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仿佛随时会中断一般。

  怎么回事

  “咳……”在施法的夜君辞手掌颤抖了一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体内的灵力，已是一片杂乱。

  没想到，他灵力已虚弱到如此境地，区区一个回溯咒，竟这么快便要撑不住了。

  回溯鼎中，传来了凤夕颜的声音：“夜君辞，怎么断了”

  他迅速恢复正色，掌心的灵力再次凝聚，轻注入回溯鼎中。

  刷！

  画面恢复，凤夕颜看见，顾朝锦出现在凌天宗祭坛上，救了凤秋染的魂魄。

  并出言：“你回上界去忏悔吧，这里的一切，还有夕颜……我会替你照料好的。”

  凤夕颜错愕。

  师尊那语气，像是已经认识她很久很久，跟她很熟一样。

  原来，娘亲的魂魄被师尊救回了上界。

  可他……既然都出现救娘亲了，为何不顺手替娘亲报仇呢

  她继续看着。

  看着当晚，乱了套的凌天宗被外敌侵入，死伤无数，顾朝锦如救世主般出现，救了这个宗门，还愿留下来做客卿长老。

  至于真正的罪魁祸首凌舒，至今逍遥法外，当然，连凌颐宗主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罪行。

  凤夕颜不明白。

  师尊留在凌天宗，难道不是为了给娘亲洗刷冤屈，然后报仇吗

  可他明明知道罪人是谁，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让凌舒逍遥法外

  为何，他明明知道一切，却不告诉她，不将真相不公布于众。

  他到底在想什么

  房间里，烛火昏暗。

  鲜血落下的声音，嘀嗒、嘀嗒不停，他灵力似已消耗到了极点。

  直至看见她娘亲魂魄尚存，还有复生的余地，夜君辞也为她高兴。

  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终究是比他幸运的。

  他白皙的手臂青筋暴起，掌心已是紫黑色，滴落着毒血。

  唇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他撑不住了，也不想让凤夕颜看见他这个样子，于是，反手往回溯鼎里注了些灵力，便化作残影消失在了房间里。

  许久，凤夕颜从回溯鼎出来，神色黯然，似对刚知道的一切耿耿于怀。

  她抬眸，不见夜君辞身影，心里竟有些空落落：“怎么走了”

  若不是夜君辞，关于娘亲的死，她不知还要调查多久。

  还想好好感谢他一番，他走的未免也太快了吧

  算了，改日再去登门道谢吧。

  现在，她已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害死娘亲的凶手。

  如果没记错，凌舒还在外游历，不久之后就会回来了。

  好。

  等那杂碎回来，她必定要手刃之，亲手为她娘亲报仇！

  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事她实在想不通。

  不行，她必须得去见见师尊！

  很晚了，可她一秒钟也待不住，推开门，外面已下起了鹅毛大雪。

  冰雪落在脸上，寒意入骨。

  她冒着风雪，打着灯笼，独身去了朝颜阁。

  房门打开，望着眼前满身霜雪的少女，顾朝锦不由得心生怜惜：“这么冷的天，怎么不打伞就一个人跑来了来，快进来。”

  进了内殿，顾朝锦点上了碳火，并悉心给她擦了擦头发上、衣服上的霜雪。

  看她冻得脸都红了，更是心疼：“师尊去给你拿件干净衣服。”

  “不用了，师尊，我有些问题要问你，问完了就走。”凤夕颜终于开口了。

  顾朝锦怔了怔。

  她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问：“你是不是从宗主那知道了些什么”

  “不是一些，是全部。”

  “你……”

  “关于我娘亲的死因，我都知道了。”

  “是谁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凤夕颜看着他，“师尊，你明明知道事情经过，甚至参与过，为何要骗我说你不知道”

  顾朝锦无奈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这丫头一旦弄清楚真相后，多半会怪他。

  他想解释：“师尊不是刻意隐瞒，实在是不愿你去蹚浑水。”

  “那是我娘亲，我怎能不管”凤夕颜摇摇头，“你说我娘亲是你挚友，可仇人就在眼前，为何这么多年了，你都不为她报仇”

  “师尊……杀不了他。”

  凤夕颜苦涩一笑：“师尊真是说笑了，以你的实力，怎会杀不了一个凡人”

  杀不了

  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点。

  顾朝锦欲言又止：“我……”

  其实当年，他和凤秋染一起游走在各个位面，寻找了夕颜三百年。

  夕颜想要重生也有条件，需有个人替他承载功德。

  他，则做了那个替夕颜承载功德的人，二十年内他不可失德，否则夕颜功德受损，会出事，而不管什么原因，杀下界人都是失德。

  当然，他也不可假借人手去杀下界人，否则是一样的结果。

  现在，他还需再守五年的功德，所以……他杀不了凌舒。

  本想等五年后再杀，没想到，夕颜这么快就知道了。

  当然，他不愿让夕颜知道这些，让她心生内疚。

  便胡诌道：“夕颜，其实凌舒的罪行，凌颐宗主并不知情，他待你娘亲、待师尊都不薄，我也是看在宗主的面子上，才不想……”

  “那我娘亲就该无辜枉死，成千古罪人吗”凤夕颜听不下去了。

  只是因为宗主待他们不薄，而凶手是宗主的儿子，所以，这笔账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她不能理解！

  “夕颜……”顾朝锦也只有这么说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凌舒作恶多端，终有一日会得报应的。”

  “这话，是师尊的自我安慰吧”凤夕颜无奈一笑，“师尊，我理解你不舍宗主的恩情，宗主的恩情你来还，我娘亲的仇恨我来报，以后，我们各司其职就是了。”

  “夕颜……”

  “时候不早了，师尊早些歇息吧，我也该走了。”说完，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中，头也没回。

  直至她背影消失，顾朝锦还是出神站在门外，心口如堵了块石头，无比难受。

  以那丫头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定是要亲自报了这个仇。

  他好像伤了夕颜的心。

  他与夕颜似有心灵感应，夕颜难过的时候，他也会心痛，而此刻，他心如刀绞。

  罢了……

  “夕颜。”他低声自语道，“不管你做什么，师尊都支持你。”

  一切后果，他都会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