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

  杜明天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刚刚在雪国俄罗斯落地，就先和一把货真价实的ak47碰面了。

  只是刹那之间的转念，下一秒她便收回了思绪。

  将视线转移到办公桌后，一个留八字胡的男人坐在一张硕大的老板椅上，在他怀里一只雪白的波斯猫正在打盹儿。在男人的身旁，除了站着刚才接机的谢多因维奇之外，还站着几名身材魁梧，一脸严肃的男子。

  “欢迎，中国朋友！”

  老板椅上的男人并未起身，只是伸了伸右手，示意高海洋和杜明天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金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要客气！伏特加，要不要来点儿？”

  摆了摆手，高海洋说：

  “非常感谢，我不会喝酒，呃……这次俄罗斯之行就要麻烦您了。”

  高海洋非常客气，说起话来谨小慎微。虽然曾经在莫斯科有三年留学经历，但他还是平生第一次与俄罗斯的帮派人士面对面交谈。

  “不用客气，小事一桩！明天一早就安排几个人，还有车！摩尔曼斯克州，对吗？！”

  “是的。”

  “摩尔曼斯克州……你们上那里做什么？冰天雪地的地方！”

  “哦……是这样，我朋友是一名地质学方面的研究员，这次主要想去探查一些极地上的情况，我只是随行。”

  “不会是去科拉钻井平台吧？！”

  “呃……确实没错，您也知道那个地方？”

  “有所耳闻，不过……听说那地方已经被政府关停将近二十年了吧？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搞科学的，冰天雪地的地方，有什么好查的！”

  “呵呵……地质学研究，有时候是挺辛苦的。”

  说着，高海洋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一直未曾言语的杜明天。

  杜明天不通俄语，看到高海洋看自己，先是一愣，而后小声问道：

  “怎么？”

  高海洋僵硬的笑了笑，小声对杜明天说：

  “没事。”

  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坐起身子，大声道：

  “我想起来了！那个地方听说很危险！科拉超深钻！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有一批科学家在那里搞钻探，最后钻井打的太深，听说……打穿了地狱的大门……”

  高海洋似乎猜到了对方会说什么，微笑着摆了摆手，回答道：

  “先生，那些都是谣言，不足为信的。”

  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更重要的，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继续说道：

  “等等！我听说……那地方好像存在大量金矿，是真是假？！”

  听男人这么说，高海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正在这时，绿漆木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一名男子闯了进来。

  “老板，不好了！”

  “什么事？！”

  “他们来了！”

  男子话音未落，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是打砸声。好像还有人在叫嚷什么。

  “你们几个，出去看看！”

  放下波斯猫，刚才还坐在老板椅上悠然自得的男子突然紧张了起来。

  “你们两个，跟我走！嘘，小声点！”

  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杜明天和高海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跟随男人，还有两名手握枪械的人钻进了一辆轿车。

  “我们这是去哪儿？”

  杜明天问身旁的高海洋，高海洋也是一头雾水，转头问身旁的男人。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身旁的男人额头上满是汗珠，根本无暇顾及高海洋的问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司机开车。即便车子已经上了路，他还是不停地往车后张望，很明显，他担心有人追上自己。

  很快，车子驶出街巷，朝着宽阔的公路飞驰而去。

  这条公路宽阔而笔直，跨越莫斯科郊外茂密的山林，通往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零零散散的雪花随着软风飘摇，估计晚上十点以后还要下一场大雪。

  车速非常快，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了较为偏僻的路段。

  已经看不到有车在追自己，坐在高海洋身边的男人这时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而后关上车窗。比起刚才在绿漆木门里的派头，现在，他更像一只狼狈的落水狗。

  男人刚想张嘴说话，突然一声爆裂声众人耳边炸开，车后窗玻璃上赫然多出一个苹果大小的孔洞。

  杜明天大叫一声，立刻双手抱头弯下了身子。

  “他妈的！竟然追上来了！”

  男人破口大骂，之后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打他！”

  听到男人的嘶吼，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的那名男子立刻从怀里摸出一把ak47。打开车窗，他迅速将枪头探入夹杂着雪花的冷风之中。

  比鞭炮声更加清脆，男子手中的ak47好像发狂的怪兽，喷射出白色的火光。

  高海洋虽然也在国内的射击场上放过几枪，但是荷枪实弹的在公路上扫射，他只在电影里见到过。

  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快的好像失控的野马。杜明天抱着脑袋，窝在后座上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内充斥的火药味儿越来越重。杜明天和高海洋一直匍匐着身体不敢抬起头。

  突然，车子好像偏离了方向，颠簸感越来越明显。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一阵剧烈晃动，车子停了下来。

  “快！下车！”、

  坐在高海洋身边的男人一声嚎叫，打开车门，翻身跳下了车。高海洋和杜明天随后下车。走下车子才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和副驾驶上手握长枪的男子已经双双中弹身亡。车子幸好撞到了路边的灌木丛里，才算停了下来。

  “这边走！”

  男人握着一把手枪，吆喝着冲高海洋和杜明天挥手。

  可是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只是眨眼的功夫，五辆闪烁着车头灯的轿车将他们三人团团包围。紧接着，从车上走下来十多名男子，一个个手握长枪。

  见状，高海洋立刻拉着杜明天举起了双手。

  就在他们举起双手的同时，枪头已经顶在了他们的太阳穴上。

  “往哪里跑！万科维奇先生！别以为躲在酒吧街，我们就找不到你了！”

  “不，都是误会！”

  男子乖乖扔下手中的枪，而后举起双手。

  杜明天和高海洋完全傻了。他们万万不会想到，自己平生会经历这样的场面——枪战、追车、杀人，这些不是好莱坞电影里的桥段吗！

  “少他妈废话！这两个外国人是你的人？”

  “不，他们……他们欠我的钱。”

  “哦？好吧，那我们说说，我们的货在什么地方？！”

  “误会，都是误会，先生，我真的没有……”

  “我真的是对你太仁慈了，万科维奇！”

  说着，这名男子手中的枪口如同炸裂一般发出一声巨响。下一秒，刚刚还在绿漆木门里与高海洋、杜明天高谈阔论的男人已经应声倒地，在他的头顶，一个土豆大的窟窿正在往外淌血。在他身下，白皑皑的积雪已经变成了鲜红色。

  “好了！该你们俩了！”

  男子说着，将枪口对准了高海洋和杜明天。

  “不！不要！”

  高海洋和杜明天双手举过头顶跪在雪地里大声喊道。

  在他们身旁，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万科维奇，这会儿已经去见上帝了。

  “我们不认识这个人！真的！”

  高海洋拼命解释道。

  但是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说的话。拉了一把枪栓，男子冲着高海洋吐了一口口水。

  “少他妈废话！”

  就在这时，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驶了过来，几辆黑色的轿车急停在不远处的公路上，从车上跳下十多名男子。在他们手里都攥有黑色的长枪。

  紧接着，如同炸了锅一般，枪声四起。刚才还用枪头指着高海洋的那个男子，这会儿已经满脸鲜血的倒在了地上。

  完全不清楚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的高海洋仰起脑袋看了一眼四周。刚才还包围在自己和杜明天左右的那些人，这会儿全都举着长枪短炮冲着突袭者“砰砰”放枪，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就在这时，高海洋一把拉起杜明天，猫着腰跳入了一旁的草丛中。

  草丛茂密，在厚厚积雪的覆盖下更显得密实。沿着草丛一路而去，高海洋和杜明天很快便将那些人甩在了身后。

  茫茫夜色，两个人没了命的狂奔，即便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也不敢停下脚步，甚至不敢回头。生怕那些人发现他们不见了踪迹，又追了上来。

  就这样，两个人穿过公路后又钻进了树林，跃过树林又穿过公路，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看到远处出现灯光的时候，他们才算放缓了脚步。

  那应该是一座小镇。

  当看到建筑物的时候，杜明天心里猜想着对高海洋说：

  “是个村镇吗？我……我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高海洋托着杜明天的一只手臂，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坚持……马……马、马上……找个地方让你休息！”

  “怎么休息啊！我们的行李还在那辆着了火的车上！没有钱，没有护照，什么都没有了！”

  “你别……别急！”

  高海洋心里清楚。在他拉着杜明天钻进草丛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行李还在车上。可是命比什么都重要，逃离那片枪林弹雨的厮杀之地才是最关键的，不然其他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高海洋拉着杜明天爬上一段雪坡之后来到了路边的路灯下。高海洋长呼了一口气，他试图让自己从惊魂未定中恢复心情。

  “那里。”他说。

  伸手指着路对面一栋二层建筑的地方，一栋建筑的二层建有一片铁架子，铁架子上挂满了霓虹灯管，粉色、绿色、蓝色、紫色，拼凑成一串字母还有两个简单的图案。从那些简单的图案，杜明天猜想那应该是一间简陋的酒吧。她听高海洋说过，俄罗斯人都喜欢喝酒，特别是烈性酒。

  高海洋继续说道：

  “那里是一间酒吧，咱们去那里把这块手表卖了，然后就可找个地方让你休息了，好吗？”

  杜明天看着高海洋手腕上的手表，点了点头。

  之后两个人走进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