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

  夏油杰仿佛看不到那些异响皱着眉问道。

  不过他并没有得到五条悟的回复, 只能听到旁边的人骤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夏油杰顿时转过头盯着五条悟，他一动不动像是变成了一具雕塑, 只有那胸口的起伏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悟？五条悟！”

  夏油杰呼唤着他的名字, 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那双人造的眼睛透露着十分凝重的担忧，不过他依旧很冷静，年少的时候, 他和五条悟在咒高进行过很多的任务，生死危机都是常事，尤其他们两个都算是某些人的目标, 呵，如果不保持着这份冷静, 怕是都死过好几回, 而不是他最终死在五条悟手上。

  生活并不是热血漫画, 主角凭着一腔热血就能永远无敌，但就算是，他也顶多是个男配, 夏油杰想起了脑花，说不定还是个可悲的被反派寄生的男配。

  【我貌似在楠雄身上学到了奇怪的排解压力的方式。】

  ……不要随便甩锅给我。

  不过夏油杰看不到嘛。

  我抬头看着那堆被五条悟踢到一块的尸山, 那些纠缠在一块的尸体, 正全部扭转着盯着这里，有些头颅甚至转了一百八十度，我敢肯定他的脖子已经断得不能再断了。

  在五条悟盯着他们的时候，他的意识就像是被扯断的风筝线飘荡了连我都无法捕捉的远处。

  而在断裂的一刻，我只读到了五条悟的一瞬间的心音。

  【眼睛。】

  我现在完全读不到五条悟的心声, 对于一个陷入幻觉的人来讲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般来讲不管看到多么可怕的事情, 都会在脑海之中复现, 就会产生心音，也就是思想，心灵感应便可以捕捉到。

  当然有一个意外，那就是库洛洛当初以灵魂跑到这个世界还成功打入咒灵阵营的时候，我必须得时刻碰到库洛洛才能借着他的眼睛看到，用得也不是心灵感应，而是更为高级，也更为麻烦的心灵占卜。

  而五条悟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他的灵魂已经飘荡在某处。

  我也许可以使用心灵占卜就能知道他到底看了什么，不过这意味着我会暴露自己的存在，但如果到了最后一刻，我自然也无所谓这一点。

  但我觉得五条悟能自己清醒过来。

  夏油杰把五条悟的眼罩拿了下来，眼罩下面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是那些血液刻画出来的眼睛，而是堆叠的尸山。

  夏油杰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在他的眼中，那座尸山依旧是原先非常普通的样子，在咒术师的生涯里面经常会看到尸体，甚至更加凄惨，第一次见到他还能感觉到难以控制的恶心，但随后就是永恒不变的麻木。

  咒术师好像一直在失去，失去朋友，失去家人，最终失去自己。

  夏油杰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感伤感到疑惑，但很快就继续探查了起来。

  【悟，在看什么？】

  夏油杰十分粗暴地又把那对尸山给弄散了，他检查了每一具尸体，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那些尸体散落在一旁，他们转过头盯着夏油杰，但很快就不感兴趣又转了回来。

  我变幻了一下位置，我注意到不管我是什么方向，他们的眼睛总是能捕捉到我，明明我还在使用“隐身”的能力。

  但我想这只是一种感觉，因为如果单纯只是盯着我的话，五条悟现在就应该清醒过来才对。

  而且很神奇得是，五条悟看了一眼就变成这幅像是被石化了的样子，但实际上我自己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本身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缘故，只是被牵扯进来的外来人。

  嗯，单纯只是这个画面的话，即使再怎么诡异也无法对我造成什么伤害，经历过什么人脸飓风、人面花，无数的眼睛这种画面，我已经百不侵了。

  至于也同样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连那些诡异的眼睛都没有盯着夏油杰。

  我盯着还在这个可怖的画面里面，还无知觉地不断地翻着尸体妄图找到线索的夏油杰。

  我想这是因为夏油杰的身体已经完全是机械的缘故，他的眼睛再怎么真实到能流露出不掺假的担忧，但也只是高工艺的摄像头。

  虽然也有高明的幻术可以欺骗摄像的说法，但明显齐木空助从不知道科技高了多少倍的星际带过来的设备并不在此范围之内。

  不过我觉得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能容纳灵魂的特殊的身体，把他的灵魂牢牢地固定在内，我不想用特别像是那种非人类的说法来描述这件事，所以只能说大概除非他主动脱离，要不然就永远不会被外来的东西拉扯出去。

  总之可能性很多，我也不是什么学者，深究对现在的情况也没有什么意义。

  夏油杰用咒术毁了几具尸体，但也没有发现什么，他开始回想之前的事情，他还记得五条悟最后说得那句话，“那些血滴也是眼睛。”

  他回到了那个由无数的血液喷射而变成了的巨大的眼睛面前，他仔细地观察着每一颗组成眼睛的血，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在他的眼中那就是很正常的血滴的形状。

  我忍耐着想要把夏油杰一把拉开的想法，他离墙壁太近了，组成眼睛的血滴，像是无数不断张合的眼睛，宛如活物一般不断地露出讥讽、厌恶等等的负面情绪。

  而在这个时候五条悟却突然动了起来，他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但夏油杰就立马察觉到了，转过头说，“悟，”

  他还想要询问什么，但直接被五条悟给抱了满怀，这种突如其来的行动导致让他失去了语言。

  五条悟的声音有些无奈地传来，“你能让你的咒灵离我远一点吗？”

  在他们环抱的空隙之中，一只像是蛇一般的咒灵，它的脑袋正抵着五条悟的肚子，毫不怀疑，五条悟有什么异动，夏油杰就会直接让这条蛇穿过他的腹部。

  夏油杰推了一把五条悟，“谁知道你是不是处于被控制中？”

  五条悟顺势松开了夏油杰，“真让人伤心啊，杰，我难得这么真情流露。”

  “呵呵。”夏油杰皮笑肉不笑。

  随即他把手里的眼罩递给了五条悟，“说正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也收敛了一下他的表情，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眼罩在夏油杰手上有什么不对劲，一边戴上了眼罩，一边整理着语言，“我看到了……一些很神奇的东西。”

  夏油杰有些奇怪地盯着五条悟，很少见他有那么不确定的时候。

  五条悟在眼罩下的眼神流露出很奇怪的情感，冰冷悲伤又化作一片无比庆幸的愉悦，不过被遮住了，夏油杰无法看到。

  “什么意思？”夏油杰询问道。

  五条悟的目光从夏油杰身上移到了血液组成的眼珠，现在他觉得这些眼珠带他看到了一些本该存在的命运。

  “一些过去还有未来，”五条悟随即又很肯定地说，“不属于我们。”

  夏油杰不太明白，但他没有询问，五条悟便继续讲述起来。

  五条悟在看到那些尸体的无数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时候，顿时觉得周围像是有着无数的手在把自己往下扯，但实际上并没有，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天空之中有一个巨大的眼球正在盯着他。

  五条悟自然不可能束手被缚，但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他尝试着攻击那个眼球，但根本没有办法起效果。

  他像是处于某种旋涡，说着泥沼，而在之后他也更愿意称之为“时之旋涡”，而不是“时之泥沼”。

  五条悟感觉到自己被看不到的东西淹没了，像是沉没在水中，但同时又觉得不断有东西在身边迅速地流逝着，虽然他看不见，这里的一切都是黑暗的，没有光的，直到他伸出手，凭着自己的感觉抓到了一簇，他不知道是什么，也无法描述，但等回过神之后，他就被拉入到了某一段记忆里面。

  他看到自己和夏油杰在咒高的时候，那件导致夏油杰厌恶普通人的开端。

  愚昧的村民冤枉并想要伤害两位有咒力的小女孩，原本那是一件夏油杰的单人事件，他会在之后杀死112名村民开始逃亡，并且坚定要创造一个没有普通人的世界，这样就不会再产生咒灵。

  但在他现在所处的世界里面却全然改变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没有什么难度的任务，变成了他和夏油杰两个人的任务，他们一起见证了村民迫害两个女孩的过程。

  整个过程五条悟就像是束缚在“五条悟”里面，无法进行任何改变，只能以第一视角观看。

  他们阻止了这件事，但“五条悟”发现夏油杰变得十分奇怪，他们一直处于合作之中，默契到能深切地了解对方每一个的想法。

  “五条悟”发现了夏油杰的打算，但他被夏油杰说服了，于是他们两个联手杀害了112名村民后逃亡，并且收养了那对双胞胎。

  五条悟看到自己和夏油杰联手，咒术界无论派多少人都抵挡不住，他们手上有无数人的鲜血，自己的家人，朋友，老师，甚至连王权者都死在自己的手上，夏油杰战死之后，“五条悟”更是陷入疯魔，完全没有了人性，脸上变换出红色的纹路，像是鬼魅一般，最后他成为了新的足以统治世界的咒灵。

  如果按照“掠夺者”的说法，就是新一代的“超高校级的绝望”。

  五条悟感到十分震惊，但随后画面一变，他又回到了那个村庄。

  还是之前的画面，“五条悟”劝说夏油杰，夏油杰没听，但也没说服“五条悟”，他们大打出手，两败俱伤，双双倒在地上，没有动弹的力气，然后那对双胞胎姐妹突然站了出来，她们杀死了因为消耗太多力气而无法反抗的“五条悟”，因为在饱受欺凌的她们看来，夏油杰才是正确的。

  “五条悟”死了，但五条悟却还是可以以灵魂的状态继续看下去，夏油杰收养了两个双胞胎，然后开始实行自己的道路，因为五条悟已经死了，没有人杀死夏油杰，他没有被脑花给寄生，一切都是他的意志，用盘星教收敛了大笔的钱财，然后先杀死罪大恶极的人，之后再是普通人，被咒术界发现了踪影，又开始屠杀咒术师，夏油杰成功了，但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所有他的爱，爱他的人都因为他的理念，他的道路离去，无数的尸山上只站着他一个人。

  五条悟很唐突得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但画面一转，他又回到了那个村庄。

  “五条悟”说服了夏油杰，让他没有对那些村民动手，只是带走那对双胞胎。

  但很快，夏油杰又遇到了类似的情况，最终夏油杰还是叛逃，这周目和现在的情况很相像，夏油杰身死，被脑花占据了身体，不过五条悟只是单纯地封到了狱门疆里面，并没有进入到另一个世界，拥有一个夏油杰的守护甜心。

  咒术界并没有和王权者合作，那些烂橘子们拒绝了连咒灵都看不到的王权者的帮忙，也因此咒术界死伤无数，他的学生们战死，最终这个世界到处都布满了“绝望”。

  ……然后又从那个村庄开始……

  五条悟在这短短十几分钟之内，看了二十七个这样的过去和未来。

  各个都是be结尾的惨重的未来，所有人都被绝望给吞噬。

  这种记忆被大量地灌输到五条悟的脑袋里面，他还没有疯掉，能保持这种冷静，我觉得这和他的“六眼”有关。

  不过一下子能看到这么多的画面，估摸着也和这个有关，毕竟是类似于一瞬间就能得到大量事物数据的能力。

  夏油杰沉默地听完五条悟的叙述，他很冷静，“那只是为了让你绝望的某种幻境。”

  “在那个世界不是它惯用的手段？”

  但是五条悟否认了他的话，他很少见得迟疑了，“我觉得不是，这些更像是其他的平行世界。”

  【一些说不定发生过的事情。】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但我们活在现在，不要被这些影响了，悟。”

  五条悟勾了勾嘴角，“我是谁？怎么可能？”

  “毕竟一直在车上吃甜品。”夏油杰适时开了个玩笑，“如果影响了就对不起校长花的工资了。”

  五条悟也捧场地笑了笑。

  随后双方都表情一凝。

  “不过这就是他们陷入疯狂的原因吧。”

  “也许自杀是因为这个原因，但自相残杀却无法肯定。”

  夏油杰想了想，“其他人会很危险，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