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越近，血醒味越浓，凤忘忧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凝重，她知道因为自己，九州大陆将要死很多人，但那些人死得是否无辜，凤忘忧不愿意去想。与其自己死，不如让别人死，哪怕是无辜的人。

  凤忘忧走近后，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全是黑衣，她也不知道哪些是王凌之的暗卫，哪些是杀手。

  “你的暗卫有没有伤亡？”分不清，只好问正主。

  “有，死了三个。”王凌之扫了一眼，便认出了那三具尸体。

  “哪三具尸体是他们的？”凤忘忧在尸体中寻找为了保护她而死的人。

  “领口处绣着暗红色标记的，便是王家暗卫。”暗红色的标记绣在领口处，不仔细察看根本看不出来，不过凤忘忧一走到尸堆里，便找到了王凌之所说的那三个死去的暗卫。

  地上总共有十七具尸体，其中十四具尸体脖子上都被补了一刀，想必是怕有人装死，脖子上有伤的是杀手，没有的则是暗卫。

  凤忘忧站在那三具尸体面前，一脸沉默，好半晌才转过头，对王凌之说道：“如果我现在说，我想为他们收尸，好好安葬他们，会不会显得很虚伪？”

  “不会。”王凌之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他在这个位置上待久了，已经习惯属下为他而死，要知道能为主子而死，对奴仆来说无尚光荣。

  “那就把他们埋了吧，总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凤忘忧从杀手的尸体边捡起一把刀。

  刀上还沾着血与肉沫，凤忘忧却不在意，拎起刀就朝不远处的平地走去，一刀一刀地挖土，王凌之没有阻止，也没有上前帮忙，只站在凤忘忧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冷酷而又慈悲，如此极端的两面在凤忘忧身上却不显得矛盾，好像她天生就是这样。

  这样的忘忧没有什么不好，乱世将显，一味的慈悲只会把她身边的人累死，这天下没有无辜的人。

  用一把杀人的刀在平地上挖坑，这绝对是愚盘的事情，先不说挖了半天，才挖出一个只能理书的坑，就说握刀的手.……

  在这么冷的天里，用力挖坑，凤忘忧的手心很快就被刀柄磨红。

  凤忘忧看着自己红通通的双手，郁闷坏了，她刚刚是不是做了一个很蠢的决定，她居然想凭自己的力气，挖一个大坑，埋三个大男人，光凭她手中的这把破刀，那得挖几天？

  她果然还是太感性，想到那三个人是为她而死，一时冲动，握起刀就挖土，却没有想过，这个工程有多么的浩大。

  王凌之一看就知道凤忘忧已从伤感中走了出来，便朝暗卫打了一个手势，三条黑影从王凌之的身侧蹿了出来，他们手上没有握杀人的兵器，而是拿着挖土的铲子。

  三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朝王凌之行了个礼，便走到凤忘忧身边，在凤忘忧挖坑的地方，继续挖……

  凤忘忧被挤到一边，默默地让出位置，丢掉了手上的刀，拍了拍手上的土。

  王凌之递了一块帕子上前，准备替凤忘忧擦手，凤忘忧却直接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并随手将帕子收了起来。

  “谢谢。

  这一句谢，不知是说帕子的事，还是说王凌之出动三个暗卫，帮她挖坑的事。

  “小事，他们是我的人。”王凌之自动略过帕子的事情。

  凤忘忧笑了笑，没有说话，看着玄霄宫的方向若有所思，身上似有化不开的愁绪。

  其实，她真的觉得自己活得很累，每天从睁眼醒来，就没有一刻轻松过。

  待到三个暗卫将坑挖好，把死去的暗卫就地掩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王凌之想了想，问道：“回去还是继续走？”

  “哪都不去，就在这里。”这么浓烈的血腥味，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靠近，这里暂时会很安全，而且这里距十皇叔很近，十皇叔能很快找到她。

  “在这里，不怕十皇叔来抓我们？”王凌之笑道，这是完全发自内心的笑，他觉得让十皇叔那张冰山脸露出别的表情，比让凤忘忧接受他，更有意思。

  “怕？有什么好怕的。”凤忘忧不在乎地扬了扬头：“想逃出十皇叔的手心很难，哪怕我远在天之涯、海之角，只要十皇叔想，他就能抓到我。”

  说到十皇叔的霸道，凤忘忧的眉眼间满是掩不住的柔情。

  那个男人虽然有千般坏，可在千千万万人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认准了他。

  “你就这么肯定，他一定会来找你？”许是换了一种心情，看到凤忘忧幸福的笑容，王凌之突然觉得，这也是一种享受。

  即使，凤忘忧的幸福不是他给的。

  “会，如果我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十皇叔一定会去找我。”凤忘忧毫不犹豫地点头，依十皇叔的骄傲，怎么会容许她不告而别？

  “就算你和我私奔，他也会找你？”这可不算不告而别。

  凤忘忧莞尔一笑，将身上的愁绪冲淡：“什么私奔不私奔的，不过是玩闹罢了，十皇叔知道我不会，一如我相信他会来找我一样。我选择了他，就不会移情别态，我和十皇叔一样，我们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

  “哪怕他放弃你，你也不会变心？”王凌之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态问出这句话。

  是“放弃”而不是“抛弃”，哪怕王凌之再讨厌十皇叔，他也会承认：十皇叔在这一点上的确和凤忘忧一样，心小得只能容下一个人。

  可凤忘忧又知不知道，他的心也很小也只能容下一个人。也许，凤忘忧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或许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在意。

  王凌之惆怅地望着远方，有些失神。

  凤忘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王凌之的伤怀，她轻叹了口气，说道：“爱过那样的男人后，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再爱另一个人了，不能爱他，我就会失去爱人的能力。”

  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一字之差意思却是天壤之别，王凌之懂得凤忘忧的意思，可正因为懂才会受伤。

  然而，王凌之没有太多时间伤怀，因为十皇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