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谏诤
作者:前朝树      更新:2022-04-29 09:12      字数:2400
  庆祥帝还不能说什么,当初他赐完婚,靖边侯后来又来宫里找过他。

  跪求他收回成命,理由就是程绣锦的脾气,不适合做王妃。

  力举程绣锦的种种缺点,像什么悍妒、脾气暴躁,是他拍着心口保证,不给福王赐侧妃,等福王若四十无子,再准纳妾的。

  当时庆祥帝想的是,等福王三十,他可能就已经见祖宗去了,哪管得了这么多?

  反正他活着时,有他压着,福王纳妾也不敢明目张胆。

  至于将来,他可就管不着了。

  这简直是典型的骗婚!

  庆祥帝虽心里十分堵得慌,转头却是和颜悦色地说程绣锦:

  “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大喜的日子,什么时候收拾她不行?要实在厌烦,就直接发回内务府。”

  程绣锦一笑:

  “媳妇谢陛下体谅,媳妇知道了。”

  ……陈皇后笑呵呵说道:

  “可不正是呢,原臣妾也想说的,但想到她是新妇,等明儿臣妾再慢慢教,既是陛下提起,那臣妾免不得也要说两句。”

  见庆祥帝没说什么,陈皇后心下了然,便就将脸上的笑收了,说:

  “程氏,本宫不管靖边侯家怎么教女儿的,现如今既是己嫁入皇家,就要守咱们皇家的规矩。”

  说到这儿,陈皇后却转过头,说一边上陪站的几位王妃:

  “你们也认真听一听,也给福王妃做做个榜样。”

  众陪训王妃、太子妃都忙称“是”,其实心里却均都不以为然。

  就不说别人了,眼前庆祥帝因何都六十六岁了,庶长子太子却才二十五岁?

  庆祥帝得庶长子时,就已经年过四十了。

  当时已然是做爷爷的年纪,可他却为何才当爹?

  要说这陈皇后那可绝对功不可没!

  先帝时,庆祥帝先被封为肃王,由于他母妃家族势大,肃王不但不受宠,还反倒是遭到先帝和先皇后的猜忌。

  而先帝之所以会纳了他母妃,也不过是为平衡关系,打他母妃怀孕,先帝就一直想将孩子弄掉。

  不过是一直没得手罢了。

  然后等孩子一出生,一见是男孩儿,先帝就更厌恶了。

  几次让人借着事故想要弄死肃王,不过也是命里安排好的。

  竟不是这事,就是那事,肃王一直苟到舅家出事,先帝这才放下弄死肃王的心思了。

  一个没有外家势力的皇子而已,皇家也不差那点儿吃的,养着就是了。

  要说庆祥帝能登基,简直能称得上奇迹了。

  既然先帝那般猜忌肃王,肃王妃出身自不能是世家大族了。

  而且这性子,却也是经过多方探听,方才订下的。

  陈皇后当年为肃王妃的时候,可真是没让先帝失望,肃王后院果然是一个儿子,也未活到他登基。

  当然,这中间也有辰妃的功劳。

  陈皇后对付辰妃,辰妃却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也盯着陈皇后所出。

  肃王那时正在韬光养晦,一副后院难为的模样,生生的将先帝给骗过去了。

  就这样,陈皇后都进宫封后了,还想弄死太子来着呢,不过被陈国公给劝下了而已。

  但陈皇后不认命,见无法阻止辰妃生儿子,便就想让庆祥帝满后院开花。

  只可惜庆祥帝又不是木偶,睡宫妃的事,由不得陈皇后说了算。

  陈皇后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自觉得了机会,就想要立一立她当婆婆的威风。

  这也不能怪陈皇后,太子妃、晋王妃看庆祥帝面子,便就是咬碎了牙,也得宠着哄着,容忍着。

  而她自己的两儿媳妇,为儿子的前程,却也得精心笼络着。

  安王是没娶妃呢,便就是娶了,只要庆祥帝活着,陈皇后如何也不敢苛待的。

  而七皇子还小,陈皇后自己都有点儿怀疑,她还能不能活到七皇子娶妻的那一天了。

  陈皇后的目光森然凌厉,与程绣锦说道:

  “咱们身为女子,首要的便就是柔顺,却是万万不能嫉妒的。

  皇家最为重要的便就是子嗣问题,无论有无品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咱们就得容忍宽待。

  你在家时,难道没读过《妇训》?

  既作人媳妇,重要妇德之一,就是要均养男人子女,你看那贤妇传,还有将己子摔死,来抚养夫君子侄的。

  现不过是一婢妾而已,你竟就不容至此?

  本宫念尔是新婚期,这次饶你一回,若有下次,被本宫听着了,决不轻饶,定当严惩。

  程氏,你记住了!”

  庆祥帝听到这儿,却就有些皱眉。

  而陈皇后如此厉声,程绣锦便就立时跪到地上,可脸上却无惧容,直挺着上身说:

  “得娘娘垂训,是媳妇的福气,本该俯首称是便可。

  但《孝经》有谏诤章,方知事亲至孝非唯顺,更何况新妇上有父母在堂,程氏一族姐妹名声,也系于新妇一身。

  新妇免不得学一学乐羊子妻故事,试与娘娘剖白当时情况。

  还望陛下、娘娘恩准。”

  陈皇后刚要说不许,庆祥帝已经笑说:

  “准了,瞧这一套一套的,你这悍妒的名儿,也算是满京都知道了。

  朕今儿就听听,你竟还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起来说话吧,明儿还得回门呢,程爱卿再说朕难为他女儿,本来对这婚事,他就对朕有意见呢。”

  程绣锦谢恩起身,朗声说道:

  “说起那个欢歌来,新妇免不得要辩白几句。

  当时宫里女官、喜婆皆在的,若陛下、娘娘不信,请她们来问一下,便知新妇所言虚实了。

  她讥讽新妇,新妇也就不说了,就说她无询问吩咐,擅自出声,从哪儿学来的规矩?

  她再尊贵,能尊贵过陛下、娘娘身边那些有品的女官、内侍?

  新妇入宫这么半天,也没见谁无命就出声的?

  哪一个不是屏气凝神,紧守着宫中规矩,小心翼翼侍候?

  单就她这么大胆,新妇也实在奇怪,她这宫规宫仪是怎么学的?又是谁教的她?

  新妇本不想说,有质疑娘娘之嫌。

  然有些人仗着娘娘的信重,却就猖狂起来,欺上瞒下,着实可恶。

  望娘娘明察秋毫,将这等奸人查出剔除身边。

  以免得被他们带累,污了娘娘的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