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夕颜回到荒界，司城告知她：“夕颜姑娘，你师尊来见你了。”

  “师尊？”

  凤夕颜将拿到手的药材交给鬼医，交代道：“去把疗伤药煎了，给你们陛下送去。”

  “是。”

  她便去了偏殿，只见顾朝锦手中握着一卷卷轴，垂眸坐在对面，姿态端正，周身却透着低沉、落寞的气息。

  “师尊……”

  “夕颜，你回来了。”顾朝锦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嗯，昨日多谢师尊相救。”她先道谢。

  昨日离开神殿时，玄夜已身负重伤，若不是师尊及时出现，他们恐怕很难脱身。

  只是这才隔日，师尊就来荒界找她，她竟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谢。”

  “师尊，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时，你与师尊都这么生分了。”他淡然无奈一笑，“无事，师尊就不能来看你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顾朝锦不再开她的玩笑，拿出手中的卷轴，对她道，“这是，当年我与你定下的婚约。”

  “婚约……”

  其实，关于她早早定下的婚约，她也曾道听途说过，只是没想到，自己婚约的对象竟然是师尊：“我，与你的婚约？”

  “嗯。”

  “那还真是不巧，没想到今日，我竟与自己的婚约对象成了师徒。”凤夕颜笑笑。

  “夕颜……”

  “师尊，这婚约是我尚在襁褓之时，我父亲定下的。”凤夕颜认真起来了，“那时，凤家还是神族分支，可现在变数太多，凤家也不是从前的凤家了，既然如此，我看这儿戏般的婚约，还是作废了吧。”

  这样不明不白的婚约，她不会接受，如何对象是谁。

  若是师尊，就更不能了！

  顾朝锦有些难过。

  这道婚约，一直让他欣喜，没想到对于夕颜来说，反而是困扰。

  她不喜欢，还说要取消。

  “夕颜，你可想清楚了。”顾朝锦没有马上答应，“师尊知道，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你应不应这个婚约，师尊都没关系。”

  “但，你与我是天定姻缘，倘若你执意要与孽缘在一起，结果就是……”

  “我会如何？”她问。

  “结果就是，即使你拥有神脉，也再回不了神界了。”顾朝锦说出了后果。

  凤夕颜松了口气：“无妨。”

  她还以为会受什么天惩呢，原来只是飞升不了神界那样简单。

  如此，她就更不在意了。

  “无妨？”

  “我不后悔。”她想，这神脉本就不是属于她的，而她本就不是属于神界的。

  还奢求什么呢？

  顾朝锦不理解：“你宁可堕神，也要陪着他吗？”

  上界无数人为飞升痴狂，天帝为了一条神脉，更是处心积虑多年。

  而她为了一个男子，竟愿意放弃得天独厚的飞升资格。

  这么做，值得吗？

  凤夕颜摇摇头：“我欠他的太多了，这辈子还不完了。”

  玄夜在哪，她就在哪。

  “终究还是师尊出现太晚了吗？”他自嘲笑了笑，还心有不甘，“夕颜，你跟他不一样，因为他一无所有，所以才会为你义无反顾，无所顾忌，倘若他是我，未必能做到我这般……”

  他是神尊，身上还肩负着重任，要顾虑的事情太多太多，所以，才总是晚一步，总是身不由己。

  他也恨这样的自己，可又没办法抛下他守护多年的苍生。

  怪他，贪念太多了吧。

  “师尊心怀苍生，自然是属于这天下苍生的，至于玄夜……”说到这，凤夕颜停顿了一下。

  其实，玄夜本来什么都有，是因为她才失去了一切。

  一颗热泪落下，她又说：“现在至少他还有我，也只有我，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这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一个从不相信“永远”的人，竟许诺了另一个男人永远。

  她真的变了，再不是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夕颜了。

  其实夕颜不知道，不仅是玄夜，他也一样，除了夕颜，他也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罢了……

  只要她往后开心幸福，他就心满意足了，再不敢奢求更多。

  而他没了牵挂，也能无所顾忌地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好。”顾朝锦笑笑，“这纸婚约你就当是闹剧。”

  说罢，手掌心燃起一团灵火，云淡风轻地焚了手中的婚约。

  一纸，成灰。

  曾经他惜之如命，珍视无比的东西，可她都不在意了，对他来说，也跟废纸没什么区别了。

  “从此，师尊还你自由之身，愿你无论在上界还是神界，都永远开心。”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

  凤夕颜：“师尊，谢谢你。”

  师尊今日来，好像不是为了劝说她，就是专程来跟她取消婚约的吧。

  是她辜负了师尊的心意。

  但今生今世，也只能辜负了。

  “好了。”话都说完了，顾朝锦起身，“我该走了。”

  凤夕颜没有挽留，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出神了好一会。

  她亏欠师尊的太多了，可今生今世只有这么一颗心，只愿日后有机会能报答之恩情吧。

  一定还有机会的。

  直至耳畔有人提醒：“夕颜姑娘，陛下醒了。”

  “知道了。”凤夕颜马上回过神来，便兴致冲冲去寝殿了。

  ……

  离开荒界，竹陵悄无声息地跟在自家神尊身后，有话要说，但又感觉到神尊周身气压太低，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顾朝锦，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有话要说？”

  “是。”竹陵支支吾吾的，“神尊，神殿那边……”

  “神殿那边怎么了？”

  竹陵如实相告：“神尊，妖族要联合魔族攻打神殿，昨晚就开始行动了。”

  “什么原因？”

  “原因未知，但好像听说……妖王是冲着您来的。”竹陵也不太清楚。

  “冲着本尊？”

  “嗯。”

  听到这，顾朝锦的神色凝重了许多。

  上界是有一场浩劫，但不是现在，为何会提前发生这么多时日？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来了，谁也躲不掉了。

  “知道了。”

  “那神尊，我们现在……”

  “回神殿。”有些事，他不得不提前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