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郡主到了。”

  老公公提醒了一下，然后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只留下君清月和皇帝在御书房当中。

  “清月参见陛下。”君清月作揖。

  “清月啊，不必多礼不必多礼。”皇帝转身，看见君清月，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君清月淡笑不语。

  眼前之人从容自若，镇定如松，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当中一般。

  皇帝事先准备好的话在看见她的时候噎了噎。

  但最后还是顶着她的目光道：“你应该猜到了，朕找你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吧？”

  “清月愚笨，不知圣意，还望陛下明示。”君清月唇角弯弯，不卑不亢，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皇帝自己说。

  皇帝神色复杂。

  但作为帝王，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接着道：

  “朕想知道，你有什么把握，能对抗几大家族，你难道不知道，百日之约一到，倘若你那时不能赢，那死的，便是你。”

  帝王面露哀愁：“朕……，也帮不了你。”

  “此事我自有论断。”君清月一脸无所谓：

  “要是到时候我赢不了，我死了，那就是我的命，陛下也不必担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必介怀呢？”

  “你……你当真是这么想的？”皇帝错愕了一瞬。

  这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是啊，不然我一个小小灵师，如何能对抗那几大家族呢。”君清月笑了：“连陛下都不能制衡他们，我一个废物，哪里来的能力。”

  “那前几日的寿宴，你何故如此？”

  她若是没有把握，她若是没有实力，她怎么敢这样！

  国师大人不出手，她就真的等死？

  皇帝皱眉，眉宇之间多了几分严厉之色，眼中划过了一抹疑惑。

  “他们想抢我手上的东西，并多次暗杀于我，我不过是讨回公道罢了。”

  少女冷笑：

  “当年我母亲，也是死于他手，我顺道报了杀母之仇，有何不可？”

  杀母之仇……

  皇帝的脸色瞬间苍白。

  他后退了一步，惊愕地盯着君清月，“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如何知道的重要么？看陛下的样子，想必陛下早就知道了，但陛下却一点作为都没有，我不得不好奇，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陛下竟然见死不救。”

  一个皇帝，知道自己长姐身死，却是窝囊了这么多人，不是心狠，那就是无能。

  在弱肉强食的大陆，皇权有时候是不被看重的。

  就如现在的风国，早就已经腐朽不堪，区区几个家族，就能制衡帝王，实在是悲哀至极！

  君清月盯着他，眼中毫无波澜：“陛下当年，不会也参与了这件事情吧？”

  皇帝的脸色已经毫无血色。

  他一连后退了好几步，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我……我没有参与……"皇帝脸色苍白，他的身影摇摇欲坠，显得孤单冷寂，他的眼中不知道何时蓄起了泪水，他的脸上满是悔恨，在望着君清月的时候，更像是透过她在看向什么人：

  “十八年前，妖族进犯，恰好国师闭关，风国处在了风雨飘摇的阶段，你母亲，为了解决危机，带着几个人深入妖族，拿到了妖族宝物，逼迫了妖族退兵。”

  皇帝似乎陷入了深远的回忆：

  “她也因此获得了极高的威望，她凭借着这个威望，获得了兵权，辅佐我，登上了皇帝之位，但之后，她却不知道为何，嫁给了一个无名小卒，那个无名小卒，就是现在的君丞相。”

  皇帝的脸上满是沧桑，哀痛无可复加，“我本以为，妖族之后，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危机，但不曾想，在她生下你之后的第三年，她就撒手人寰了。”

  君清月听着他说到这里，“你当初难道不知道，各大家族忌惮她并且要害她的事情么？”

  “……我是在她离开之后，才知晓的这一切。”

  皇帝沧桑的面容上满是悲伤：“但等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都已经晚了，她手上的兵符不翼而飞，连带妖族的宝物，也都不知所踪，各大家族因此针对皇室，刚恢复了几分生气的风国因此再度没落……”

  是他没用。

  是他这么多年了……竟还无法报仇。

  兵符下落不明，几大家族虎视眈眈，再过几年，只怕是风国都要被他们瓜分殆尽。

  他本来，是已经不抱希望，但前几日的宴会之上，他看见了她的胆识，她的勇气……和当年他的姐姐一模一样，甚至于更胜一筹，而她手上的东西，不正是几大家族寻了很久的妖族宝物么？

  她既敢如此狂妄，那势必有所依仗，所以，他才想见见她，他想知道，她是不是有把握，能打赢，是不是能将他们全部拉下马？

  但如今，她却说……

  不能……

  男人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说到这里，更咽无声，已经无法继续叙述下面的话。

  君清月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

  大概意思就是，这个皇帝没用，虽然知道了是几大家族和左易山联合害了长公主，但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报仇，并且连丢失的兵符和宝物也都找不到。

  因此被各大家族制衡了这么多年。

  要不是有国师，这恐怕是连皇位都坐不稳了吧？

  “所以陛下是看见了我的实力，觉得我能制衡几大家族，这才叫我进宫的是么？”

  君清月慢悠悠地开口。

  “是……”皇帝叹了一口气，他沉默了半晌，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道：“但若是你无法抗衡他们，你就离开吧，后面的事情，朕会帮你挡下来。”

  当年他初登皇位，根基不稳，这几年为了让各大家族放松警惕，所以他都未曾能照顾好这孩子。

  若是她没用把握能打赢他们，那他帮她挡住，也算是弥补了多年来对她的亏欠吧。

  反正风国至此，也无力回天了。

  “不用了。”

  君清月开口拒绝：

  “此事我自有论断，陛下若是有这个本事，那就护好自己吧。”

  她既然敢放下豪言，就有对付他们的本事。

  皇帝愕然。

  君清月转身，“陛下要说的，应该都已经说完了吧，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

  皇帝连忙叫住了她，他眸中思绪复杂，犹疑了半晌，才道：“你可曾怪我？”

  君清月的脚步停滞：

  “怪？”

  她忽然笑了：“或许原来会怪，但现在，对我来说，没有必要。”

  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她的话音飘忽而冰冷：

  “因为曾经的君清月，已经死了。”

  本该富贵一生无忧无虑成长的郡主，十几年来，受尽屈辱，命断魂陨，她是死在了众人的欺凌与鄙夷之下，已经再也没有能弥补的机会了。

  皇帝现在才想着弥补。

  已经晚了。

  而她，不是原来的郡主，她是君清月，她不会受制于任何人。

  区区几大家族，她会将他们踩在脚下，让他们跪着跟自己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