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昌义痛苦道：“您可别乱点鸳鸯谱了，就算周牧野愿意，你问过雅怡的意见吗？”

  唐雅怡抱着林诗雨的胳膊，一脸骄傲道：“小姨说那个周牧野又帅又有学问的，我愿意。”

  江昌义摆手：“我回部队了。”

  林诗雨跟上去，“后天正好，周五休息，我们要带糯糯去大伯家，机会难得。”

  “妈，你真是。”

  “真是什么，不给我办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

  江昌义在部队不开心，回家又吃瘪，又折回来部队。

  刚回来就看到在操场上打球的何意，对方瞧着他直接扔掉了篮球小跑过来。

  “回家了？咱妹咋样，啥时候请我去你家做客。”

  江昌义嫌恶的看着他，“一身臭汗。”

  何意卷着背心边擦了擦汗，“瞎讲究。”又道：“昨天晚上跟你新室友相处的咋样。”

  江昌义意兴阑珊：“就那样吧。”

  “何意，快点。”操场那边有人挥手。

  何意朝那人挥手示意，又同江昌义道：“周末部队放电影，邀请妹妹来看啊。”

  “周末再说。”他哼了句，把头撇开。

  说曹操，曹操到。

  不远处，周牧野一身军装的从阳光下走了过来，肩宽腰细的，两条大长腿，脖子细长，衬的旁边那俩人跟矮冬瓜似的。

  对方也看到了他，还冲他颔首示意。

  江昌义有些尴尬，赶紧别了目光。

  ——

  周牧野同旁边的人说了两句话，便径直朝着江昌义走了过来，他直接坐在江昌义旁边是石墩子上，腿一岔开，两条胳膊肘子撑在大腿上，“看球呢？”

  头顶的杨树投下一片阴影，风一吹，凉丝丝的。

  “嗯。”江昌义语气敷衍。

  “你好像对我有意见，意见还挺大。”

  江昌义没看他：“这么明显？”

  “闭上眼睛都能看得出来。”

  自己有那么小肚鸡肠？江昌义从鼻腔里喷了口气，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厌恶莫名其妙，无非是二十多年了，突然出来个处处比自己强的人无法适应，周牧野也没招惹自己，怎么都是自己心胸狭隘。

  他又问：“你周五晚上有空吗？”

  周牧野倒是笑了：“约我打架？”

  江昌义一拳砸在他胸口上：“欠揍，问你正经话呢。”

  周牧野拿开他的拳头：“有空。”

  “我妈喊你去我家吃饭。”

  “阿姨客气了，我只是寄了个平安符，没帮多大忙。”

  江昌义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他跟周牧野也只到认识的地步，没必要跟人家打慌，他又说：“感谢是一方面，我妈想给你介绍对象。”

  “啊？”周牧野挺惊讶的。

  江昌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暂时没相亲的想法。”说这话的时候他眸子里似兜着一汪春水，波光潋滟又温柔致命，那鹅黄的身影像只蝴蝶似的飞来飞去，似乎就停在他浓密的睫毛上。

  “不想去呗。”

  “可以吃个便饭，感谢阿姨。”

  江昌义起身道：“随便你，我就是个传话的。还有，相亲对象是我妹，说话客气点。”

  唐雅怡那疯丫头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在挫折面前就跟那小木棍似的，一掰，咔嚓就断了。

  ——

  林诗雨自从知道周牧野要来吃饭，又是教唐雅怡如何温柔说话，又是给她挑裙子。

  江糯靠着衣柜痴痴的笑：“雅怡姐姐变了个人似的。”

  唐雅怡一脸娇羞的坐在镜子前，说话都小声了，“我本来就是这样。”

  江糯好奇的问道：“妈妈，雅怡姐姐跟谁相亲啊？”

  林诗雨正在鼓捣唐雅怡的头发，怎么看都不得劲儿：“周牧野，就是上次你接电话的哥哥。”

  那个人啊，笑话自己，江糯吐吐舌头：“我不喜欢他，雅怡姐姐也别喜欢。”

  林诗雨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家少管，说不定以后你还得喊人姐夫呢。”

  “我才不要！”说完她跑去找江郑钧：“爸爸，雅怡姐姐要跟讨厌的人相亲，你别让他来。”

  江郑钧绷直脸道：“糯糯要讲礼貌，以后这种话不能再讲。”

  江糯被训了，耷拉着脑袋哦一声了，又道：“如果以后我喜欢的人爸爸不喜欢，那你同意吗？”

  江郑钧捏着她的小鼻子，这小姑娘，还跟自己讲起理来了，“爸爸哪舍得把你嫁出去哦。”

  “那我一直陪着爸爸。”

  “行，一言为定。”江郑钧起身道：“你小哥哥马上放学了，我们走吧。”

  江糯道：“我去喊妈妈。”

  “你妈妈不去，在家招待客人。”

  ——

  江糯吃饭回来天已经黑了，江昌民先去家里探风，一会儿又跑回来，扒着车窗道：“爸，还没结束呢。雅怡姐姐脸涂的像猴屁股。”

  “那个哥哥什么样？”

  江昌民道：“我就在窗户口看了一眼，没看清。”

  江郑钧道：“上车，我们去部队呆会儿，别打搅人家。”

  “又去部队啊。”，江昌民皱起了眉头，那里的人不是开他玩笑就是埋汰他，他不想去，便道：“我跟妹妹在院里玩会儿吧，等他们结束我们马上回家。”

  江郑钧答应，又嘱咐道：“你俩别进去捣乱啊。”

  江糯抱着一摞书，眯着眼睛笑：“爸爸放心，我看着小哥哥。”

  ——

  江糯找了个台阶，将大伯家哥哥送的书放下。兄妹俩在路灯下玩儿踩影子的游戏。

  昏暗的灯光投下来，两个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两兄妹，你踩我，我踩你，直到两人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

  江昌民才看到家里的门开了，他赶紧拉着江糯躲到大槐树后面，又好奇的探出两个小脑袋来瞧着家门口。

  一个笔直的身影站在那里，右手托着军帽，似劲松，似利剑。

  江昌民满眼羡慕，“好高啊。”

  江糯哼了声咕哝道：“高有什么用，小哥哥比他好多了。”

  江昌民摸着脑袋道：“真的啊？”

  江糯点点头：“嗯，他脖子那么长，像大尾巴狼，我们村儿山上的狼就长这样，很吓人。”

  “他一看就不像好人。”

  ——

  同林诗雨打完招呼，周牧野便离开了，夜很静，风也带着些凉气，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耳边是细碎的树叶声响。

  周牧野沿着原路返回，没走几步就有身后有两个声音嘀嘀咕咕。回头便看见大树后两颗小脑袋，虽听不清言语。

  他整了整军帽，抬腿走了过去。

  “过来了过来了，他发现我们了。”江昌民压着嗓子。

  江糯道：“小哥哥你真是坏事做多了心虚，怕他干嘛。”

  周牧野在大树前停下，挽着胳膊，清了清嗓子道：“这么晚了不回家，说什么悄悄话呢？嗯？”

  那两个小脑袋压低了声音，不知道说了什么，先走出来个小姑娘，她瘦瘦高高，踩着一双小皮鞋，步子倔强又迟疑，皎洁的月光穿过树叶剪碎在她稚嫩的脸庞上，她半侧着脸，目光闪躲似害怕又似抗拒。

  就是那一秒，周牧野的血液忽然沸腾起来，他下意识的放下胳膊，眉眼舒展开来，目光如跳跃的音符温柔又欣喜。

  是她？！

  “要你管。”江糯软开口，声音又小又软。

  江昌民瞧了眼周牧野，对方压迫感的气势吓的他不敢抬头，目光闪躲的瞬间他拽了下江糯的胳膊，拔腿就跑。

  周牧野想要去追，忽而又觉得唐突，倒是看到台阶上有一摞书，他俯身将台阶上的书拿起来，厚厚一摞，一到三年级数学、语文。

  小学生？

  ——

  江昌义从家里出来，就看到站在灯下的周牧野，他小跑过来，“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我送送你。”

  周牧野扬起眉毛：“我自己回去。”

  江昌义朝着反方向指着：“大哥，部队在那边，你走错了，走走走我送你。”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书上，“你哪儿来的书。”

  “有个小孩儿给的。”

  “人缘真好。”江昌义哧了一声，又道：“今天抱歉了。”

  “没关系。”

  “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开心。”江昌义一拳砸在他胸口，“什么意思啊你。”

  “有吗？”

  ——

  江糯被拉着跑了老半天，腿都软了，她半蹲着身子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昌民吓的流汗：“妹妹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快说话。”

  江糯一口气上不来，难受的闭上眼睛，江昌民赶紧给她拍背，“糯糯，你说话。”

  “咳咳咳，别拍了别拍了，痛。”江糯吐了口气。

  江昌民蹲下来道：“糯糯你没事吧，对不起。”

  “跑的太急，噎住了。”江糯抬起头来，眼泪还有泪花：“小哥哥，你干嘛跑啊。”

  江昌民皱起脸，“他要是告状怎么办，你说他是大尾巴狼，那是骂人的话。”

  江糯耷拉下了脸：“啊？那怎么办？”

  江昌民笑起来：“幸亏我们跑的快，他肯定不知道咱们是谁，走吧，我们回家。”

  兄妹俩喜滋滋的往回走，走到路灯下的台阶处，江糯去找书，哪儿还有书啊，空荡荡的，连灰都没有。

  江糯心里咯噔一声：“书丢了。”她气的跺脚，“肯定是那个大尾巴狼拿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