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做傻事！”他言语中满是急切，还有些惊魂未定。

  还在后怕，倘若自己来晚了一会，会不会什么也来不及了。

  还好，她没事。

  凤夕颜倒是格外平静：“我别无选择了。”

  “不……”

  “虽然这不是我的使命，但我想保护的人都在下面。”她打断夜君辞，随即，目光落在他身上，语重心长道，“玄夜，对不起，又要跟你食言一次了。”

  原本，她与玄夜婚期将至，这些天总是满心欢喜着，想着往后的日子。

  却不曾想，那已是他们最后的安稳日子了。

  她又要食言了。

  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凤夕颜看着他的眼睛：“如果还有来生的话，我一定……”

  “别说了。”夜君辞听不下去了，“你要说什么使命，倘若当年我没将神脉给你，如今，该以身殉道的人该是我了，说来，是我害了你，所以……”

  “玄夜。”凤夕颜摇了摇头，“你已经替我受了一千年的苦难，这一次，就让我替你吧。”

  “就算我不去，最后的结果，也是大家一起灭亡。”

  若非到了这一步，她不会做出如此选择。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夜君辞忍着心痛，只是苦涩一笑。

  似是释怀了许多：“好，既然你意已决，我陪你。”

  平静，又淡然。

  “你说什么？”

  “我陪你。”

  话落，他已牵住凤夕颜的小手，温热透过指尖传入她心间，让她心安许多。

  他是可以将神脉收回，自己以身殉道，保得她周全。

  可……以小星儿的性子，她绝不会接受，且余生会活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甚至……

  她会恨他。

  如此自作主张，不过是自以为是地“为她好”罢了，她并不会开心。

  所以，他想通了，决定倒不如陪在她身边，无论生死，无论在哪。

  凤夕颜看了他一眼，无数情绪积压在心底，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字：“好。”

  随即，也握紧了他的手。

  她想也是，留玄夜一人在这尘世太残忍，倒不如尊重他的选择。

  于是，两人手牵着手，一步步再次靠近天劫之眼。

  这次，凤夕颜眼中再无惧怕，反而多了一丝坚定。

  他在，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脑海中，回想着他们从前一起去过的地方，种种经历、相处，以及他的容颜，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句许诺，走马观花般的挥之不去。

  只叹相逢太短，没给他们留下太多相处的时间。

  不过以后，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虽有遗憾，但不后悔。

  闭上眼睛，凤夕颜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感觉天劫之眼的力量，在将她一点点往里面拽，身体也一点点失去了重心。

  快了……

  就在她大脑一片空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时，突然间，一道力量从天而降，将两人皆推了出去。

  谁？

  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远离天劫之眼，一抹白影从眼前掠过，投身那黑洞而去。

  那是，师尊？！

  顾朝锦周身神力爆发，面无表情，朝着天劫之眼而去。

  神力……

  师尊竟然也有神脉？

  所以，他这是要做什么？

  凤夕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师尊，别过去，危险！”

  “师尊，你快回来！”

  刷——

  话落，顾朝锦反手一道劲力将她推得更远。

  他转过头来，用极其平静地眼神与凤夕颜注视着，像是在道别，却没有一句话。

  夕颜说的对，感情之事从来都是从心，无关其他。

  守护上界，本就是他的使命，如今还能因此成全夕颜，又何乐而不为？

  虽然多少还有些不甘心，但，只要她能开心，一切都值了。

  永别了，夕颜。

  “师尊，不要，你快回来……”凤夕颜这才意识到，他是要替自己进去。

  便疯了一般往前冲，却寸步难行，接着，那抹白影遁入天劫之眼的瞬间，爆炸声响起。

  砰砰！

  层层爆炸震荡开，热浪翻滚，危险临面，夜君辞迅速用灵力护住自己身边的少女，抱着她往后撤退。

  许久，爆炸结束，天劫之眼以及一切，都在渐渐恢复平静秩序。

  结束了吗？

  “师尊，师尊！”凤夕颜像是失去理智了般，从夜君辞怀里挣脱出，拼命奔向那已趋于平静的天劫之眼，“师尊……”

  接着，抱住顾朝锦轻飘飘、已快灰飞烟灭的身子。

  “师尊……”她能感觉到，师尊神脉已损，魂魄在慢慢消散。

  “咳咳……”鲜血，顺着他嘴角流淌而出，那咳嗽声，虚弱到随时会破碎。

  “师尊。”凤夕颜的手掌都在颤抖，“师尊，师尊你撑住，我这就救你。”

  她声音有些更咽，已十分清楚，师尊方才已以身殉道，投身天劫之眼，无力回天，但就是无法接受这事实。

  本该是她的，本该是她的。

  怎么会……

  “别白费力气了。”顾朝锦倒是淡然如水，“师尊已经油尽灯枯了。”

  每一个字，都刺痛着凤夕颜的心。

  “夕颜。”顾朝锦看着她，“师尊好不容易才放下执念，想要成全你，你就……别辜负师尊的心意了。”

  “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救我？”她摇摇头，情绪还有些失控，“本该死的人是我才对。”

  她怎么也没想到，师尊竟然有神脉，更没想到，他早已计划好了这一切。

  “别乱说。”顾朝锦否认道，“师尊……没有救任何人，守护这上界苍生，本来就是师尊的责任。”

  “你早就做好了打算，对不对？”凤夕颜的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

  师尊恐怕早就想好了，要以身殉道，护她周全，所以之前才会突然反常，据她于千里之外，为的，是不想让她伤心吧。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可惜，她没能明白师尊的苦心，等觉察到这一切时，什么都晚了。

  顾朝锦苍白一笑：“万年孤寂，了无生趣，直至师尊遇见了你，心底才终于有了些希冀。”

  所以，他倒是要感谢夕颜，让他这孤独的一世总算能见到一些天光。

  只是，这天光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