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乾对着安子墨，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对季芯澄，大抵是顾少泽在旁边的缘故，他这时倒没有表示出很厌恶的情绪。说他还有工作要处理，让护士长安排专人来照顾舒颜。

  十分钟后，手术室里传出消息：母子平安。

  因为顺产，孕妇还要在产房里观察一段时间，司乾这时也与左右交代毕，冷冷看一眼安子墨，就离开了医院。

  安子墨情绪稳定下来，知道舒颜和孩子没什么事，就让顾少泽带季芯澄先回去。

  “还要两个多小时，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看他们吧。”

  “没关系，再等等，我想看看宝宝。”

  季芯澄坚持，顾少泽没有异议。

  对此，安子墨很感激，再一次与顾少泽道谢。

  顾少泽自认没有做什么，就没有理会他，只是问：

  “你真的决定与家里断绝关系？”

  他先时打过电话到安家，安辉高血压急升已经住进了医院，但好在情况好转，问题不大。

  顾少泽将这个消息同时转达给安子墨。

  安子墨平静点了点头，他这回确是想清楚了，神情中很坚定。

  “原来我还抱着一丝侥幸，总觉得舒颜和孩子理所当然会一直等我，等我找到机会……可今天晚上，当我意识我可能永远失去他们的时候，那一刻，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跟他们一起，不论生死。”

  安子墨顿了顿再道，“家里等我以后再道歉吧，眼下是没打算回去了。”

  三人先时喝了酒，这会儿都觉得渴，季芯澄到楼下去买水，回来时，两个男人已经不聊了，兴许是她在场有些不便，就没有多问。

  等到产房将舒颜母子送出来，已经过了凌晨。

  有护士长安排的人在照顾，几乎没有其他人什么事。

  见舒颜和孩子都在睡着，季芯澄看了看小宝宝，就跟着顾少泽离开了医院。

  两人回到家里，经这一顿折腾，身心都有些累，反倒没了睡意。

  顾少泽说肚子饿，季芯澄原想下个面条，家里除了干面什么佐料都没有，就煎了两块牛排，自然而然，又开了瓶红酒。

  “安子墨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会帮帮他吗？”

  “他这个人，你别看他平常好像没什么担当，一旦决定的事情，很少愿意让旁人插手，这回他未必肯让我帮。”

  见季芯澄一脸担忧，顾少泽默了默道：

  “我会看着办的。”

  季芯澄眼睛一亮，看向顾少泽。

  “暗中帮他吗？”

  顾少泽饮了口酒，没有答话。

  季芯澄笑起来，调侃他：

  “你就是典型的面冷心热！”

  又问起顾少泽和安子墨的小时候，两人谈兴正浓，季芯澄收了牛排的盘子，把水果端上来。

  顾少泽不急于开口，他很少见到季世澄做这些事，目光便随着她的动作流转，一刻也不落下。

  “我跟他，从小玩到大，两家有父母辈的交情在，我小时候又常住他们家，可以说跟亲兄弟差不了多少。”

  “哦？那亲兄弟也吵架的，你俩有没有发生过矛盾？”

  “唯一打过一次架，是为了许梓倩。”

  男人慵懒的视线略过季芯澄的脸，果然看到她神情为之一振。

  便有些好笑将她望住，只见季芯澄装作若无其事问道：

  “为什么呀？”

  “小的时候嘛，我们俩都喜欢许梓倩，安子墨知道后就主动放弃了，后来我和许梓倩分开，安子墨大概觉得我不值得他当初那么让我，就跟我打了一架，那一架可狠，从那以后，安子墨见我就跟仇人似地。什么时候和好的呢，大概是他喜欢上舒颜，也就近几年的事，他开始主动找我，让我出主意教他怎么追女孩子，那之后，才渐渐有了好转。”

  季芯澄坐在顾少泽身边，不知不觉已经饮完了杯中酒。

  有些神思恍惚，望着他道：

  “让你帮忙出主意？原来你这么懂追女孩子的吗？”

  对季芯澄倾身靠近的刻意打量，顾少泽半眯着眼，不以为忤，反问她：

  “你的重点，真的不是许梓倩？”

  “那个稍后再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顾少泽愉快地笑起来，给自己倒上酒，也给她的空杯倒了一点。

  “他不过是想拿这个当借口而已，说起追女孩子，安子墨经验怎么可能会比我少！”

  对这个回答，季芯澄点着头，似乎觉得满意。

  两人轻轻碰了下杯子，季芯澄问：

  “跟我说说你跟许梓倩？”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见她脸色微变，顾少泽忙真诚道：“说了只会让你不开心，不如不说。”

  “那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的？”

  季芯澄喝了点酒，也是对着喝了点酒的顾少泽，才敢这么开口。

  男人沉吟半晌，道：“有缘无分。”

  敷衍她吗？

  季芯澄眨了眨眼。

  都说不能说开的感情是因为心里放不下，看他这么郑重却又避重就轻的回答，季芯澄自然觉得不好受，刚倒好的半杯红酒，仰头就喝了下去，然后起身，收拾杯子。

  “好了吗？杯子给我，一起洗。”

  她平静出声，好似两人的谈话有一个很好的收尾。

  酒瓶已经空了，唯一剩下的是顾少泽手中那半杯红酒，她催他，如一个承包所有家务的妻子。

  顾少泽拿着杯子的手却没有动，依旧放在餐桌桌沿上，微仰头看着季芯澄佯装平和的小脸。

  “不喝了吗？那我收了。”

  对顾少泽的玩味注视，季芯澄视若无睹。

  伸手去拿他的杯子，反被扣了手，拉着坐到他腿上去。

  “吃味？”

  “你要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她，怎么不能跟我讲？”

  季芯澄被他控得有些恼，索性不计后果说出了真实想法。

  不想顾少泽倒没气，反而挺受用，扳过她的脸来，亲上前在她唇边忽而停住，笑道：

  “我不喜欢用讲的，我喜欢用行动来证明，这颗心里只有你。”

  “……”

  “不信？”

  “哪儿学来这些……”

  却不等她抱怨，男人专心的吻已落在她唇上，在季芯澄不满他的无赖惊呼时，趁虚而入，深深纠缠……

  她的气息里还带着蓝霉果肉的清香，与红酒的浓醇滋味，顾少泽不自觉加重顺要力道。

  引来她吃痛的敲打。

  便是如此，他也毫不退让，势要将她的不满悉数吸走一般，倾尽全力。

  良久后，季芯澄伏在顾少泽胸口喘息，手臂攀在他肩上，不知何时，坐姿也已改为跟他面对面坐在他腿上，这个姿势令季芯澄脸一红，就要合拢双腿起身。

  却被顾少泽摁着腰，她半分动弹不得。

  “湿了？”

  顾少泽略暗哑的出声，跳进季芯澄耳里，当即挑断她脑中一根紧绷的弦，只听‘嗡’一声重响，而后两颊火辣，顾不得其他，几乎是跳着离开了他的腿上。

  同时丢给男人还有一声重斥：“流氓！”

  被丢在椅子上的男人一脸无辜，冲那背影笑着喊道：

  “喂，我说的是你背上的衣服，沾到红酒了！”

  季芯澄登登上楼的脚步猛地一顿，反手在后腰上摸了摸，果然湿嗒嗒地，回头去看，那桌子上红彤彤一片，可不就是顾少泽没喝完那半杯红酒！

  顿时恼羞成怒：“你怎么不早说！”

  男人没有任何顾忌就笑出了声，站在桌边等着季芯澄乖乖回去。

  收拾了桌子，季芯澄回楼上换衣服，顾少泽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颈了换衣间。

  “季芯澄，你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呢？”

  换下来的衣服，直接扔到他身上去，也不避讳他深沉起来的眸光，季芯澄勇气可嘉地在他的注视下换上另一件睡衣。

  “我什么也没想，你最好也别想！”

  季芯澄咬牙切齿道。

  脏衣服给她放到脏衣篮里，男人可不依，上前就拦下季芯澄道：

  “我没说你不能想啊！”

  他笑着，眉眼有好看的弧度，季芯澄脸上气鼓鼓地，目光却总不由在那里多流连了一二秒。

  要推开他，顺势就被顾少泽搂到怀里去。

  “你要是生气，我也还你一次，怎么样？”

  “怎么还？”

  “你来调戏我啊！”

  季芯澄被他这歪理一闹，没有绷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顾少泽，你是不是傻？”

  “只要顾太太开心，我可以不要聪明。”

  男人顺杆往上爬，轻声落在她耳里的柔软嗓音，犹胜酥酥麻麻的情话。

  季芯澄红着耳根抬起头来，直视顾少对深情的目光。

  这一刻，如果能永远定格就好了。

  她这么希望着。

  却也知道，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

  两人无声注视半晌，顾少泽再次想要吻上来，季芯澄对他的意图十分明了，先他一步，抢去主动权。

  男人眸色微变，像是意外，又似惊喜，接着便愈发激烈回应起她来。

  还没有到床边，身上衣服已经叫他剥去大半。

  季芯澄觉得不自在，正想推开他，顾少泽却忽然放开了她。

  “季芯澄。”

  “怎么了？”

  被他啮咬过的红唇略微红肿，她带着疑惑目光微仰着头向他询问。

  顾少泽艰难地忍了忍，还是沉下脸来。

  “你晚上居然见了别的男人，是不是要跟我解释一下？”

  他说的是邱商？

  季芯澄垂下眼转了转思绪，而后企图蒙混过关，手抚在他胸膛上，为他一粒一粒解去衬衫的扣子，一面漫不经心道：

  “偶然碰到而已。”

  “偶然？是不是有点太巧？”

  顾少泽抓住季芯澄的手，不让她的一举一动将他情绪带动。

  “那我怎么知道，他会是辛媛的同学。”

  “我看到他抱着你！”

  季芯澄闻言一怔，当即想甩开顾少泽的手，可甩不开，便大了声道：

  “所以呢？你觉得我接了舒颜的电话，一着急就要从凳子上摔下来，旁边站着的人不该扶我一把？”

  “扶就扶，干嘛要抱你！”

  “顾少泽，你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他重复这个词，像是平生第一次听到，或者确切地说，是平生第一回听到有人将这个词语用在他身上。

  “还不是？你明知道，我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鞋子脱下来放松放松，你看到我的时候，我鞋子脱了吗？没有啊！那是因为有外人在，不好意思！再说，我不就离开你几分钟时间，我能躲在那里干什么？”

  见她似乎真的动了气，男人脸色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本来也就是拿话问问她而已，没真想跟她计较，这会儿见人真的生气了，才想起来不能坏了眼下气氛，却又不肯放低姿态，抓着她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你倒有理了？让你看到我和许梓倩这么抱在一起，你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你俩过呗！”

  季芯澄恼道。

  这话一出，顾少泽也顾不得什么台阶不台阶了，当即将人重新拉回怀里，好声好气哄道：

  “行了，我不怪你还不行？”

  “你凭什么怪我？我什么都没做！”

  “是是，什么也没做……”

  他哪里还管自己说了什么没自尊的话，只顾将眼睛看到的付诸行动，便是被季芯澄狠狠在他唇上一咬，也只能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