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二)
作者:棠无约      更新:2022-09-15 05:26      字数:3896
  “woyion

  loves

  oochure”

  这是她……她看见阳光唯一敢想象的了。

  她感受到了手中的颤抖,眼睛低低地注视着手腕上的镯子——王后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镯子。

  她忍不住哭了出来,却不敢哭出声音。

  于是两只纠缠的手就一同地抖动着,她隐隐约约看见他脸上的欣喜。

  心底顿生并存的甜蜜和苦涩。

  “爱是什么?”

  她抱着小小的琉璃盏,思索起来。

  最终告诉他,她也说不清楚。

  他有些失望。

  她纤细的手指叮叮地敲着琉璃盏,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人都很可悲。

  一个瞎子敲敲打打做出一个琉璃盏,送给自己老师……

  换来的不过是一个冷心冷情的字。

  “i

  love

  oochure”

  可悲吗。

  所谓的爱字,原来不过是一个教学的方案,不过是一个……怎么形容呢?

  哦,一个被迫的任务。

  可是……她没有想到,一语成箴。他不仅早就明白了什么是爱,而且所问一句话,也不过试探她的感情。

  很可惜,他恐怕要得来空欢喜了。

  这一次,他能感受到她的郑重其事,这一次,是真心的。

  很好,他马上就要恢复了,就能给彼此一个光辉未来了。

  “好了殿下,吃完了,就只剩下最后一次药了。老师说,你很快就会全好了。”

  他已经可以几乎看清她的面容了,还有声音……老实说,比想象中的好听。

  就是这张脸,和他摸出来的完全不同。也不是丑,就是中下选手吧。

  “无约,你叫我什么?”他嗓子微哑,是长期不说话的缘故。

  但不妨碍声音好听。

  作为一名标准的以及对缱绻的气泡音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声控,她拍了拍他,凑近了轻声道

  “y

  lover”

  接着她起了身,端着药碗,对他笑道,“千万别说给你施针的事情,你皇嫂出事后,她母国的东西就全被列为禁忌。若非我是老师的得意弟子,老师肯定不会来帮忙的。若是让陛下王后知道了,可算是犯了欺君之罪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从来没有让人认错过,他一直都知道她的伪声,她的施针,只不过他看透不说破而已。

  或者说,是不想点破将要面对的东西。

  宽大的袖子完全遮盖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她微微提起裙子“陛下,王后,小殿下说他好像能看见听见东西了。”

  “什么!”两人也不顾君王威严,一个丢了王冠就跑出去,另一个拉起裙摆,碾着高跟鞋追了上去,叮叮咚咚得。

  像是天下父母都对孩子情深,可是一个耳不聪目不明的人,尚且能用心感到真情,又怎么知道他的父母,哪怕穿着金银细软,在爱面前,又变得无所不同。

  至少,斑驳的白发和疲惫的眼角,在他的认知里,恐怕变得,风华依旧,始终如一,更再少改变。

  他可知道,曾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有惊为天人貌,怀四海生平心,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时,为他到来的喜讯惊喜不已……为那满含热情期盼的希望,在无数能力面前,明白自己仍旧渺小,仍旧与普通人无异,而几乎绝望,终究容颜不再,丹心百创。

  他又可知,曾有一个不大他多少的孩子,明明该被父母疼爱,却因为一个病秧子变得透明。这一生贯穿的比较让长兄郁气无处释放,不公而不平,他可知道,他怜惜血缘亲情,哪里有可以抱怨之处,只是怪罪自己,日益残虐乖戾,偏偏在父母面前,不敢泄露,恐怕两人担心。

  他不知道的可太多太多了。

  那些年,毫无顾忌的破坏,喧闹,愤懑——可曾想过身边的付出,多么默默无闻,多么深沉伟大?

  笨死了,所谓顶撞的底气,还不是他们给的……

  她垂下眼睫。

  你看,她也是人,他也是人,他们都是人。面对的糟心事一桩又一桩,不还是好好的或者灵魂苟延残喘地活着吗?

  人啊,可太复杂了。

  活着,可太纠结了。

  她轻笑一声,本来想要冷笑的,但人多眼杂,她倒是只能让自己不正常一点。

  到了小王子宫殿里,她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看着御医给小王子检查。袖子被风吹动,一阵馨香带了进来。

  “吾儿身体怎么样?”

  “这……陛下,王后,仪器也检查不出来殿下的病是怎么好的……”御医正要诚惶诚恐地跪下,仅听一声巨响。

  正是她晕倒在地。

  他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过去,看着她的嘴唇变得乌紫。

  王后正要开口。

  “还愣着干嘛,快点给她看看啊!”

  那个高贵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沉默不语。

  仪器一查,可算是解了双重的麻烦。

  “启禀殿下,woyion小姐是中了毒。”

  他微微一愣。

  “您的病已化毒挥发,与您接触的人都会染毒,毒性并不强。不过woyion小姐与您接触时间最长,且前些日子受了伤,因而发作如此剧烈。”

  他眼前一黑,他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但他不认输地问了一句“这毒,可难治?”

  “只是寻常毒害,一碗药即可。”他又转身对国王道,“恭喜陛下,小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等毒性全部散去,便完全好了!”

  他抱着怀中的人,一双桃花眼寒冷刺骨,只差着冰凌刺穿怀中人修长的脖颈。

  呵,吉人自有天相吗?

  他们两人,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

  一碗药下去,她悠悠转醒,有些不自在地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连忙站起身来。

  “醒了就好,woyion,你待会来找我一趟。”说着,两人就出门了。

  “那,臣也退下了。”御医恭敬对王子道。

  只可惜,对方并无反应。

  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您跟我来。”她顺势接过话。

  “woyion小姐可有要吩咐的?”

  她笑得人畜无害“我想着殿下刚好,可有要注意的地方?”

  两人明面上说了两三句,来往侍女众多,却不敢多听一二。

  她送走了御医,回了宫殿匆匆忙忙道“我还有事情没弄完,处理完再回来找你。”

  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样,便去了总殿。

  她一挥手,召来一群侍女。

  “你们把这些药撒到每一个房间,切记一个星期内不要打扫有药的地方,药性会变差的。”她顿了顿,“御医交代事情,事关王子殿下,万不可有误。”

  她把纸包分发下去,又往王后那里去。

  “woyion,不必多礼,坐吧。”

  她微微施礼。

  “多谢王后,但臣想,大约不必了。”

  王后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她的反客为主。

  “鉴于小殿下的病已经全好了,且…小殿下恐怕见过的人太少,臣不敢耽误殿下。故来辞行。”

  一番话中,她看着王后的眉眼越来越舒缓,然后开口“难得你有心,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草民……只求可以悄悄离开。”她抬头,对上那双看似温柔的眸子,“今日给小殿下上完晚课,草民就会离开。”

  她沉默了一会“我不想让他知道。”

  一瞬间,王后竟然鬼使神差地想要安慰她一句,却张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说什么?

  留下来有情人终成眷属?

  还是你是个好孩子,只怪天地无眼?

  还是要她拿什么金银珠宝去讽刺他们的情深?

  最后她还是淡淡地挥了挥手“好孩子,晚课以后,我会安排人接你。”

  “……草民谢过王后。”她行礼稳重,转过身离开了是非之地。

  留下王后看着她的背影,之前未曾注意,她的礼仪实在是太端庄了,不像是普通的……罢了,恐怕是这段时间与人学的。

  她回到房间,敞开一张纸,一次一顿地写完了信。

  信的内容客套而疏离。仿佛不是写给可以献身的恋人的,而是特意给别人看的。

  她想了想,在信的左上角画了他们两个人的简笔画,手底下仿佛扒着窗台,但她却没画,又在右下角画了一个琉璃盏。

  她又取了一张纸。在固定的位置开出了一户窗户,又开出一个琉璃盏。

  然后长呼一口气,看着信的内容,开始处理整张纸。

  所有都弄完了,她沉默地挽起了头发,插了一把瓷制雕花的梳篦。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锁上了门。

  她轻轻推开他的门。

  “阿初?”

  他抬头看着她,她特意打扮的样子,让他变得心慌。

  “阿初,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想要控制自己不动声色的,但笑容还是僵了僵“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调整好了情绪,边笑边伸着手去摸他的额头“没有啊,你怎么……”

  手还没有碰到他的额头,就被人死死钳住,然后危险的感知顿起,她被他按到墙边,一抬头,撞进对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的手腕被抓得用力,她疼得泌出眼泪“阿初,疼。”

  他仿佛要吞了眼前的女人,冷漠且愤恨道“回答我。”手却松了。

  她咬了咬唇“我没……”

  刚平静的海面瞬间刮起狂风,同时掀起巨浪,窒息着向她冲击而来。

  “唔。”

  他不再给她机会,疯狂地攻略着她的城池。

  她的两只手死死地抵在身前,他不耐烦地离开了她的唇。

  “沐初你……”

  一只手抓过她两只纤细的手腕,仿佛一掐就会断。

  “你想让所有人都进来看看吗?”

  她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更是被禁锢得动弹不得,只得以一种被动的状态任君取求。

  虽然平静了不少,但在亲吻这方面,他依旧横冲直撞,甚至咬破了她唇。然后下移,用剩下的一只手去扯她的衣服。

  “沐初!”她羞愧难当,猛烈地挣扎起来,“你放手!”

  雪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她的身子开始不住地颤抖。

  他看到那块因他而起的疤,不管她的低呼,低头便吻了上去。

  引起了更大的战栗。

  她的声音娇弱了不少,似嗔般“混蛋…放开我…”

  他闭上眼睛,权且充耳不闻。

  他彻底平静下来了。

  离开她身子的那一刻,他感到心又猛烈地跳动起来。看到疤上留下的痕迹,他勾了勾唇送开了她的手,帮她把衣服提了起来。

  “你她妈放手,我自己能穿。”她气的不轻。

  对方竟是连个眼皮都懒得抬,只是自顾自慢悠悠地帮她把衣服穿好。

  等全忙完了,他才看她气的浑身发抖,如同一只炸毛的猫。

  “沐初,你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

  她突然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将头靠在她的肩窝里,贪婪地吸允着独属于她的花香“我不想你离开我。”

  她狠狠地闭上眼睛,伸出手安抚着他“阿初,我答应过你的。蒽?”

  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欣喜“真的吗?”

  她失笑道“真的。”

  说着,取下了梳篦,散开了如瀑长发。

  “有剪刀吗?”

  咔嚓一声。

  她看着对方的短发,没舍得下手。只好把头发缠在梳篦上。

  “呐,给你。”她笑着,“我可把头发都给你了。”

  “可别给我摔了,你要是把我的梳子摔坏了,我就跟你没完。”

  一节晚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说。

  “下课了,我该走了。”

  “蒽。”

  “我走了。”

  “蒽”

  “无约!”

  “蒽?怎么了?”

  “……”

  “没什么……明天见。”

  “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