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栋这个人，不好财，不好色（并非所有太监都不好色，“他们”如何好色，不方便讲），唯独对权力看得极重。像命一样重。像他这种人，如果失去了权力，容易自寻短见。

  大太监不辞辛苦，整日在城外练兵，从早晨一直练到黑夜。

  对此陈牧并不发表意见。

  因为吴栋本身也是一员经过战争考验的战将，他并不是在瞎指挥，而是有目的的训练。

  作为吴栋，他是真心想打好这场战争，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一个国。

  建功立业，增加自己的威望，向太后娘娘表达忠心的同时，表现自己的指挥才能。

  至于他说的，要推翻古兰王室，这话陈牧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安西大将孔孝先和安西大都督张云龙都不同意他这样做，陈牧不相信吴栋敢硬来。

  那么，吴栋不推翻古兰王室，岂不是违背了太后的意思？

  也不尽然。

  太后让吴栋在西域折腾，她的目的是为了与唐氏门阀谈判，她并非真的想让西域乱起来。到时候真的引发大规模战争，她也跟着受罪。

  战场上瞬息万变，几十万人的大混战，谁能保证一定打赢。

  第二次河西大战，如果粟特战神阿里达伊不来一招釜底抽薪篡权阿里曼丹，如果东胡人速度再快一点，或许战争形势就要扭转。当然，如果东胡人足够快，唐琼也未必催促唐振与阿兰朵决战。

  可即便是趁机决战，那次战役也打得十分凶险。假如梁朝部队没有祁东阳、张云龙这样的铁血战将，也未必打得这么痛快。虽然张云龙带领三万玄甲军打得很惨，但是他正面部队决战到底的决心，不可低估。没有张云龙的正面死扛，就没有后面的一系列发展。

  “吴栋的意思很明确，既然太后娘娘让他折腾，他就一定要搞出点动静不可。”

  陈牧对王、甄、史三人道：“他这也是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如果张云龙不想打，安西军就完全没有动作的话，太后娘娘的面子往哪放？”

  “张云龙这个人很奇怪。”王操天道：“作为太后的外甥，太后如此器重他，他为何不听太后调遣呢？”

  “这正是张云龙可爱的地方。”陈牧道：“我觉得张云龙这个人大义而无私，有极强的大局观。幸亏这个人不是皇帝，否则三大门阀恐怕要遭殃。另外张云龙并没有完全违背太后的意愿，虽然他不带兵出去打，但他并没反对吴栋带兵出去打，而且玄甲第九师出兵的命令，也是他下达的，进而带动我们神策军被迫出兵。这不是给足了太后面子？否则凭借太后的脾气，早就把张云龙拿下了。”

  王操天点了点头。

  甄霸道不解道：“为何说我们是被迫出兵？这不是你请求公子批准的吗？”

  陈牧摆了摆手：“如果不是玄甲军一定要打，你觉得公子会同意让我们打吗？现在唐氏门阀缺钱。而打仗打得是什么呢？”

  史进冲又困了，但这并不耽误他说话，睡眼朦胧道：“打的是装备，人数，还有主将的勇猛和计谋！”

  陈牧苦笑反问道：“装备从何而来？人从何而来？没有装备和人，再厉害的将帅有何用？”

  史进冲睡着了。

  ——

  距离下个月十五还早着呢。

  陈牧也不着急，跑到县衙看科举考场的筹备工作。

  敦煌县令隶属于沙州府尹，属于唐柳手下的二级单位。

  平时陈牧很少去县衙走动，今日突然造访，惊得县令一路小跑，出门迎接。

  县衙不大，只有县令和师爷跑了出来，却没看到班头衙役，估计是去办案了吧。

  在县府闲逛一圈，觉得考场布置得还算不错，陈牧留下一些银子给县令大人，对县令说，一定要保证考场公平。县令连连称是。

  往回走的时候，陈牧问小环：“那个人的书画你买了吗？我为什么没看见？”

  小环鄙夷口气道：“我去了，可是那个人穷酸得要命，我觉得他那种人的书画不值得挂在屋里，所以都让我放库房了。”

  陈牧苦笑，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你给了他多少钱？”

  “他叫李善，字觉明，据说还是前朝皇室后裔呢。我给了他五百个钱。”小环嬉笑。因为陈牧给了他一两银子，可这妮子竟然只花了一半。那么剩下的一半哪去了，她也没主动交代。

  陈牧站住脚，冰冷目光看着小环。

  小环嘟嘴，从兜里掏出四百多个钱，递给陈牧。（看来她已经花掉一部分，或者故意没掏干净。）

  陈牧收回钱，揣进自己兜里。又伸手去小环兜里掏。果然掏出几个钱，也揣进自己兜里。

  小环一路怄气。

  回到客厅，小环准备晚饭去了，含香在一旁哭笑不得，低声问道：“叔叔，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只对小环抠门呢？是担心‘近则不逊’？那你就不担心她‘远则怨’？”

  陈牧一笑道：“因人而异吧。有些人知道感恩，你对他越好，他回报你的越多。可有些人不是这样，他们‘升米恩，斗米仇’。小环这丫头本质并不坏，但她实在是太普通了。她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她最担心的是被我抛弃。而这个时候，我就不必担心‘远则怨’，只需要防范‘近则不逊’。我还是比较满意小环的，我不想纵容她，否则迟早骄纵，就回不到过去了。这就好比有些婆娘，刚结婚的时候乖乖巧巧的，可是没过几年就变得破马张飞，这是为什么呢？我认为，与夫君的*教有很大关系。丈夫不懂得经营婚姻，才会导致如此恶果。当然喽，我只是说其中一种因素，并不是说丈夫可以决定媳妇一切。”

  含香怪异的目光看着陈牧：“叔叔，你才十八岁呢。”说罢，含香觉得有些惭愧。

  “呃…，怎么呢，十八岁就不能懂生活吗？我见的多，听的也多，所以有所感悟。再说，我的话也未必就是真理。你权当闲话听听便是。”陈牧想岔开话题：“前一阵你娘说要买丫鬟，到底买了没有？”

  “叔叔为什么总关心我家是否买丫鬟呢？”

  “街上很多穷人，卖儿卖女的，我看着也是心疼。像你们这样的好人家买丫鬟，其实也算是为民造福了。”陈牧感叹道：“等我们的钱再多一点，局势再稳定一点，我就要在敦煌地区废黜恶法。并且想办法把这帮穷人组织起来。让他们有所收入。”

  “叔叔，擅改《大梁律》，那可使不得。”

  “放心，我心里有数。”