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楚昭“出关”，楚意当晚在清心殿摆了个桌。

  但很显然，这顿饭吃的没有她想象中的融洽。

  楚昭为了不崩人设板着一张清冷的冰山脸，邱慈原本就高冷刻板话不多，这两人不说话，阎泽于情于理都应该闭嘴，自然在一旁安静坐着。

  桌上的菜都快凉了，四个人还干坐着大眼瞪小眼，尴尬的楚意都快犯病了。

  最终还是邱慈先开口：“你闭关这一年，外门屋舍已经建成，王长老和李长老在外门授课。你既然决定要发扬清心宗兴办外门，那就要办好。之前是我跟你姨母还有二位长老处理外门相关事宜，你已经出关，这些事务就交给你了。”

  楚昭点头：“好。”

  “邱长老，小昭儿刚出关，就不要急着说这些公务了。”楚意心想总算是有人说话可以开始吃饭了，见缝插针抬手给楚昭和阎泽夹了两筷子菜，“快吃快吃，饭菜都凉了。”

  结果没吃了多久，楚意拿着筷子的手顿住。

  她迟疑道：“不过听说，这外门好像还真有点事儿。我之前去找外门二位长老打牌。”

  楚昭抬头看了楚意一眼。

  “……咳，我去外门是干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有一个弟子神色慌张地跑来，支支吾吾半天，意思是说他室友到宵禁还没回来。但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弟子就过来道歉把他带走了，说都是误会，那孩子只是去借了几本书，已经回来了。当时我还没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先来的那个弟子在看到另一个的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了惧怕的情绪。而且当时不过宵禁没多久，寻常弟子怎么会因为室友迟了一会儿回来就料定他出事了过来求助。”

  “二位长老可曾提起平日授课有弟子什么异常之处？”

  “不曾。但是小昭儿，你最好想办法查一下这事，这期弟子里有周家人。”

  “周家？哪个周家？”

  “你父亲的那个周家。你堂弟周烨被周家送到外门了，之前担心你被他们攀附上所以没跟你说，但外门要是真有什么事，他好歹也算是你的弟弟。”

  “好，这件事我会处理。”

  阎泽若有所思。

  上一世他对各宗门了解不深，但也知道清心宗灭门就是近几年的事。如此看来，楚昭兴办外门招收弟子，无疑是为给魔道同党渗透进清心宗铺路。楚意提到的那件事多半和魔道脱不了干系。

  于是他提议道：“不如弟子去外门探探情况。”

  “不行。”这怎么行，万一外门真有问题，阎泽出事受伤了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也好。”邱慈和楚昭同时开口。

  阎泽看向面无表情拒绝他的楚昭，心里讽刺。反应这么大，看来这外门他是非去不可了。

  邱慈没给楚昭说话的机会：“在你闭关期间阎泽已通过仪式正式成为内门弟子，这近一年我带着阎泽云游，寻访各地灵泉药草，他身上的伤已经治好了，修为大致恢复到和原先相同的境界，只不过药理相关之事他还并不了解。外门典籍多，他此次前去正好可以学习。至于治愈术心法，”邱慈顿了顿，“我还有要事去南境处理，心法就由你来教。”

  “我？”

  楚昭和阎泽齐齐看向邱慈。

  邱慈向阎泽颔首：“之前带你云游没有留意过住所的问题，祠堂旁我那间小楼过于偏僻简陋，不适合你居住，我也一个人生活清净惯了。如今正好我有事教不了你，你跟着楚昭，在清心偏殿住下便是。”

  阎泽笑着拱手向邱慈施了一礼：“是。恭祝长老此行万事顺遂。”

  楚昭满心的抗拒但为了保持形象还是云淡风轻地应下。

  话毕，邱慈和楚意相继离开，留下楚昭和阎泽面面相觑。

  楚昭阻止了意欲收拾碗筷的阎泽，高冷地用下巴一点：“走，我带你去偏殿。”

  -

  楚昭不自觉地将步子放的有些急。

  之前照顾阎泽的时候虽然知道他的真实年龄要远大于表面那样的，但当时他正昏迷，闭着眼不言语，看着也就是个少年，她只当他是病人，也没感到如何奇怪。

  现在他将身体调养好了，不仅个子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气息、长相都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模样。更何况他的长相还和她那个做了近一年的致郁梦主人公一个样。

  如今楚昭一想到这样一个人正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未来还会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师弟师姐什么的，她就蠢蠢欲动，啊呸，她就紧张。

  紧张起来的楚昭脸色更难看了。

  身后跟着的阎泽可不知道楚昭在想些什么。

  他只感到从吃饭时自己提出要去外门对楚昭的计划（并不存在）造成威胁起，楚昭的脸色就愈发难看，而这种难看的脸色在邱慈长老提出让他住在清心殿时达到了一种巅峰。

  眼前这人身子僵硬，步伐飞快，压着怒气好像恨不得他跟丢了才好。

  他在心里轻嗤一声，面上彬彬有礼开口：“师姐，慢些走，小心脚下。”

  陷入某种脑补的楚昭被阎泽这一声“师姐”吓的浑身一僵，摸着被吓坏了的小心脏头也不回冷声道。

  “既然邱慈长老让我教你心法。那你就要有个求学的态度，叫师父。”叫师父吧叫师父吧，可别再让我继续瞎想了。

  阎泽挑眉。

  这是在为日后借着师父的身份之便折磨他么？有趣。

  但他还是笑着应下：“好，师父。”

  两个人正驴唇不对马嘴地胡思乱想时，偏殿到了。

  楚昭随手挑了一间房门推开，阎泽探头刚要往里看，她啪地一声合上。

  阎泽笑着看她：“怎么了，师父？”是修炼魔道用的妖邪物件还是什么和同党传讯未销毁的信件？

  楚昭面无表情：“无事。为师刚刚替你看了一眼，房间太小，我们换间大的。”

  该死该死，她屯着的百来坛花酿原来藏在这。差点被看到了。

  楚昭冷静地推开下一间房门，又啪地一声合上。

  是她十四五岁看话本儿时乱画的图。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墙咚壁咚，还画的极丑。

  她转头直面阎泽不解的目光，大言不惭道：“有虫。”

  阎泽：“……”

  待楚昭走到第三个房间面前准备推门时，抬起的手，微微颤抖。

  她将手放在门上，深吸一口气。

  随后放下手转头道：“偏殿屋旧常年不打扫，你随我一同住主殿可好？”

  阎泽低头，沉静如水的眸子看了她半晌。

  久到楚昭感觉自己屏息屏到快没气了，才听到他清朗的声音。

  “好。多谢师父。”

  -

  阎泽觉得楚昭绝对是故意的。

  她不仅没指点过他心法，也没处理过任何外门事宜。

  自他住在清心殿以来，楚昭除了去藏书阁丢给他一摞心法之外，一步都没踏出过殿门。

  由此可见楚意所推测的发生外门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还和魔道、和楚昭脱不了干系。

  这期间他也没少去烦过楚昭。

  “师父，这套初级治愈的心法我虽已熟背，但无法熟练使用，还请师父做个示范。”

  都问到这份上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教不教我。

  “不可，治愈之术同其他术法不同，需要你自行揣摩。”

  不行啊，我治愈术被封了啊，怎么给你做示范。

  ……

  “师父可需要我去帮您搜集外门的消息？”

  “不必。”

  当然不必，你手里的都是一手消息。

  ……

  “半月过去了，外门即将招生，弟子去帮忙做准备，师父要不要与我同去？”

  “你去吧，为师自有安排。”

  ……

  “师父，山下离不开人手，我便住在山下了。”

  “好，你去住下便是。”

  -

  中秋。

  清心宗招生，五湖四海前来报名的弟子云集。

  三长老李锦百无聊赖地摆着桌椅坐在外门门前机械性动作。

  一个鹅黄色的身影蹦蹦跳跳出现在桌前。

  李锦写下一个号码撕下来递过去头也不抬，一套话行云流水：“拿号，进门右拐第二间等着，叫号测资质——”

  那姑娘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一道纯厚的灵力传来。

  “李长老，您看我还用测吗？”

  李锦惊异地抬头。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