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抓住机会，伸拳狠狠砸向花衬衫的两眼之间，同时飞扑过去夺枪。

  花衬衫被他一个爆击砸得重心不稳，倒在一侧的一个同伙身上，又反弹回来跌到另一侧的同伙身上。

  在车厢狭小的空间内，身体与身体猛烈地互相碰撞着。

  “你们几个在开玩笑？”司机回头看了一眼这乱作一团的场面。

  汽车猛然摇晃起来。

  车厢里几个人扭打到了一块。

  关山一脚踢中一个枪手的小腹，接着又伸手去抢花衬衫的枪。

  此时，埃瑞克也奋力反抗着，他挥舞着拳头打在一个枪手的脸上。

  随即扑上去夺他手中的枪。

  一直坐在副驾的小头目坐不住了，他开始攀越低矮的隔栏往车厢翻。

  花衬衫又开了一枪，子弹再次从车顶篷射了出去。

  关山猛地往前一推，所有的人都向前倒去，众人身体的冲击力把已经骑在护栏上的小头目又撞回座位去了。

  这几个人挣扎着，身体又往前冲去。他们压倒了护栏，摔倒在车前部，把司机挤得紧贴在方向盘上。

  “不！”汽车撞上了一辆轻型运货卡车的尾部，司机尖叫一声，狠狠踩了一下刹车，打算猛打方向盘以避免再次与卡车相撞。

  可是那几个人扭动挣扎的身体把他死死地压在方向盘上，他根本扳不动方向盘。

  汽车失去了控制，司机只能惊恐地眼看着汽车冲向旁边的车道，撞上一辆轿车的车身，倾斜着向右侧翻倒过去，翻了好几个滚，最后停了下来。挡风玻璃全撞碎了，车里的人头昏眼花，一个劲想呕吐。

  关山被摔得喘不过气来了。

  他静静地躺在一堆横七竖八、一动不动的人中间，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双重的。

  时间似乎停滞了。

  等关山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时间又恢复了流逝。

  他闻到了一股汽油味，恐惧催促着他得马上行动。汽油味非常浓烈，呛得人透不过气来。

  他清楚，油箱肯定摔破了。

  他摸索着朝前挪动了一下，掀掉压在身上的一具人体。

  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灯透过撞碎的挡风玻璃照射进来。

  道尔，我得找到道尔，还得找到埃瑞克。

  他心里一惊，意识到刚才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的那个人就是埃瑞克。

  埃瑞克那呆滞的眼神，还有他脑袋做出的怪异的姿态，他的脖子扭断了。

  道尔！

  他在哪儿呢？

  身旁有一个枪手发出了呻吟声。

  关山寻找道尔时，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两扇前车门都被身体堵住了，汽车是倒向一侧的。

  处于强烈汽油味的包围之中，关山感到自己陷入了绝境。

  他不住地祈祷着，希翼尾门能打开。

  又有一个枪手发出了呻吟，另一个虚弱地举起一只胳膊。

  关山用手和膝朝车后部摸索着爬过去，正好看见了道尔。

  借着透过打碎的挡风玻璃照射进来的车灯光亮，他看见道尔的嘴大张着，血正在往外流淌。

  他的眼睛也睁着，已经失去了光泽。

  但也许他只是被打昏了！也许他没有死！关山笨手笨脚地摸索着，想找到他的脉搏，但没有成功。

  有个枪手恢复了一点力气，嘴里骂了一声。与此同时，关山闻到除汽油以外的另一种气味，是烟味。

  车厢里开始烟雾弥漫，呛得关山直咳嗽。他意识到，汽车就要爆炸了。

  他赶快朝车的后门爬去。这一急速的移动使车身向后倾斜过去。这是为什么？车身是躺在什么东西上的？他来到了后门。

  由于汽车是倒向一侧的，所以车门成了水平方向的了。他抓住车厢底部的门闩，用力一拧，门动了，他高兴地舒了一口气，后门没有卡住，他推开车厢底部的门，挪到门的上面，又感觉到车在倾斜。

  突然间，他脚底向下滑去。慌乱之中，他抓住了后门的边缘，差一点就朝着他身体下方川流不息的汽车车灯跌落下去。

  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气。他明白了，汽车肯定是撞毁了一段正在修复的高架桥的护栏。

  汽车的后端伸向空中，车身十分危险地悬在没有侧栏的桥上。

  他自己挂在半空中，下面是一条繁忙的桥下通道，迎面而来的车辆在他身下呼啸着驶过。

  他只要一松手，就会摔到下面距他至少20米的公路上，摔断手脚是肯定的，但紧接着他就会被来往的汽车撞死。

  他挣扎着，奋力往上爬。

  但随着他身体的每一次晃动，汽车也在上下摇晃，随时有可能整个地倾翻过来，连同他一起砸到下面的车道上，把他压个粉碎。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跳得他直恶心。

  他不再心慌意乱地往翻倒的汽车里爬，而是一动不动地悬挂在水平打开的后门上，盘算着自己能否到达车尾的底部，然后抓住桥的边缘，再顺着桥往前移动，一直爬到旁边去。

  在他身体的下方，一块落下去的残骸堵住了一条车道。受阻车道上的汽车鸣着喇叭，朝畅通车道上的汽车缝隙钻去。

  就在这时，关山的头顶上传来了声音，他不禁缩了一下身子，车身又上下摇晃起来。

  这时，有人向汽车的后部爬过来了，刚才的声音原来是那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那个审问关山的花衬衫昏昏沉沉地朝下望着，脸上满是血。

  显然，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看到底下飞驰而过的车灯，他一下子愣住了。

  随后，他看见关山悬挂在敞开的后车门外，他的神志一下子恢复了。他摸了摸衣服，显然是想找枪。

  身上什么也没有，他转身朝车里面去了，车身又剧烈摇晃起来。

  轰！车头开始燃烧起来，明显是汽油已经引燃了，很快油箱随时都会爆炸，汽车将在烈火中被炸成碎片。

  花衬衫重新出现了，迅速蔓延的大火紧追着他卷过来。惊恐之中，他开始往敞开的门上爬，然后又似乎意识到，那门承受不了关山和他两个人的重量。

  他尖叫着举起捡来的手枪，对准了关山。

  关山没有选择了。

  他朝下望去，看到一辆运输卡车正打自己身下驶过，于是一松手，在大块头朝他开枪的那一瞬间垂直落了下去。

  随着枪响，油箱爆炸了，烈焰吞没了大块头。此刻，关山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下这辆疾驶的运输卡车上。

  卡车司机正打着变道灯，往相邻车道上挤，速度慢了下来。关山憋足一口气，砸到了这辆重型卡车的油布顶篷上。

  他本能地缩起双腿，这是他在跳伞学校学会的方法。

  关山翻滚了几下，借着自己下落的力量和卡车的冲力，把手紧紧贴在卡车顶篷上，试图抓住一条缝隙、一块突出物或任何能阻止他下滑的东西。

  卡车嘶吼着驶过黑乎乎的隧道，更使他感到头晕目眩。他感到自己的双腿已经从卡车的后部滑下去了。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身后有个满身火焰的人体从桥上摔下来，砸到了公路上。更多的汽车喇叭声开始疯狂鸣叫起来，接着就是汽车连续碰撞的声响。

  关山的手指使劲抠着车顶篷，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要朝空中飞去，想象着自己摔到高速公路上，身后的来车以压顶之势朝自己猛撞过来的情景…

  他的手想要抓住卡车后门的顶边，可左手滑脱了。

  他用右手拼命扒住，又用左手伸过去重新去抓后门。他的膝盖死死抵住后门的中部，左脚鞋底踩住了宽宽的门把手。

  驶出隧道后，大卡车加快了速度。

  关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爆炸的巨响。

  那辆汽车燃烧着的残骸如瀑布般坠落到桥下，砸在了高速公路仍然畅通的车道上。喇叭声、金属与金属的撞击声以及玻璃的破碎声响成了一片。

  卡车突然放慢了速度，司机把车拐上应急车道。

  他慢慢把车停下，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随着卡车速度的减慢，关山抓得更牢固了。

  而就在卡车即将停稳的那一瞬间，关山两手一松，落到了高速公路边的砾石上。

  就在司机走到卡车尾部去观看后面那恐怖的景象之前，关山跳过高速公路的护栏，很快消失在附近一处停车场的黑暗之中。

  “开车送我到卡梅尔，我付你们双倍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