清理,你就卖我们几辆。”

  “先前有交订金的,拿当时的单据来。”

  “单子上都有写是第几台……”

  “你单子是写了是这两天提是吧,拿着单子,到饭厅那边交钱,看到没,找那个黑脸老妪……”

  老张守着钱袋,验单子,收钱,再开提货单,对正堂里对话中的“黑脸老妪”麻木了。

  正堂里一片闹腾腾,自从开了春,来提风车的人就多了起来,还好之前接单的时候就给了不同的提货时间,倒也不至于过份拥挤。

  只是有些田庄的管事年前没给订金,硬要加塞,尤其是一些认得老张和计安平的,两个老板只能躲在屋内,有事再出去。

  这里还有一番波折,就是之前计安平说的那个订得越多越便宜的话动,有些人只准备了七两银子,哪怕店铺人员再怎么解释,都认定风车只要八两银子。

  小田只得拿出风车总订单的存根,当时计安平为了防止此种情况,特地做了一个单据,单据上按前世规格所做,单据号就是销售数量,一辆风车一张单子,卖方,买方,订金,活动,大概提供时间,双方手印……写得清清楚楚,翻到最下面是刚刚下的订单三百四十七,手印还是红艳艳的,刚按上去没多久,五月十五号左右提货……

  “那怎么办?我们只有七两银子,还是几家一起凑的。”三四个劳力急得满脸通红,“身上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小田看看几人的一身短打,“……那我给你们找个活,你们先干着。”

  白天除了吃饭喝水,工人们几乎没休息,晚上点灯熬油到戍时(□□点)。

  厨房里又添了几口大锅,热水没断过,伙食费老张又给加了一倍。

  当然工钱方面自然也不会让工人们失望。

  老张自从今年风车开始出货,收银子收得心惊胆战,短短半个月,收了一千多两银子,每天上楼几趟送银子。

  楼上从老张房间到里面通铺那儿隔起了一堵墙,从一楼架了一把梯子供工匠们进出。

  两个老板看着堆在房间里的钱也头痛,现钱太多,这几天生意做得也打眼。

  后来两人之前打听的房子地块有了消息,花了一部分出去才安心。

  “嘡!”

  “嘡!”

  “嘡!”

  南北大道上,几个衙役扛着锣,边敲边吆喝。

  “三月初五,寒食节,内皇城根下,贞邵主搭戏台,全城看戏,王皇君义释杜皇君,安京名角……”

  计安平和老张背着手和衙役们擦肩而过,两人刚从城守官衙拿到房契地契,心态难得的放松。

  王皇君义释杜皇君?这场戏计安平去年中秋的时候和两个弟弟在内皇城边也听过。

  “这个时候唱什么戏呀。”计安平只觉得最近忙得很,哪来那么多闲得没事的人还去听戏,一个寒食节,还唱戏。

  “那可不单单是给活人唱的。”老张看了看围在衙役边上问的人群。

  “……”计安平头皮麻了一下,三月初的下午天空也不怎么晴朗。“这曲戏是不是经常唱?”光她穿过来,这都唱第二回了,“有什么典故吗?”

  “什么典故?不就是戏里唱的两个皇君故事呗。”

  计安平不喜欢听戏,以前下计县也唱过,赵秀心父子和一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听得泪水涟涟,她只会溜走,四处混玩。“好像是讲得我们前朝的故事。”

  “……什么前朝,不仅是我们这个朝代的事,而且离现在还不远呢。”老张背着手,两人加紧往坊里赶。“就是前一代的故事,不过戏里改成前朝了。”

  计安平加紧几步走到旁边。

  “你知道我们国家以前从城北那边的大山为界,曾经一分为二过吧。”

  “……”计安平只知道象牙山那一片出过一个伪王,那都是她出生之前的事了,后面听过几个版本,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是淳冥,还是淳仁那个伪王?”

  两人行色匆匆,路上行人也不多,倒没压着声音。

  “淳冥是五七相争那个五亲王,她还坐了一段时间的大宝,后来七亲王又把皇位抢了回去。五亲王在皇宫内被烧死,她的女儿淳仁当时在这一片称帝……”

  老张的故事比计把式的又多了一些内容。

  五亲王淳冥称帝后,把兄弟姐妹杀得只剩旁枝,但是对禅位的七亲王淳和一家一直没有下手,后来七亲王请来西蛮一族相助,逼进皇宫。

  当时的皇太女就是淳仁,她带着父君女子往南而逃,淳冥帝固守皇城,最后被西蛮人放火烧死了。

  “西蛮,相助七亲王?”计安平讶异,她明明记得有史以来西蛮和她们国家就是水火不融,几十年前还打过仗,安京以西的人都几近死光,近几年才好些,白象城内偶尔还能碰见几个。

  老张、赵合这一批人说起来都要痛骂西蛮。

  老张叹了一口气,“西蛮人一直羡慕咱们的花花世界,七亲王想不到请神容易送神难。西蛮人进城之后就不走了。先前还是生死仇敌,转眼就得配合作战……不到一个月又兵戎相见,血流成河……”

  计安平默默给七亲王淳和竖了个大拇指,倒的。

  之后就是兵荒马乱的几年,各地军队有支持五王的,有支持七王的,还有趁机作乱的……

  跟西蛮的战争也打了好几年。

  几方就这么僵持下来,淳仁占据白象城以南,以先帝遗旨称帝;淳和占据都城及其他城池,她本就是被逼着禅位的,大义在手,又得到文官集团的支持,很快重新登上大位。

  期间西蛮不断蚕食我们国家领土,两帝暂停战火,共抗西蛮。

  淳仁帝亲率部队出征,淳和派出征西大将军,两军并肩作战。

  ……

  最后淳和帝派人和西蛮达成和解,用一位郡主和了亲,两国再次修好。

  淳仁帝回来后,白象城已经落到淳和帝手中了。

  两帝再次相争……

  “刚跟这边的人联手与西蛮人大战,转头我们又跟着征西大将军到了白象城。”老张不胜唏嘘。

  老张与西蛮人一起参加过勤王,后来也参加过针对西蛮的征西大战,最后又来到了白象城……

  只是最后一起参加征西的一批老将,老的老,残的残,病的病……在进攻象牙山之前就大都离开了军队。

  后来就是计敛母女荡平象牙山了。

  杜皇君就是淳仁的皇君,在白象城受封为皇正君。

  王皇君是先王淳佳的皇君,也是淳和帝的女婿。

  淳仁兵败身亡,杜皇君一群人被俘。是当时还只是太亲王君的王皇君,多方斡旋,求了皇太女,又求了皇帝,才保住了杜皇君的性命……

  后来官府还发布过一系列的赦免令,在逃的一些皇子皇女们真有找到的……

  “后来呢?”计安平算了算杜皇君的年纪,活到现在也不过六十左右,如果皇子皇女们还活着,那也不过三四十左右……

  “后来嘛,后来我就不知道了。”老张呵呵一笑,“都是道听途说,作不得数的。”

  老张脚步轻快,“五亲王还有没有后代,没人知道。但是七亲王一脉直系是死绝了的,都是一代而亡。”

  这些八卦没人特意说,但是天下皆知,淳和皇帝女子在她还在世的时候就死没了,后来过继了旁枝有女的淳佳帝,淳佳帝继位后,没几年,女子也死光了,又过继了更远的有女性继续人的旁枝,也就是现帝淳礼,淳礼上位后,女儿也莫名而亡,听说只剩一个独子,封为郡主……

  眼瞅着皇朝后继无人……

  白象城的居民对此并不忧心忡忡,相反似乎还偷着乐。

  老张不说五王一脉的发展,计安平脑海里倒是浮现一段杂事。她几岁的时候,街上说有人冒充皇亲国戚,在县里砍头的,也不知是不是能对应上……

  这些政治风云,跟计安平这等平凡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除了茶余饭后替人感叹一声,再无其他。

  目前她只关心风车的生意能不能按期完成。

  城墙工地上的活也在三月一号正式开始了,人手勉强够用,去年的老人没有完全回归,但是添了更多的新人,小田还找到了不少临时工来做小工,也大大减轻了人员的压力。

  随着工人们的归队,计安平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大大关系着她后续的工程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