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时光彼岸
作者:织夢云      更新:2022-04-29 11:20      字数:2336
  云舒云卷弦歌华年,遥想她跪在冰冷的石阶上,清冷的声音从唇中轻吐。

  “我只有这一个愿望,只求你这一件事。”

  虾色的灯光,映照那张苍白的面容,昔日她神闲气定的笑容,再也看之不见。

  只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子而已。

  血液在口中,扩散出血腥的味道,记忆的颜色渐渐扭曲,但是,纵然视野之中的一切皆为模糊,她也不会认错了冷清霜傲然的气质。

  而那无法映照入瞳孔的面容,更加让她不可能会错认、

  冷清霜的血,却并没有继续循着冷清霜的记忆而游走,却跃入了她对面那个无法看清的脸庞上。

  不是被刻意抹消,不是被刻意抹消……

  她的口中喃喃地叨念着,蓦地,她似乎已经很接近答案了,而这答案在浮现在心头,却也一如幻影中的脸,永远无法说出来,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心念。

  简直就像是,被冥术所排斥,被整个冥术的世界而刻意剔除。

  但是,却因为刻意地剔除,在雨樱过分关注她时,整个被吸入了属于她的时空记忆之中。

  并不像是一般的回影。

  雨樱,似乎嗅到了浓浓的,清水的香气。

  本该是很清新的气味,却让她一阵作呕。

  无论是多艳丽的花,若因为那花香而险些死去,怕也会远远地避却。

  幽幽的冷光映照在清寒的,瀑布碧水之上,她的头有些疼痛,耳边却响起了聒噪的琴音,竟像是为了让她更心烦一般。

  琴弦牵动的,似乎是脆弱的生命。

  雨樱自己都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自己还好端端地活着,还在喘息着,如果她有心,大概连山也能从中间拦腰斩断,为什么自己却忽然会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极其脆弱,而琴音也宛如催命符一般?

  不过是没有附上任何法力,很吵闹的琴音罢了,以她的修为,不该心乱至此,她却只觉自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脑袋嗡嗡作响。

  缺乏生气,却似乎并不缺乏情味的,如同死人般苍白的女子,摇晃着身后的软椅,像是在沉思,但实际上雨樱却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她竭力想要忍回去的眼角的泪水。

  明明柔软如水,却偏要用硬硬的外壳来伪装自己,只要稍稍一分神,似乎就会碎裂成无数块的薄冰。

  这样的人,她只认识一个。

  修炼法力痛得连牙齿都要咬碎,却还是不发一言,眼圈红红的,却微笑着不知道对谁说着:“不疼哦。”

  “莫吟心……”雨樱轻轻地叨念着她的名字。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但是,岁月并似乎并没有夺走她纤细而敏感的心,却给了她一副残破不堪的身体。

  回影微弱的光,将苟延残喘这个事实传达给她。

  暗紫色的漂亮眸子,如今已经不再亮闪闪的。

  紫色的玛瑙已渐渐褪色,上了一层灰暗的染料。

  而她似乎在听到了雨樱的声音之后回转过头,黯淡的紫眸透过云雾,注视着并不存在于同一时间的她身上。

  不过仅仅一瞬间,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转向跪在地上的女子,轻轻地点头。

  “你真是过分,明知道如此可能会要了我的命,也知道我不会拒绝你,你却真的舍得来求我吗?”

  “我本来,就是如此卑劣的女子啊。我再没有可以守护之物,只能够守护住我仅存的事物——也无法奢求全部,就只能,让我爱若性命的活下去。”

  “哪怕我会死。”

  “即使你会死。”

  莫吟心的肩膀轻轻动了动,尽管一忍再忍,眼泪却再也止不住。

  重情重义,却要接受如同要挟般的交易。即使知道自己捞不到半点好处,只是赔本的买卖,也不得不接受。

  跪在地上的女子,冷静得注视着她眼角的泪滴,丝毫没有动容。无情得让作为旁观者的雨樱都有些心寒。

  “够了!已经够了!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吧?还是永远还不清?你这究竟算不算是阴魂不散?悔不该凝聚你的魂魄,以至于有今日。”

  “我是你的话,我也会后悔的。但是,你的话,即使后悔,哪怕再给你千次万次的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也一样,会把我的残魂凝聚,会让我活在这个世上。正如你明知道是被我利用,也依然不可能拒绝一样。你也知道,你辅佐的那位君王,是不可能让我现在就死去的,却也一定要做出我已经死去的假象。只有我死去,才能让他崩溃,才能让你们都走上正轨。你救了我,不单单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他,为了你之外的许多人,却从来不考虑自己的感受。虽然利用他人的心,是件相当卑劣的事情,然则我原本就很卑劣。”

  “你住嘴!你住嘴!”她也近乎发狂似的怒吼了半天,而无法投映到记忆中的女子,嘴角似乎,微微地在挑起。

  连她的容貌都无法记住,但是却很奇怪地,能够看出她分明是在笑。

  说不出究竟是幸灾乐祸,还是小人得志。

  明明是在胁迫,却偏偏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反而让人恨得牙根更痒。

  耳畔传来了一阵相当刺耳的歌声。

  “千次万次,唯此一次。轮回往复,往复轮回。劫定人定,人定劫定。水月镜花,幻影莫触。岁月轮转,殊途同道。寿命已尽,却不见结局。烟云何方啊何方,我又为何人,处于何境?真我已亡,假我癫狂。”

  凄凄惨惨,带着呜咽——不,是假装出来的呜咽,与琴声想和,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四下相顾,无论琴声还是人声,却又听不见了。

  只是一恍神间,跪在地上的女子已消失无踪。莫吟心苍白的面容更加让人目不忍视。

  她低声喃喃:“我又是为什么而活的呢?真的,有价值吗?”

  眼泪一滴滴落在魅紫色的衣裳之上。

  她仍旧记得,为什么她总是一身紫衣,只因为她莫名地认为,紫衣代表着坚强,便将长袍覆拢于身。

  然而只是一件衣裳,终究是无法驱散内心中的悲苦。

  那种气味却让她想要靠近,一步步地,像是渴求着罂粟的嗜毒者。

  她猛然止住了泪,暗紫色的双瞳的光芒时隐时现,穿透了云雾,盯着她,冷冷的。

  “你为何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