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息九抬眸看她，“为什么去见他？”

  忍九笑不出来了，莫名一阵疲惫感袭来，不能支配自己和被人支配的无力，她觉得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左息九依然是左息九，她依然是她，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舔了舔唇，“你要把我关起来吗？”

  可是看到他眼神越发晦暗之时，忍九才觉得，这事开不得玩笑，他真的会那样做，且不费吹灰之力。

  “好啦，别生气啦，他受伤那么严重，我只是去看一眼。”忍九打起精神哄他。

  左息九没有应她。

  “师父，你跟阳骄比什么嘛，这天底下，根本没有人能和你比的。”

  “可你还是选择了华绍。”

  空气突然安静，连凛冽的冷意都在此刻凝滞，不敢锋利。

  “他受伤多少有我的原因，我，我只是去看一眼，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去便是。”忍九说完就回了房间，脚步凌乱仓惶，像是在躲避什么。

  左息九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抚上眼尾红痣，许久，他才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晚膳的时候，左息九等到饭菜都凉透了，她还没来。

  不经意间又看到桌子上的那把折扇，他起身拿过折扇，扇面是水墨竹林，画得笨拙生硬。

  是那次他握着她手画的，是她画的。

  毫无疑问，这是他所有的扇面中最丑的，却也是他最喜欢且仅喜欢的。

  他还是去找了她。

  在她门口犹豫了很久，他敲了门，可是没人回应。

  他推门而入，看到她在桌前作画。

  自她没有武功之后，她便喜欢上了作画，可是她没什么天赋，画得一般。

  她的眼睛红肿，许是哭过了，左息九一眼就注意到了，却不曾注意到他自己对她过分关注了些。

  一点点的改变，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可是此刻，他却为得知到她的难过而备受折磨。

  “九儿。”

  她没理会。

  左息九喉咙微动，慢慢开口，“孙照行他们，”

  忍九顿住，粉色的颜料洇染过纸张，她力道太重，毁了这幅画。

  她抬头看着他，左息九却移开了目光，微微仰头，“我会让他们离开。”

  她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他…没敢看，不想看…

  “你想去看阳骄，不必再告诉我，我不会反对。”

  “…师父。”

  左息九转身离开，未走出房间便被身后柔软又瘦弱的人抱住。

  她的身体轻颤，似乎是在拼命压抑泪水和低泣。

  他应该走得更快一点……

  左息九还是转过身将她抱在怀里，目光落在桌上，看到她刚才的画，似乎是漫天大雪，桃花开的繁盛。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所以她，也会想去的对吗？

  左息九知道她去了藏书阁七楼，知道她看到了那些画，她应该是不懂的吧……

  ————————————

  忍九心里总不踏实，打算在阳骄离开的时候送送他，顺便问清楚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问过黑翼，阳骄一般都是在午时出发。

  她这天起的很早，冬季的清晨太迟，她从窗户望去，外面白蒙蒙一片，昨晚又下了雪，今日怕是不会放晴。

  院子里有人，是左息九和黑翼，黑翼身旁还有一个人，忍九不认识。

  可是左息九一般都不会起这么早，而且他还说如果她去见阳骄，不要告诉他。

  忍九静悄悄移到门口，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几个武功高强，她这样似乎很傻。

  于是她干脆跑了出去，扑到左息九怀中，她从未在他处理事情之时如此任性。

  左息九愣了一下，将她抱在怀里，闭口不谈刚才的事情。

  忍九感觉有些奇怪，左息九从来不会瞒着她的，当然也是因为他并不需要做任何隐瞒。

  可是她刚才隐隐约约好像听到黑翼说阳骄什么什么的。

  忍九抬头，看了一眼黑翼还有黑翼旁边的年轻男子。

  男子应该二十出头，一双桃花眼格外出挑，让他英俊的容颜多了一丝魅惑。

  忍九很快收回目光，“你们在说什么呀？”

  左息九系了白色貂裘披风，他本就俊美无双，美到妖异，如此穿着让他看起来更加遥不可及。

  他其实不需要厚衣，可是她冷，他想将她抱在怀中，为她取暖。

  “你怎么起来了？”左息九揽了披风，将她裹严实。

  “我要去前山。”忍九就露出来一个小脑袋。

  “好。”左息九淡淡应了她，神情平静，倒不像是生气了。

  他抱了她很久，末了，他只是低头吻了吻她头顶，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好！”忍九眉眼弯弯，笑容应是真心。

  黑翼带她去的前山，因为下了雪，她现在又没有武功，从后山到前山的路并不好走。

  那名年轻男子也跟着黑翼离开。

  三人一路无言，黑翼似乎格外沉默。

  那名男子看了忍九一眼，开口问道，“这便是小姐了吧。”

  黑翼并未接话，反而气息更加阴冷。

  忍九不知道那名男子什么身份，也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一阵沉默之后，气氛越发尴尬，忍九只得回答他，“呃，问我吗？”

  “对呢。”那名男子笑眼盈盈，那双桃花眼里似乎有无尽情意。

  忍九收回目光，“是，你是？”

  那名男子刚想说话，黑翼突然开口，“下去。”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垂首抱拳，“是。”

  可他转身离开之时，忍九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和野心昭昭，只是很快又变回情意无限的温柔模样，让忍九以为是她眼花了。

  那名男子轻功离开，很快就消失在视线内。

  黑翼这才开口问她，“小姐要去前山什么地方？”

  “我去阳骄寝殿。”

  黑翼突然止住脚步，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父允许我去的。”忍九舔了舔唇，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

  黑翼转身看她，神情平静，可是眼神如同暴雪来临之前的天气一般，让人压抑到喘不过气。

  他开口，依旧沉稳而内敛，“你去做什么？”

  忍九莫名觉得危险，她后退半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强自镇定，“去看阳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