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一巴掌拍在江昌义脑门上：“还装傻你。”

  江昌义推开了他：“那罚你们罚轻了。”

  “嗨，你这小子，吃里扒外。”

  江昌义抬着腿往宿舍走，心想，周牧野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虽然拒绝了唐雅怡，那还是挺给糯糯面子，总算有点眼色。

  他兴高采烈的回了宿舍，周牧野也在，正捧着三年级课本，手里拿着根黑色钢笔勾勾画画。

  “吃过了？”江昌义同他打招呼。

  周牧野单手合上书本，抬头，“嗯。”

  江昌义坐在床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又道：“你今天为了我妹训了他们？”

  周牧野点了点头，“我听说你妹妹才十五岁，这群人天天打扰人家，也影响你生活，该训。”

  江昌义赞同：“就是，没正性！”

  周牧野瞧着他义愤填膺的表情一脸懵，甚至怀疑昨天给他妹安排相亲的不是他。

  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妹跟你不是一个姓？”

  “啊？”刚刚还在说糯糯怎么又蹦到唐雅怡了，江昌义接着他的话茬道：“你说雅怡啊，我小姨家女儿，肯定不一个姓。”

  昨天相亲的时候，江昌义不在场，具体两个人聊了什么江昌义也不知道，但是唐雅怡他是了解的，那是人见人怕，其实也怪难为周牧野的。

  江昌义良心发现，又道：“兄弟，昨天实在不好意思，改天我请你吃饭。”

  周牧野道：“你真觉得抱歉，就帮我想想这大院儿里还有谁叫江红星，一个小女孩儿。”

  江昌义得意忘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女孩子叫这名字？”随即又赶紧摆手，“没别的意思，这是我对院儿里的孩子不大熟，改天我问问我弟，他肯定知道。”

  ——

  江糯这两天有心事没睡好，以致于眼睛发肿。

  林诗雨询问原因，她也没敢说。

  厨房里，江奶奶跟李阿姨正在蒸糯米糕，一层糯米一层蜜枣，再来一层五颜六色的豆子，最后再铺上一层糯米。

  放在蒸笼里，大火烧起来。

  锅里的水咕咚咕咚响，蒸汽也噗噗噗的响。

  待糯米糕蒸熟了，往锅里加凉水，把蒸汽压下去再把蒸笼端上来，放在凉水里晾凉，再淋上一层金黄透明的蜂蜜，最后撒上一层金灿灿的桂花。

  香甜可口的糯米糕就做好了。

  江奶奶切下来第一块给江糯，美食让江糯心头的阴霾拨开，她又吃了两口。

  江奶奶切了两大块让李阿姨给大学的江昌东送去，剩下的切成一口一个的一小块，整齐的码了四层饭盒，嘴里交待道：“这一层给你大哥，这两层给哥哥的战友分，剩下的一层，你跟小哥哥晚上看电影当零嘴。”

  “谢谢奶奶。”江糯提着饭盒就要走。

  老太太拽着她道：“着什么急，这两天晚上冷，别吹感冒了。”

  江奶奶说着去了房间，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块蓝底儿碎花布，奶奶将花布对折成三角形给江糯戴在头上，又在下巴处打了个结，大约是怕掉了，又别了两个小卡子固定，老太太这才放心。

  江昌民正跨在自行车上等，瞧着她道：“你是采蘑菇的小姑娘吗？”

  江糯跳上后座：“我这是拿课本的小糯糯。”

  江昌民咧嘴笑：“放心，我的计划天衣无缝，绝对能成功。”

  ——

  江糯两个人到的时候电影刚开场，这回儿天已经黑的，江昌义站在大树下等，待瞧见两人，催道：“快点，电影刚开始。”

  电影屏幕下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黑白屏幕上战火连天，音响里传来慷慨悲壮的音乐，下面的人看的目不转睛。

  江昌义带着两个人到了位置上，喊他俩快点坐下。

  江昌民好奇，“哥，你旁边怎么没人？”

  是周牧野，部队有军衔的人都提前安排好了位置，其它人都是自己占，不是搬着凳子，就是坐在砖头上。既然周牧野没来，椅子空着也是空着。他坐在了周牧野的位置上，同江糯道：“来，你坐大哥这里。”

  江糯点点头。

  虽然是第一次看电影，江糯却看不到心里，不一会儿，江糯眼巴巴道：“大哥，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江糯捂住肚子：“肚子疼。”

  “肯定刚刚吸了冷风。”江昌义把衣服脱下来裹在她身上，紧紧搂住了她，“捂一捂就好了。”

  江糯给江昌民投向求助的目光，怎么跟计划的不一样啊。

  按照计划，江糯看电影肚子疼，然后说去大哥宿舍休息一下，俩人顺理成章的拿到课本回去，可是大哥不上钩。

  江昌民使劲眨眼睛。

  “哎呀。”江糯又哼了声。

  江昌义没心情看电影了，两手握着她的肩膀道：“特别疼？”

  江糯点点头，还挤了点泪花。

  “我送你们回家。”江昌义站起身来，搂住江糯猫着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江昌民也赶紧跟上。

  大树下。

  江糯又拉住了江昌义的袖子道：“大哥，也不是很疼，要不我去你宿舍躺会儿，你继续看电影。”

  江昌民附议：“就是就是，妹妹躺一会儿就好了，然后我们再来看电影。”

  江昌义搂着江糯厉声道：“胡说八道，那狼窝是你个小姑娘能去的地方？赶紧回家去。”

  江糯眼神一下就慌了。

  “哎呀，哥。”江昌民捂住肚子，一脸痛苦。

  江昌义道：“你又怎么了？”

  “我我我，想拉屎！哎呀，哥，救命，憋不住了，快点，我要拉裤子了。”

  ——

  周牧野回宿舍把那三年级课本放进了抽屉里，离电影开场还早，他半靠在床上翻开了《钢铁是如何炼成的》，也不知怎的，曾经入迷的小说，现在翻来覆去看不进去。

  他收了小说，又拉开抽屉翻出课本，拇指轻轻的摩挲着江红星三个字，神思飞驰，也不知道那小姑娘现在在干嘛，有没有着急找书？着急了会不会哭？

  明天是周一，去学校还书，总能找到她。

  周牧野看着课本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

  ——

  “你真是老牛上坡，屎尿多。”

  “大哥，求你了，带我去个厕所吧。”江昌民的腿拧成麻花。

  最近的厕所就在宿舍，江昌义无奈，蹲下道：“糯糯，我背你过去。”

  江糯心虚的摆手：“大哥，我自己走。”

  “肚子好了？”

  “哎呦。”江糯弯下腰，“疼疼疼。”

  “那还不赶紧上来。”

  江糯咬着唇，趴在了江昌义的背上。

  江昌民咬牙：“糯糯，我帮你提饭盒。”

  ——

  不一会儿三个人就到了宿舍。

  江昌义让江糯等在门口，并再三强调，绝对不能乱跑。

  江糯答应的好，还替江昌民拿了饭盒。

  江昌民在一旁跳脚，“哥，我快憋不住了。”又摆手，“我自己找厕所，你快去，给我拿点纸。”

  江昌义没多想，便蹭蹭蹭的爬了上去，他住三楼。一口气跑回宿舍，门没锁，直接推门，房间黑着灯。他摁开灯，倒见床上直挺挺躺了个人。

  吓他一跳。

  江昌义没来得说话，抽了纸便跑出去了。

  ——

  等人上楼去了，江昌民立马不装了，走到了江糯旁边：“你快跟上去，等他拿完纸，你就钻宿舍把书拿回来。”

  江糯小声道：“小哥哥，我们这算不算偷东西？”

  江昌民道：“肯定不算啊，我们是拿自己的东西。”

  “那大哥要是出来把门锁了咋办？”

  江昌民拍拍胸脯，“我在下面大吼，他一着急肯定忘了，快去快去，他住305。”

  江糯点点头，跑到二楼猫了起来，她刚猫起来没一会儿就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人下去了。

  江糯小跑着去了三楼，到了305门口，果然，没有锁门。

  她鼓了口气，飞快的推开门又关上，后背紧紧贴在门上，只是嘴里的气还没吐出来。就感觉有人扼住看自己的喉咙，另一只在脑子搅，随即拉住她的灵魂，啪的一声抽了出去。

  门斜对面是一张铁质的单人床，单薄的床板上铺了一条军绿色的床单。男人双腿半悬空躺在床上。

  他穿了条绿色的军裤，黑胶底军靴，腰间系了根黑皮带，上身的白衬衣开了几粒扣子，一半压在裤子里，一半散着。闻声，他半撑着胳膊坐了起来，眯眼瞧着门口的女孩儿，似怀疑，又似肯定。

  “你？”他记得刚刚是江昌义来着。

  “你怎么来了？”

  江糯瞪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跟挂在门上的壁虎似的。

  周牧野瞧着她惊恐的眼神，不由发笑，他抬手去扣扣子，布满青筋的手背随着手指的弯折能看到明显的骨骼。

  “我……”江糯要来干什么来着？她忘了。

  周牧野看着她，目光似在询问。

  这样尴尬的僵持了十几秒，周牧野终于看到了桌上的书本，他拿起来递给江糯：“这个书是你的吧，你那天落在路边了，我本来计划明天给你送去学”

  周牧野还没说完，江糯嗖的一下夺了过去，双手紧紧抱在怀里。

  接下来该做什么？又或者该说什么？她警惕的样子让周牧野无所适从。

  “下次把东西收好，别丢三落四。”

  “对，对不起。”江糯出口，声音比波浪线还要乱，说完她又嗖的一声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