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寒冷的冬天来临了，下了几场鹅毛大雪之后，大雪封山了，山里跟外界完完全全的失去了联系，整个山区都被白茫茫的积雪覆盖了，今年的这雪是多年来少见的。放眼望去，一坐坐山峰,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好像一根根擎天玉柱,岿然耸立，穿云破天；一道道山梁,白浪翻滚，银光灿烂，犹如一条条银色巨龙,腾云驾雾，翻江蹈海。眺望天界梁，气势磅礴，银光闪闪，宛如给蔚蓝的天空镶上了一道银边，更像是一条银色的天龙横亘天际，东边的主峰雾鼎峰好似龙首。巨龙摇头摆尾，龙脊蠕动，仿佛要腾空飞舞。散落在沟沟梁梁的苍凉的萧索的小山村，也被大雪埋住了，路上的牛粪啊！猪屎啊！一切肮脏的东西，暂时被掩藏在这雪白圣洁的积雪之中了。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树木，全都穿上了厚厚的洁白的冬装，那亮晶晶的银条儿，珠串儿挂满了树上，微风一吹，树枝颤动，树上的积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又是一阵飞絮扯棉的景象。有好几处嫩枝条被积雪压断了，枝条上还裹着雪悬垂在空中，在微风中当来晃去的。山坡上白茫茫一片，偶尔露出半截突兀的山石，像恶魔的头颅，在洁白的雪地映衬下，显得面目狰狞。远处，苍穹飘着的云朵，迷惑了人的神志，让人分不清，那儿是雪，那儿是云。天空中觅食的鸟儿，展翅盘旋，飞来飞去的，被厚厚的积雪迷惑了，无处落脚。山民们也被厚厚的积雪困住了手脚，只能蜷缩在家中。

  冬天，特别是大雪封山的冬天，是山里人最难熬的时节。大雪封住了所有的路，山民们无事可做，只能窝在家里，一家人围着火盆喝茶烤洋芋，不过也蛮有意思的，正所谓农村人常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罐罐茶，门一闭，婆娘娃娃一台戏”，这是多么的悠哉，多么的惬意呀！这段时间是山民们最快活的时候，相熟的几户人家聚在一起，喝喝茶，谝谝闲椽，拉拉家常，不知道有多自在呢！就是给个县长当，也不愿去，觉得太麻烦了。金娃一家人，也围在婆婆旁边，喝茶烤洋芋。这回多了一个人，就是金娃的哥哥谷穗满，金娃的哥哥，今年从温浴中学刚刚毕业，全家人第一次挤在一起喝茶烤洋芋，泥火盆周围烤满了洋芋，这烤洋芋也要有技术，不然，背着火的洋芋的一边还没有上色，而紧靠着火的洋芋的一边，已经烤得焦黑焦黑的呢，烤的洋芋不是没熟透，就是烤过了，洋芋便会苦涩难吃。经常烤洋芋的人，能够把握火候，把洋芋转来转去的，洋芋烤好以后，拿在手里，用口噗、噗、噗地吹几下上面的灰，再用双手啪、啪、啪地拍几下，洋芋露出了外面焦黄焦黄的皮，然后两手一掰，冒出一股热气，露出里面绵绵的，酥酥的瓤，咬上一口，不知道有多香嘞！如果再加上一碗酸菜，酸菜里面放一些自制的辣椒面，烤洋芋就着辣椒面拌酸菜，这种人间美味，估计连神仙都羡慕不已。金娃全家人都爱吃婆婆烤的洋芋，婆婆烤的洋芋皮黄瓤酥，全家人都抢着吃。金娃的婆婆正坐在土火盆旁边，一边煮着茶，一边烤着洋芋。突然，火盆里燃烧的柴“啪”的一声，崩的火星四溅，烟灰飞舞，吓得金娃大叫了一声，赶紧躲到被子里面了。金娃婆婆说道：“别怕，这是炸火，没事，是硬柴烧裂了……”没等金娃婆婆说完，火盆里的火，又从边上像谁用口使劲吹着一样，冒出一股火苗，一根柴的小洞洞里，还一个劲地冒着热气。金娃婆婆紧跟着笑着说：“这是火笑，如果火笑，那就有好事，可曹屋里这样一个光景，怎么能有好事啊！”金娃婆婆说完，继续喝茶烤洋芋。说道喝茶，其实好多山里人都是自己做的“茶叶”，夏天的时候采集一些枸杞、红枣、野山菊、薄荷、蒲公英等等，把它们放在阴凉的地方风干，然后在不同的季节搭配着煮茶喝。茶叶太贵，没钱买，直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买一点招待客人，其余的日子都是用自制的“茶叶”煮茶。这种自制的“茶叶”，夏天的时候喝，能清热解毒；冬天的时候喝，能强身暖胃，无意之间，喝茶还给山民们的身体带来了许多好处。真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